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一把爹

曾凡洪

杨辰是市中初一的学生，这天中午他搀着一位老人到医院看病，没想到今儿个真巧，急诊室里居然排起了长龙，前面至少有十几个病号在等候。老人脸色痛苦，哼出了声，看来病得真不轻。杨辰对老人说：“爷爷，你忍耐一下，我去给医生求求情，先给你看病。”

没想到医生听了杨辰的请求，头也没抬，说：“大家哪个不急？到后面排队去。”

杨辰只得搀扶着老人乖乖排队。

可是老人捂着肚子疼得站不直腰，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滚滚而下。杨辰只得一个劲地安慰老人，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一位中年人引着一位小孩径直走到前面，医生忙站起来打招呼：“院长，您有事？”院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拉过来那个小孩说：“这孩子手摔伤了，你先帮他处理处理。”医生忙丢下手中的病人给那个小孩看病。排队看病的人小声嘟囔着发泄着不满，杨辰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声说：“院长，你不能搞特殊化，看病要排队的，大家都急着哩。”

院长还没有开口，那个小孩气愤地来到杨辰面前，叫嚣着说：“你不服咋的？我爸是公安局的局长，你算老几？小心我爸派人把你抓起来。”那个小孩比杨辰矮一个头，一脸蛮横地看着杨辰。杨辰那个气啊，激起了他的小孩子脾气，他头一昂，鼻子一哼，不屑地说：“局长有什么了不起？我爸是市长！”

那个小孩顿时蔫了，不服气地翻着白眼退了下去。杨辰本来是想打掉那个小孩的嚣张气焰就算了，但是看着老人疼得脸上青筋直爆，心中一动，就走上前对院长说：“院长，局长的儿子可以搞特殊化，我爸是市长，也可以特殊吧。”院长微笑着和蔼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杨辰报了姓名。院长在心里揣摩，市长确实是姓杨，他认识，但是杨市长的儿子他没有见过，不过看杨辰穿在校服里面的衣服都是名牌，腕上的手表价值不菲，做派也像是见过世面的，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由此判断他应该是杨市长的儿子了。院长忙上前拉着他的手说：“哎呀，原来是杨公子啊，怠慢了。这位老人是你什么人？”杨辰被他握着手，感觉极不自然，忙抽出手说：“这是我爷爷，走着走着路就突然肚子痛，麻烦你们帮看看。”

院长忙对医生说：“你快来看看这位老人。”医生忙丢下局长的儿子，给老人看病。经过医生的诊断，老人可能得的是急性肠炎，先打止痛针，然后再做进一步检查。

医生开了药，院长亲自给老人划价拿药。趁护士给老人打吊针时，院长把杨辰拉到旁边说：“杨公子，刚开始不认识你，多有得罪，不要见怪啊。你回家要在你爸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看着院长胖嘟嘟的像猪头一样的脸，杨辰强忍着笑，说：“明白，明白，我绝对在我爸面前使劲夸你。”

老人打了针，病好多了，说剩下的检查他自己能应付。杨辰和爷爷告别后，就上学去了。

过了几天，杨辰正上着课，突然被请到校长办公室。校长虎着脸把他一顿训斥，说：“你小小年纪居然搞起了歪门邪道，冒充市长的儿子招摇撞骗。”原来，院长有一天找市长办事，说起他帮杨辰的事，市长莫名其妙，他的儿子不叫杨辰啊，再说已经读高中了，哪里是在读初中？院长闹了个大红脸，很是尴尬，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耍了！他记得杨辰穿的是市中的校服，刚好市中的校长是他老同学，他就打电话告诉了杨辰冒充市长的儿子给爷爷看病的事情，要校长好好惩戒杨辰。

杨辰委屈地说：“校长，这也不能怪我啊，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办事情都得拼爹，不拼爹办事情没效率啊。那个局长的儿子不就是仗着他爹，院长才带他插队看病啊。”

校长气愤地说：“你要拼爹也得有个好爹啊，你不应该拿市长冒充你的爹啊！”

杨辰微笑着说：“校长，我并没说错，我爸开着一个大型超市，也可以叫市长啊。要怪也应该怪院长，一听说市长就矮了三分，他没有问清楚，这不能怪我冒充。”

校长哭笑不得地说：“你不用狡辩，鉴于你这件事情性质恶劣，学校决定给你记大过处分。”

杨辰正要据理力争，学校办公室主任进来说：“校长，有一位老人送了一面锦旗给学校，说是要见你。”

这是好事，校长回头对杨辰说：“等会再和你算账。”就急忙出去迎接老人去了。

老人递给校长一面绣着“辛勤的园丁”的锦旗，说是感谢学校培养出这么好的学生。校长急忙接过来，连说是应该的。老人接着说前几天他走在路上，突然发病了，是一个市中的学生把他送到医院的，现在他病好了，特地来表示感谢，可是他不知道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校长热情地说：“没关系，老人家，现在正是课间操时间，我带你去问问。”

可是整个操场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要找的人，校长在广播里讲了一遍，也没有学生来和老人相认。校长问老人是不是记错了，老人连说不可能，那个学生当时穿着市中的校服哩。

这时杨辰跑了过来。校长虎着脸问：“谁叫你出来的？”杨辰冲老人喊道：“爷爷，我听见广播，就知道是你来了。”老人急忙拉着杨辰的手对校长说：“做好事的就是他！”

原来杨辰那天上学时在路上碰见素不相识的这位老人，老人肚子疼得厉害，腰也直不起来，杨辰急忙搀扶他到附近的医院看病。只是老人那天疼得头昏眼花，根本就没有听清杨辰对那个小孩以及院长说的话，所以就不知道杨辰的名字。但是他记得杨辰穿着市中的校服，因此病好后，特地赶来说声谢谢。

杨辰高兴地对校长说：“我现在可以功过相抵了吧。”校长虎着脸说：“功是功过是过，你冒充市长的儿子这件事性质恶劣，为了刹住这股拼爹的歪风邪气，惩一儆百，大过不记了，但是小过免不了。”

老人听说要记杨辰小过，问清了情况后，也帮杨辰向校长求情说：“念在孩子的出发点是为了帮我，请校长宽容他吧。再说，要怪也该怪这个社会，不能全怪杨辰啊。”

校长摇摇头没有答应。

老人生气地说：“我这面锦旗难道还抵不了孩子犯的错？”

可是无论老人怎样说，校长就是不买账。

老人想了想说：“校长，如果市长发话不给杨辰处分，管用吗？”

校长大笑说：“老人家，你开玩笑吧，市长会管这事？再说，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啊？难道你和市长很熟？”

老人响亮地说：“我是市长的爹。”

校长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老人没理校长，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然后说：“二伢子，我是你爹，跟你说个事。”然后就把杨辰的整个事情讲了。说完，就把手机递给校长。

校长刚听两句，神态马上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原来真是市长！

听完电话，校长立马表了态，不给杨辰记过，给他记个嘉奖。

杨辰送老人出学校，连声对他说谢谢。

老人摇摇头苦笑着说：“好孩子，现在办事都得拼关系，你拼爹，不如我拼儿子，这个世道，咋变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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