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宝典

2013-05-14 10:34小兰乱流年
飞言情B 2013年12期
关键词:护法宝典教主

小兰乱流年

简介:作为一个有文化的护法,我一直认为自己对靳枫的忠心日月可昭,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要选亲!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他还存着那么一丁点的私心……

1.

长月教乃魔教重地,昔日门可罗雀,连苍蝇都不敢往这儿飞,这日却来了大批不怕死的姑娘嚷着要当教主夫人。

为了不打扰我午睡的时间,我以靳枫患了失心疯为由,将那些姑娘通通赶走。

没错,靳枫就是我的顶头上司,长月教教主,性别男,芳龄二十,五官端正,除了杀人之外无不良嗜好。自从三年前他当上教主,杀遍天下无敌手,就再没人敢来长月教踢馆,而我也因此悠闲了三年。

我叫车淡,是长月教的护法,没有左右,没有之一。

这三年来,我每日的工作便是吃饭,睡觉,看书,晒太阳,所以我是一个有文化的护法。

然而近日也不知道靳枫是哪根筋抽风,说自己闲来无趣,想找点事做。

我原想建议他跟我一样多看点书,做一个有文化的教主。但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竟献了本小黄书给靳枫,害得他连人也不杀了,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床上功夫!

于是便有人谄媚进言让靳枫娶个媳妇,于是江湖便有传言,长月教主公开选亲,但凡年满十二周岁,尚未嫁人,身强体壮,无残疾,无病史,五官端正的姑娘都可参选。

所以,我的清净日子算是到头了……

教主选亲这头等大事,当然要交给他最信赖的护法,也就是我去操办。

“就你了!”昨日我随手在人群中点了一个五官端正的姑娘,拿到靳枫那里交差。

只要将这劳什子婚事搞定,我便又能静下心来看书。

想到此处,我便不由得展眉浅笑,倒是那坐在楠木椅上的靳枫黑了脸。

“教主对这李姑娘可还满意?”看靳枫的脸色,我觉得这话问得有点多余,不过这形式还是要走的。

靳枫走到我面前,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女子口吃。”

一听这话我不禁老脸一红,先前我看那姑娘站在人群中格外恬静,拿来当教主夫人再好不过,省得将这长月教弄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没想到她竟是口吃!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责罚!”当然,这也是走形式而已。我对长月教尽心尽力,对靳枫亦是忠心耿耿,靳枫根本没必要为了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责罚我。

正值饭点,我心头惦记着翠枝做的油焖烧鸡,便想着早点回去。

我的那点心思靳枫又岂会不知,他将我扶起来:“车护法对教内大小事务向来上心,这次失误本座便罚你吃素一月。”

“多谢教……主?”我蓦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看来靳枫这回选亲是认真的,他双眸深邃地盯着碗里的油焖烧鸡,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末了,还不忘在我伤口上撒盐:“这鸡瘦而不柴,风味独特,翠枝果然好手艺。”

翠枝站在我身旁脸唰的一红,支吾道:“教主喜欢就好。”

我见翠枝的反应,心里突然有了主意,翠枝仰慕靳枫这是整个长月教都知道的事。我心道,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

“教主!”我笑道,“既然教主有意娶妻,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看这教中之人如何?”教内就只有我跟翠枝是女人,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靳枫双眸一亮,嘴角微扬:“哦?”

果然有戏!我立即放下碗,将翠枝推到靳枫面前:“翠枝刚满十六岁,尚未嫁娶,身体健康,不仅五官端正还烧得一手好菜,娶妻当娶翠枝啊,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

我正说得起劲却被靳枫打断:“说够了吗!”

这是唱哪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见靳枫脸色一沉,不禁蹙眉:“翠枝有何不好?”

靳枫也不解释,起身就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还以为他改变主意,哪知他沉声道:“本座喜好善武之人!”

2.

虽翠枝不会武,但绝非小气之人,甚至还反过来开解我,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半夜,我提着酒壶独自在屋顶上喝闷酒,这还是我入长月教以来第二次跟靳枫拌嘴。

记得第一次拌嘴那时,我刚被师父从乞丐堆中捡回来,师父只道我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苗子,却不知我其实是女娃。

长月教内都是男人,茅房自然也只有那公用的一个门。那日我出恭时,正好被靳枫撞见,他指着我下面大喊说我是妖怪。

靳枫从小没离开过长月教,孤陋寡闻我不怪他。但他却硬是将我带到师父面前,说我下面器官不齐全,是吃人的怪物。如果我是怪物的话,第一个吃掉的人便是他!

