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事囧办

张运国

潘努和郑发是两个特别喜欢在一起搞怪寻求刺激的好友。这天他俩开车路过一个路边小餐馆时，突发奇想，借这吃饭工夫，密谋着弄出点刺激事来，乐呵乐呵。主意打定后，两人若无其事地叫来店老板，点了一桌菜，又要来一瓶酒，然后有说有笑地吃喝起来。

眼看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得见了底，潘努悄悄起身钻进车里，发动引擎，两眼观察着周围。此时的郑发却还四平八稳地坐在桌旁有滋有味地吃着喝着，像是跟潘努不认识似的，而店老板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也没有注意这些。过了一会儿，郑发站起身来，慢慢向车走去，店老板在后面叫道：“先生，你还没有结账呢？”

郑发回过头冲店老板一笑，说：“钱包在车上，我这就来给你结账。”

郑发边说边往车里走，店老板似乎发现苗头不对，紧跟着追了过来，小车在潘努的操纵下已经慢慢起步。这时，只见郑发连跑几步，向小车追去，店老板寸步不让地紧追，嘴里还大骂：“吃饭不给钱，强盗，流氓！”

开车的潘努见状慢慢加大油门，小车渐渐快了起来，郑发甩开大步紧追小车，店老板自然也加快了步伐。最后，郑发终于追上了小车，拉开车门，跳进车里，从窗子里伸出手，哈哈大笑着说：“别追了，你追不上汽车！”

店老板望着飞快奔跑的小车停下脚步，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吃饭不给钱，不得好死！”

潘努和郑发坐在飞奔的车里狂笑不止，津津乐道地回顾着刚才刺激的一幕，潘努说：“这会儿，店老板一定在哭笑不得。”

郑发却说：“不，他一定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两人越说越兴奋，潘努喜形于色地说：“我真巴不得马上调转车头，去看看店老板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刺激啦。”

郑发怔了一下，把上上下下的口袋摸了个遍，最后叹了口气，怏怏地说：“算你说对了，我们真得调转车头再回去。我的手机丢了，一定是刚才逃跑时，慌里慌张的把手机弄丢了。”

潘努顿时头大了，像是看怪物似的盯着郑发看了又看，说：“你再好好找找，是不是弄错了，手机怎么会丢呢。”

郑发翻了翻口袋，泄气地说：“都找几遍了，真丢啦。”

潘努咧了一下嘴，说：“真丢了也不能回去，这太丢人了，而且也说不出口啊。刚刚逃人家单，现在又回去找人家讨手机，这不是自己扇自己的脸吗？”

郑发叹口气，无可奈何地说：“扇自己脸也得扇，我的手机值几千块钱，里面还存着几百个朋友的号码，一刻也离不了，必须得回去。”

潘努慢慢停下车，然后调转车头，不尴不尬地说：“看我们两个把这事闹得：本来想逃单寻求刺激，现在倒好，倒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从我们身上寻求刺激。”

不一会儿，潘努和郑发开着车又回到路边饭店，郑发刚走下车，店老板疯一样冲上去，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口子，气咻咻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不是跑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这回我看你往哪儿跑，不把饭钱拿出来，我杀了你！”

郑发已经掏出一沓子钱，递到店老板手里，道歉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钱不是故意欠的，是我的朋友开车催得太急，没来得及给钱，我这不又回来给你钱了吗！”

店老板收下钱，松开紧揪的领口子，满脸狐疑地盯着郑发和潘努，说：“天上真是掉馅饼了，逃了又回来，该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

店老板警惕地盯着他俩看了又看，跟防贼似的。郑发尴尬地笑笑，掏出烟给店老板奉上一根，店老板连接也不接，直通通地说：“少来这套，谁知道你烟里有没有迷魂药啊。看样子，你一定有事，不然逃单后不会再回来。说吧，别假装正经。”

郑发傻傻地一笑，凑在店老板耳边说：“是这样的，刚才我跑的时候，手机丢了，是不是你捡到了……”

店老板大笑，说：“活该，报应，罪有应得，手机丢了，怎么没有把你的腿弄丢呢。我说嘛，逃了单哪还会回来送钱，原来是为了手机啊。告诉你，我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看到！”

说完，店老板转身就走，郑发一把拉住他，求情似的说：“刚才的事，真对不起你。可是，饭钱我已经给你了，手机你就还给我吧。我的手机很重要，里面有很多朋友的号码，丢了麻烦大得很。”

店老板一摆手，朗声说：“没有看到就是没有看到，你还能赖我啊。”

郑发根本不信，说：“我在你饭店吃饭丢的手机，你就得负责。”

