李二狗
春节最悲催的事,就是刚进爸妈家门便听到了噩耗:网络不可用。
这是大年二十九,打遍电话,也没人上门查修。我本来还开了一张春节补课的电影单子呢!于是,整个假期七天,走亲访友,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哇!太好了!你家有WiFi!快告诉我密码!(此时一定有爹娘的话外音:喂,先拜年好不好哇!)然后手指颤抖地敲进那几个珍贵的数字字母,满怀期待地注视着文件下载的进度条一步步奔向幸福的终点。如果在星爷的电影里,就应该是主人公饱满热泪的双眼,笼罩在灵魂升华的万丈光芒里,哆哆嗦嗦地呢喃出一句:找到WiFi,就是找到党!
找不到党也没关系,WiFi族们早就自成一党。按与组织的亲疏程度,可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从WiFi盲到骨灰WiFi九个段位。
爹娘们通常属于WiFi菜鸟阶段。我家刚装WiFi时,爹娘曾在不同房间用QQ视频聊天。一个问:你那边信号强不?另一个答:嗯,看得挺清楚的。
我有一哥们,某天早晨一睁眼刷手机,发现没有WiFi了,赶紧起床跑到客厅看怎么回事,原来是他爸把无线路由器电源关掉了。看着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爹得意洋洋地跟他娘说:“看,我说这比敲门叫他起床吃早饭容易吧?”
去年深圳地铁曾发生WiFi迷自带便携式WiFi干扰了地铁信号两次逼停地铁的事情,但这些人可比不上我一骨灰级WiFi党友人。他在而立之年便早早许下遗愿:我死后,要葬在一个有免费WiFi的墓地,这样大家才会经常来看看我。
WiFi党们看到这条消息会手舞足蹈:吉隆坡规定,所有餐馆都必须有WiFi才能申请营业执照;也只有WiFi党才能想出这样的报复手段:跟前任分手一年了,今天忍不住又去她家楼下,当WiFi自动连接到她家时,我泪如雨下,然后点开了迅雷……
Wifi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我一对朋友以此来使儿子理解生命的奥秘。儿问:我从哪里来的?爸答:网上下载的。儿疑惑:怎么下的呢?你们说过,6年前,咱家还装不起网呢。妈答:那是咱家蹭了邻居王叔叔家的WiFi……要命的是,这孩子居然表示理解了。
有人曾这样比喻:男人如同蓝牙,你在身边,他就处于连接状态,你一走开,他就搜寻其他外围设备;女人像WiFi,虽能看到所有可连接的设备,但只会选择最好的一个。
不只选择最好的,而且通常会自动设置成:一次选择,终身记忆。我听过一个很狗血的段子:某女带了老公的iPad去闺蜜家玩儿,一进门,只听iPad有提示音,拿出来一瞧:已自动连接至无线网络……
半岛斋主
今年春节,我的朋友吴律师回老家,去村委会主任家拜年。这时—个客户打来电话咨询,农村手机信号不好,他让客户打到主任家的座机上。主任一接,对方麻烦他叫“lawyer吴”听电话。村主任惊诧不已,这小子不得了啦,人家都叫他“老爷”了。结果,吴律师名声大噪。
吴律师的创业史不能不提。他乃中原人,志向远大,精力充沛。过了40岁生日,他嘴里唱着刘欢的《从头再来》,腰包里装着2000元钱,东征上海,执业律师。
吴律师听说,在上海,律师穿着打扮要有腔调才能承揽到业务。他在老家干律师没有攒下积蓄,所以只能土法上马。他在路旁--的修鞋店花几十元做了一双皮鞋,然后让老板安上+皮尔·卡丹的商标。他还把两件衬衣轮换着穿,穿出了每天换衫的效果。
吴律师的皮鞋虽然铮亮,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皮革的,在霉雨季节总把他的脚捂得发白。很快,吴律师发现上海人并不穿电视里经常做广告的品牌服饰,后悔自己的名牌鞋白做了。
不久,吴律师的工作慢慢打开了局面。这首先归功于他的酒量。吴律师喝酒很豪爽,谈恋爱的时候,他每次到未婚妻家登门拜访都要经受酒精考验,出来后总是抱着门口的梧桐树狂吐。结果,等到新娘子娶回家,老丈人家的梧桐树也被他吐死了。到了上海,他还是中原规矩,有酒必喝,喝则必干。上海人喝酒是宁伤感情不伤身体,遇到吴律师这种宁伤身体不伤感情的喝法,自然赞赏他“酒品就是人品”。
吴律师慢慢适应了环境,也有了稳定的收入,就想把孩子弄到上海学习,这样高考时就不用像内地考生一样僧多粥少了。为此,他在地摊上买了一个瓷瓶,又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找老板递烟求情,借打码机打了一个8800元的价码贴在瓷瓶上,把这个瓶子当作藏品送了出去,很顺利地把孩子转学到了上海。
时间一晃过去了10年。他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蜗居,尽管相同的房价在老家可以买一套别墅,他内心仍然很自豪,毕竟在大上海安下了家。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点成绩竟然验证了蝴蝶效应,在老家被无限放大。回到上海,酒精消退,吴律师心里开始泛起忧虑。因为热情的乡亲们都说,来上海玩的时候一定到老爷吴的府上拜访。
三观相克
苏自
鄙人两次相亲,均以失败告终,不仅无缘成为恋人,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失败的理由听来或许相当可笑:一次是我痛恨的某官员竟是对方的心头肉,一次是我敬重的某学者竟是对方的眼中钉。