为了向师父证明,他当众就要扒我裤子。我被气得直发抖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啐了他一脸口水,还将市井中学来的脏话对他乱骂一气。

不过也多亏他这一闹,从此我便有了自己的专属茅房,而且从那以后,靳枫便再没欺负过我,甚至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对我说过。

今晚的不愉快,除了因为靳枫拒绝翠枝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对我发脾气!

我吹着冷风,心想着这娶亲的事八字还没一撇便跟自家兄弟发火,若到时成亲之后,我看不惯那女人,抑或那女人从中挑拨的话,那靳枫还不跟我动手?

他是教主,我是护法,从等级来看就知道我打不过他。若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人肯定是我,不行不行!为了兄弟情,为了我这条小命,靳枫绝不能成亲!

不管有多少狂蜂浪蝶向靳枫迎面扑来,来一个,我挡一个,来两个我挡一双!

正当我狠下决心替靳枫断了后半生的桃花时,靳枫神使鬼差地出现在我面前!

靳枫柔声道:“淡儿。”只有私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才允靳枫这样唤我,不然在众教属面前我多丢面子!

不得不说,靳枫这样唤我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吃了棉花糖的感觉,心里软软的。

即便如此,今天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我冷着脸继续喝我的酒,赏我的月。

靳枫兀自坐到我身旁道:“强扭的瓜不甜,其实翠枝她……”

我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就因为你不喜欢翠枝,就可以当着别人拂我的面子?长月教内谁不知道我车淡最在意的便是这脸面!

“淡儿……”

他又唤了我一声,我仍旧给他脸色看。

“车护法!”

“属下在!”

我听到声音,下意识就往砖瓦上跪!

你大爷的竟然捉弄我!我气得连酒也不要了,起身就走。

“淡儿,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一个闪身正要跳下屋顶,就被靳枫从后面扯住衣裳,刺啦一声,后背冷飕飕地感觉到一阵冷风。

果真对我动手了!我抬头对上他神情难辨的眼神:“属下定倾尽全力为教主找到合适的姑娘!”

也不等他发话,我便消失在夜色中。

凉风徐徐,我跑得太快,隐约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轻叹。

3.

帮他找姑娘?下辈子……都不可能!

在认清靳枫可以为女人插兄弟两刀这个事实之后,我便以靳枫患失心疯为由将上门选亲的姑娘通通赶走!

不出所料,我上一刻将人赶走,下一刻靳枫便说要召见我。

一路上我琢磨着应付靳枫的理由,哪知刚一进门便看到靳枫做着奇怪的动作,正在桌上摸来摸去,听到动静他示意我过去坐。

靳枫摸到茶杯像是要倒水,然而冒着热气的茶水却倒得他一手都是,白皙的手背上不禁出现大片红印。

我连忙握住他被烫伤的手一边吹一边蹙眉:“不让你娶媳妇,你也犯不着自残啊!”我顿了下,看到他脸上的笑,心头莫名发闷。

靳枫道:“恐怕这媳妇是娶不成了。”

都说女人猛于虎,我欣喜道:“恭喜你,总算想通了!”

靳枫无奈地缓缓摇头:“并非是我想通,只不过……我不慎中毒,现在双目失明,又有谁还肯嫁我?”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错愕地抬起头,我赌一把沉鱼宝剑,靳枫他肯定又是在捉弄我!

师父在传武功给他时,曾给过他一颗能解百毒的百草丹。

他却道:“我何时骗过你?”

是了,以靳枫的想法他根本不屑骗人,更没必要骗我。

我惊诧道:“那百草丹呢?”

靳枫淡淡道:“三年前已经用了。”

我愣了愣,想起三年前他刚登上教主之位,为在江湖中奠定自己杀人魔头的形象,他在一个月内灭了苍云,归雀两大派,难道是在那时中毒的?

可是……我也顾不得以下犯上,捧着靳枫的脸便将他眼睛掰开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可能,你的武功天下第一怎么会瞎!”我的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靳枫说他眼睛看不见了,欲将教主之位传我。

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说得跟临终遗言似的。

我推开靳枫的手:“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治好教主的眼疾!教主绝不会有事!”