店老板眼睛一横，怒气冲冲地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专做昧着良心的事，吃饭不给钱，一跑了之啊。我不是那种人，你的手机丢在哪里，你到哪里找，反正我没有看到。”

潘努也跳下来，跟郑发一起求情，可店老板还是坚称没有看到手机，而且还不断用冷言冷语讽刺着：“报应啊，不做好事的人，迟早会遭报应的。老天有眼，让耍流氓的人占小便宜吃大亏。”

店老板的样子，让潘努和郑发又气又恨又无法发作，最后他们只得打电话报警。警察很快赶了过来，问明情况后，登记了双方的联系电话号码后，对店老板说：“如果你真捡到他的手机，你就还给他吧，尽管他有错在先，但毕竟是一码归一码的事，再说他俩不是又把你的饭钱给补上了嘛。”

店老板一摊手，抢白地说：“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捡到他的手机，你让我怎么还给他，难道也要我像他俩一样，去硬抢硬偷一个？！”

潘努和郑发脸色煞白煞白的，但他们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店老板捡了手机，店老板倒一点也不害怕，反问：“你说我捡了你的手机，你有什么证据，谁看到了，手机在哪里？”

店老板的话噎得潘努和郑发一句话也说不出，警察也束手无策只得当起和事佬，对郑发和潘努说：“算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再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手机丢了，只当交学费了。你们想想，如果当时你们不想吃‘霸王餐，大大方方地交钱，哪会跟躲土匪似的逃，手机也不会丢。”

警察把话说到这份上，潘努和郑发再也无话可说，只得灰溜溜地钻进车里，开车走人。没走多远，郑发又让潘努把车开到小店里去，他根本不死心。

再次走进小店，郑发二话不说，掏出几百块钱，对店老板说：“我花钱把丢掉的手机买回去，这总行了吧？”

店老板看着钱，嘻嘻一笑，说：“钱真是好东西，可是我无福得到。我没有捡到你的手机，我到哪儿去给你弄啊。”

郑发又掏出几张百元钞票，说：“我的手机，真的对我太重要了，请你还给我，花再多的钱我也认了。”

店老板笑着说：“你就是给再多的钱也没用，我没见到你的手机，你让我拿什么给你。”

潘努看不下去，冲过去对店老板吼叫：“你这人太不够意思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怎么就不给别人一点机会呢，凡事总得讲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店老板也不是吃素的，瞪大眼睛，寸步不让地回敬着说：“吃饭，你们不想给钱，硬溜；找东西，是不是也想来硬的，逼打成招？！你丢的东西，我没有看到，你能把我吃了？”

潘努双拳紧握，两眼充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店老板却挺身相迎，一字一顿地说：“是不是想打架？来吧，我一点也不怕，别说我学过几下武术，就是什么也没有学过，你俩也不是我的对手。不服，就来试试。”

郑发一把拉开潘努，店老板五大三粗，手下还有帮手，真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他们。郑发用哭一样的腔调说：“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自己，吃饭不给钱，慌里慌张的逃单，没事也能惹出事来。”

潘努和郑发垂头丧气地坐进车，然后一声不吭地开车走人。刚走没多远，潘努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店老板打来的：“你们回来吧，手机找到了。”

潘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边掉头边说：“回去后，看我怎么收拾他，明明是他捡了手机，可是却赖着不给，不就是要多讹诈些钱吗！”

回到饭店，店老板拿出手机，问：“这是你们的吗？”

郑发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是。”

店老板连一个字也没说，就把手机交到他手里，郑发顿时感到眼里有股热糊糊的液体在滚动，随时都会掉下来。潘努却瞪着眼睛，紧盯着店老板，像只随时都会发怒的狮子。店老板微微一笑，说：“你们一定以为这手机是在我手里，错了，真不在我手里。这手机，是她捡到的。”

说着，店老板顺手指着一个白发老奶奶，老奶奶点点头，说：“是我捡的，我在路边捡的。刚才听人说，有人三番五次到饭店找手机，于是我就过来了，把手机送来了。”

郑发掏出钱塞到老奶奶手里，动情地说：“老人家，谢谢你，请你收下我的心意。”

老奶奶根本不收，说：“哪能这样，拾金不昧，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哪能要你的钱啊。钱，是好东西，但是一定要取之有道，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甚至故意昧别人的钱，不会得到好报的。”

郑发和潘努什么话也没说，冲着老奶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小店开车走了。这时，店老板笑着对老奶奶说：“妈，你配合得太好了，我们就是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个小子，我捡到手机根本不想昧下，我只是想借机让他们明白，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老奶奶点头微笑着。

（责编：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