身边单身朋友有相亲经历者无数,但真看对眼儿的,几乎没有。现实往往是:虔诚基督女遇坚定无神论男,热衷在LV上数格子的拜金女配喜欢仰望星空的小文青,淡然修佛的森林系女青年搭急功近利的国家机关男公务员……如此乱点鸳鸯谱,真比把黄药师和裘千尺撮合成一对还要困难。
此类饭局,性格温柔的,话不投机半旬多,默默吃完,各奔东西;脾气火爆的,寒暄未完便开始过招,几乎把饭桌当成大专辩论赛场。虽说年龄、身高皆不是距离,但若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不能和谐统一,那还真是问题。
去年阿汤哥婚姻破裂,主要就因为汤嫂无法容忍自己的科学教二教主老公将独特的三观体系强加在女儿苏瑞身上。美国总统大选之后,一位妻子开车撞伤亲夫,竟然只是为了报复老公不给罗姆尼投票。
我身边一对夫妻,一个是将军的女儿,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一个是文化人,张口孟德斯鸠,闭口托克维尔。两人在家,成天为了如何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争得面红耳赤。鏖战数年后,终于达成共识,协议离婚。
韩寒大战方舟子,曾经让数对分属不同阵营的情侣决绝分手。幸亏当时司马南老师还没被人扔鞋、李承鹏先生尚未被人赠刀,否则真不敢想象,这些三观相克的男男女女会被激发出怎样的战斗热情。
中国人自古强调门当户对,看来还真是不乏智慧。除了经济基础不致太过悬殊。相似的背景往往还能保证三观大体相同。同样闭月羞花、才高八斗,且家世、人缘更好,宝姐姐为何在PK中败给林妹妹?除了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缘分外,主要是因为,对方是三观有问题的叛逆男青年。
三观一旦出了问题,后果很严重。《色诫》中的进步女青年王佳芝,被组织派去色诱反动特务头子,结果没几次却被统一到对立面去了,为对方丢了性命。无他,三观不坚定、肉体太软弱之过。
不知哪位高人在网上贴出了一篇恋爱男女的三观指南,相当灵验,共有29个问题,包括“杨幂好不好看”“甜粽子好吃还是咸粽子好吃”“环球时报是不是一份好报纸”“和吴法天约架的女记者是不是应该被拘禁”“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有没有62%”等全方位考察内容。顺便说一下,我爱吃成粽子,爱听“化学之歌”,对iPhone5和杨幂都真心没兴趣……你呢?
丢手绢
刘俏到
偶看韩剧,女人情深落泪时,男人默默无声递上手帕。此景此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咱们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小康快要建成了,大家更愿用纸巾。
曾几何时,拥有手帕是件多么拉风的事情呵,简直就是贵族的身份象征。记得中世纪的欧洲,人们还跟我五岁的儿子一样,随便用手指和袖口擤鼻涕。直到1300年左右,欧洲才有了织物手帕。中世纪以后,意大利率先用手帕擤鼻涕,贵妇开始把手帕挂腰上,奢侈的法皇亨利四世牛逼哄哄拥有了五块手帕。15世纪的土耳其则规定,只有宗教主苏丹及其亲信才能在公共场合佩带手帕,违者坐牢,重则杀头。
相比之下,中国手帕远比外国手帕好。《孔雀东南飞》里就有“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阿女”是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这个因婆媳矛盾导致离异的小公务员前妻,却早于欧洲上千年拥有织物手帕,绝对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所以“丢手绢”这种儿戏,只要中国人高兴玩,完全可以从东汉时期开始玩起。
中国古代的手帕不仅是生活必备,更是恋爱必备。《红楼梦》第29回:“话说宝玉正自发怔,不想黛玉将手帕子扔了来。”你说宝玉为啥发怔?原来他正盯着宝钗的“雪白一段酥臂”,动着“羡慕之心”。唉,只有男人才知道,黛玉有黛玉的好,宝钗有宝钗的美。到了第34回,黛玉见到宝玉挨打后落泪而去,宝玉赶紧叫人送了两方旧手帕去,以示旧情不忘来日成对。而这两方旧帕,在高鹗的续书里,被黛玉临死前所焚。可知高先生不是一般写手,深知手帕在男女关系中的妙用。
《金瓶梅》中,潘金莲和陈经济调情,送了小帅哥一方香汗巾。她又骂西门庆:“你今果是负了奴心,不来还我香罗帕。”旧上海的交际花们手帕从不离身,如《花样年华》的旗袍秀一般勾人心神。
为什么手帕这么受欢迎?我总结,是因其价廉物美,便于携带,蕴含美女体香,宜挥宜扔,有朝一日激情消褪,还可在上面题词,写下类似“万事收心也,粉痕犹在香罗帕”的词句。而且远比艳照之类安全,真是恋爱场上可进可退的如意宝贝。
《醒世恒言》中说:某男经过某巷,抬头看见临街楼上有貌美女生,于是把一条红绫汗巾结个同心结扔上去,就此种下情根。泡妞原来可以这么个泡法,但话说回来,要把手帕从楼下扔到楼上是很有难度的,有心男生最好先去二人转剧团练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