靳枫只笑:“若治不好呢?”

我想也不想答道:“属下会守护教主到寿终正寝为止!”

靳枫抽了抽眼角:“我仇家很多。”

“属下无惧!”

“我喜欢晒太阳。”

“属下陪你!”

……

靳枫说他中的是一种叫白蔺的毒药!经我仔细研究发现,白蔺乃是产自西域,无色无味,遇水即化,虽不能伤人性命,却能使人致盲。

然而白蔺之毒失传已久,因此我便没日没夜埋在一屋子的医书秘籍之中,希望从中找到解毒的办法。

师父虽文化水平不高,但嗜好收集各类宝典秘籍来塑造自己万事通的光辉形象。

这日,我正在挑灯夜读,身体突然一轻被靳枫打横抱起,他厉声道:“去休息!”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休息,只要一想到他瞎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我就难过得睡不着觉:“你仇家太多,需要尽快……”

话还没说完,我便被他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床上,而下一刻他便躺在了我身旁。昔日那个霸气凛然的魔教教主此刻竟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他伸手抱住我柔声道:“陪我睡会儿。”

我心头顿时五味杂陈,看到他脆弱的模样,根本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他,除了陪他睡觉,还是陪他睡觉……

晨曦洒在靳枫白皙透明的脸上,当我醒来时,那如蝶衣般的睫羽近在迟尺,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鲜红欲滴的薄唇让我想起幼时吃的棉花糖,恍惚间,我只觉浑身燥热,下意识便贴上那一抹柔软的冰冷。

4.

靳枫瞎了之后,我便是他的眼睛,他的拐杖,他的靠枕……

为了防止江湖正派趁机攻打长月教,靳枫失明的消息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好在我与靳枫默契完美的配合,就连众教属也并未从中看出端倪。

只是最近有传言,长月教护法因爱慕教主,多次阻拦教主选亲,最后教主迫于无奈只得勉强接受她。

“荒唐!再让我听到这样的传言,你也就不用继续在长月教混了!”我沉声对属下说完,牵着靳枫就往花园里走。

时值深春,桃李纷飞,靳枫正躺在桃木椅上小憩,而我坐在他旁边不停地翻看着医书。

靳枫突然道:“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手一顿,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酸楚,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虽然此刻他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我仍旧扬起嘴角笑道:“相信我,解药一定会找到的。”

按照剧情走,靳枫这时候应该说相信我才是,哪知他却说,想要沐浴!

沐浴……阳光浴成吗?

我放下书这才想起,自从他眼瞎之后已经有七日不曾洗过澡!

我命人提来热水后,将靳枫扶到木桶旁:“你洗好唤我,我就在门口守着。”

刚要走衣袖却被靳枫扯住:“别走。”

不知道他竟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反正他小时候也被我看过。于是我便安静地候在一旁看他洗澡。

话说我没想要看的,只是这双眼睛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听使唤,盯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硬是移不开眼。

我咽了咽口水,这身形和小时候也差太远了吧!

水气氤氲的房间里,除了哗啦的水声,便是我咚咚的心跳声。也许是我看得太专注,以至于忽略了靳枫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以至于那些仇家是怎么潜进来的我也不知道。

“小心!”只听靳枫大吼一声,才将我的三魂六魄给唤回来。

我立即拔出剑就往那些人身上刺,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好在我反应够快,那些人还没靠近靳枫便被我截了下来,就算以一敌五,我还是有自信干掉其中四个,留一个活口。

然而我竟没想到的是,说好的名门正派呢,居然对我用石灰粉!

我双眼一时痛得看不见,只听啪的一声靳枫震碎木桶为我挡下迎面而来的一刀。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就一眨眼的工夫,房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

“淡儿,你受伤没有?”

听到靳枫慌乱的声音,我突然大叫一声,想起我要的活口没了!

靳枫中毒失明兴许和这群前来刺杀他的人有所关联,一时间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靳枫的仇家身上,以至于忘了去想靳枫是如何径直无误地走到我面前。

“淡儿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快告诉我!”

我突然又是大叫一声,此刻靳枫的双手正摸在我胸前的柔软上!

后来众教属听到动静赶来时不禁风中凌乱,只见地上躺满了尸体,靳枫只扯了床帘裹在身上,而我正双颊通红地被他抱在怀里……

5.

翠枝帮我清洗好眼睛,我的世界又是一片光明。

我越发废寝忘食地替靳枫找解药,在我遭受袭击双眼突然看不见时,我终于能体会到靳枫失明之后惊慌不安的心情。

这日我正端着熬好的汤药准备让靳枫试试,哪知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翠枝正在喂靳枫喝粥,靳枫嘴角含笑,而翠枝更是深情款款地看着靳枫。

我心里默念道,靳枫不喜欢翠枝,翠枝只是替我照顾靳枫而已!

我端着药傻愣在门口,只听靳枫迟疑道:“车护法?”

我回过神来:“属下特地熬了药为教主送来。”

恍惚间,我才忆起靳枫已经许久不曾叫过我“车护法”,我也许久不曾在他面前自称“属下”。

我正准备将药放到桌上,却见靳枫转头对翠枝撒娇道:“本座还想吃枝儿煮的这八宝粥。”

我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将药洒了:“教主该吃药了!”

我正等靳枫像前几日那样,唤我喂药给他喝。

哪知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虽然他现在看不到,至少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啊!他眉宇轻蹙:“车护法还有何事?”

我道:“翠枝的八宝粥好喝,但这药对教主的眼睛有好处,教主应趁热服下。”这语气听上去怎么有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靳枫淡淡应了一声:“下去吧。”

我下意识以为这话是靳枫对翠枝说的,还想着等翠枝退下后,故意将这药灌进他鼻子里,谁让他说翠枝煮的粥好喝!

刚想要坐下就听靳枫柔声道:“枝儿,喂我喝药。”

我惊诧地看向翠枝,只见翠枝连忙端过我面前的碗:“教主请用药。”

靳枫将嘴凑到翠枝耳边轻声道:“去靳留枫,今后不许再叫我教主。”

热气喷到翠枝脸上,她的脸唰的一红:“阿枫……”

阿枫你大爷!瞥见长年插在靳枫脑袋上的玉簪已被换成上次逛街时翠枝说是买来送情郎的木簪,我也不知哪来的怒气,一掌便拍在桌上。

靳枫蓦地抬头,厉声道:“车护法莫不是想以下犯上?”

在看到靳枫冷漠的表情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什么。

待我怒气冲天地从靳枫那里出来后,便下定决心在替靳枫找到解药之后便离开长月教,省得看见他跟别人卿卿我我,而自己生气伤身。

没错,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的兄弟!当他抱着我入睡的时候,我竟偷偷吻了他的唇。

我不敢将这个念头告诉他害怕到最后连兄弟都没得做,还以为默默地守在他身边就能满足。

然而现在我只能将默默守候改作默默离开,要我笑着祝福他,自己心头却在滴血,靳枫他想都别想!

这日我收拾好包袱,便连夜离开了长月教往峨眉山赶去。

我一时想不开,想堕入空门?

怎么可能!

只是秘籍上有记载,峨眉派内种有奇花名曰六月雪,这六月雪便能解白蔺之毒!

为了混进峨眉派,我易容装作一名被人抛弃的苦情女子。

兴许是我此刻的心情不用装便已经足够苦情,师太在见到我时,只是一声轻叹,便将我收入门下。

6.

想我堂堂护法竟沦落到给一群道姑洗袜子的悲惨地步,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然而为了早日替靳枫拿到六月雪,我只能屏住呼吸白天努力洗袜子,晚上努力找寻六月雪的下落……

这天我刚用脚将盆里的袜子洗好,一个叫阿九的道姑便拿着一只破袜子找我兴师问罪,那袜子明明是她自己穿破的却硬是要赖在我头上。我不想为了一只破袜子的事情跟人理论,便送了她一记白眼。

阿九在身后中气十足地吼道:“十三,你竟敢目无尊长!”

十三是我的道号,这峨眉派的灭绝师太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所以按照先后入门的顺序,用数字来取名。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一锭金元宝扔过去,阿九的河东狮吼在瞬间变成小鸟依人。

后来我便用钱雇阿九顶替我工作,顺带还从她那里套出了六月雪的下落。

原来在峨眉后山有一处禁地,六月雪就藏在那里。

阿九搓着袜子,一脸茫然:“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答:“长见识呗。”

当天夜里,我便去了那传说中的后山禁地。

既然是禁地当然会有机关,有人看守。

然而我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翠枝!

翠枝一脸冷笑,完全不似平日般低眉顺目:“离了靳枫,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得了你。把她给我拿下!”

总觉得翠枝说话的语气冷傲中夹杂着一股酸味,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蜂拥而上的一群人已经将我团团包围,这样的场面不禁让我想到了三年前。

当时我带着大批人马准备攻打苍云派,哪知我一时冲动竟在半路上中了埋伏,落单之后我便跟现在一样被近百余人围攻,只是那时靳枫及时赶到灭了整个苍云派将重伤昏迷的我救了回来,这次恐怕是要丧命于此。

我疑惑道:“你到底是何人!”

翠枝厉声道:“我叫余翠,苍云派掌门余沧海便是家父。三年前,只因‘苍云二字会让你想到昔日长月教那条叫苍云的看门老狗,你便执意要带领众教属攻打我苍云派,害我爹娘凭白惨死,当年我正好来峨眉山探望灭绝表姑才侥幸躲过这一劫,后来我假装卖身葬父故意让你将我买下留在身边,你武艺高强,我打不过你只好用下毒这一招,岂知你竟然百毒不侵!逼于无奈我只好将目标转到靳枫身上,靳枫中了白蔺之毒,你定会来峨眉山为他寻找解药。”说到此处翠枝突然话锋一转,“今日我便要你车淡血债血偿!”

听到翠枝含血愤天的指责,我不禁大笑,我虽为魔教中人,但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我道:“血债血偿?十二年前,你爹余沧海为夺《菊花宝典》血洗我林家满门,我灭你一派这很公平!”

我一提到十二年前江湖中人皆想据为己有的《菊花宝典》,只听周围无数吸冷气的声音,一道道炽热的目光朝我的方向投来。

翠枝被气得面目狰狞顿时拔剑朝我刺来:“妖女!休要一派胡言!”

“且慢!”站在一旁的灭绝师太将翠枝拦了下来。

“表姑她……”

灭绝师太伸手示意打断了翠枝的话,她看向我顿了下道:“若你肯交出《菊花宝典》,我便放你一命。”

“表姑!”

看到翠枝不顾阻拦地冲到我面前,我苦笑着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

我是长月教的护法车淡,然而在入教前我本姓林,我爹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在福州开有一所规模不小的镖局,因遭同行忌妒,便放出谣言说岳不群在临死之前将那载有绝世神功的《菊花宝典》托付给了我爹。万不曾想到余沧海会在听到消息后连夜赶来福州逼问我爹说出宝典的下落,逼问无果他竟派人在一夜之间血洗整个镖局!

而我则是那次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一夜之间我失去亲人,流离失所,每日与路边的野狗抢食,直到有一天被长月教主从乞丐堆中捡了回去。

看到那一张张丑恶嘴脸,我大喝道:“都已经过了十二年,没想到你们还不死心!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菊花宝典》,有的只是你们肮脏的欲望!还有我车淡的这条命,有本事你们就来拿走!”

以一挑百照理说我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然而在打斗中,我却惊诧地发现自己的内力竟莫名其妙地比以前高出许多……

这是为何?!

就在我疑惑时,耳边传来灭绝师太的喊声:“还说你没练过《菊花宝典》!”

尼玛!我真的没练过!

我内心一阵狂喜,以我现在的功力,完全是靳枫附体,就算再来一拨人我也不放在眼里。

7.

我的内力不可能凭空暴涨,唯一的解释便是靳枫,我不禁回想起他每次抱着我入睡时,我都会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

想来靳枫那时便是将自己的内力转移到我身上!

双眼失明,内力全失,岂不等同于自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靳枫不会有事的,不会的!然而那握剑的手却颤抖得厉害。

以一挑百,我却丝毫不占弱势,翠枝见状连忙退到后面跟身旁的人低头耳语。

不消半刻我便看到靳枫脸色惨白,狼狈地被人用刀架到我面前。

“靳枫!”

看着他的模样,我心里又气又怒,然而却有湿润的液体从眼角溢出。这是我人生第二次哭,第一次是林家被灭门的时候。

翠枝将长剑抵在靳枫胸前威胁道:“再不停手我便一剑杀了他!”

我怒道:“你敢!”却还是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我立即将剑对准翠枝,“放了他,我任由你们处置!”

翠枝一声冷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抵在靳枫胸口的剑尖:“你要如何?”

寒光一闪,脚踝处鲜血横流,我按照翠枝的要求挑断双脚脚筋。我痛苦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翠枝以胜利者的姿态在我面前开心地笑道:“没想到车护法竟如此忠心,只可惜啊……太蠢了!”

我顺着翠枝的目光看向靳枫,却见被人挟持的“靳枫”缓缓撕下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靳枫”竟然是阿九易容所扮!

我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在身上传来钝痛的感觉时,我突然流着眼泪大笑起来。

笑的是靳枫并没有被他们所挟持,他现在是安全的!

哭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将藏在心头三年的话告诉他!

在翠枝执剑向我刺来时,我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殷红的鲜血已经模糊了视线,迷蒙间,听到靳枫在我身旁一遍一遍唤着我的名字,我吃力地摸索着他的脸庞,在确定真的是他后,我低哑着声音道:“解药就藏在山洞里……”

我仰着头缓缓将唇贴在他颤抖的双唇上,我原本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讲。比如说我还想继续当他的护法,让他继续保护我。再比如说我愿意陪着他晒一辈子的太阳,我不愿让他去选亲,不愿让别家女子成为他的妻子,只因我喜欢他,想陪着他站在长月山顶一起笑傲江湖。只可惜这番话我终是没机会说出口……

在失去意识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自己及笄那年。

红莲灼灼,清风飒爽,靳枫站在大明湖畔眸光深邃地对我说:“待今年你生辰时,我送你一份大礼。”

我白了他一眼,今日乃是靳枫的生辰,想要礼物能不能直接点!

我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簪漫不经心地递到他面前:“拿着。”

靳枫眸光转动,接过发簪:“这是……”

我悠悠道:“送你的大礼。”

他欣喜地将发簪插在头上,搂住我的肩膀:“下月我接任教主那日正巧是你的生辰,你不是一直都想做护法吗,届时我便满足你的心愿。”

看到他脸上豪爽坦然的笑意,我准备了三日的表白最后硬是变成了一句:“好兄弟一辈子,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那日我送给靳枫的发簪乃是娘亲留给我的遗物,靳枫不知道的是,在福州有一种风俗,但凡在男子十六岁那日接受女子送的玉簪,便代表接受女子的爱意,愿意娶她为妻。

我藏在心头的那句话终是没说出口。

在昏睡期间,我时常能听到靳枫自言自语的声音。

他说:“淡儿,其实我早就怀疑翠枝有问题,那日她在鸡中下毒,我将计就计,假意吃下鸡肉实则将肉藏于袖中。在我十六岁那日,我便从藏在玉簪中的《菊花宝典》中推测出你的身世,那日你执意要去挑了苍云派我便知你是想为你爹娘报仇,这次为了替你通过翠枝引出苍云派的漏网之鱼,我便以你作饵,我的功力都在你那里,就算被各大门派围攻你也能轻易脱困,没想到你竟……这么傻。”

他说:“淡儿,我已经用天山雪莲将你的脚筋接好,你快下床走走。”

他说:“淡儿,你喜欢的木樨花开得满园都是,花香馥郁,煞是好看,你随我去看看。”

他喊:“车护法!你若再不醒,我便除去你护法一职,让你去大街上卖烧饼!”

卖烧饼这么掉面子的事情我怎么能去!于是我在靳枫赤祼祼的威胁下蓦地坐起身来。

我突然诈尸将靳枫狠狠吓了一跳,随后便跌入他温暖的怀抱,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明显能感受到他清瘦了,他滴落在我肩头上温热的液体,还有他狂乱的心跳。

我忍着被他挤得发疼的胸口,摸着靳枫的发顶龇牙咧嘴地笑道:“教主莫要担忧,属下绝不会扔下你,去街边卖那烧饼……”

我话还没说完,便被靳枫用唇堵上,似乎要将我深深揉入骨血一般。我被他吻得发晕,听到他唤我“车护法”。

我下意识便答:“属下在!”

“你擅离职守,置本座性命于不顾,本座现在就撤去你护法一职,升职为教主夫人。”

这次我不丝毫犹豫地献吻道:“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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