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小Y的南澄（下）

微酸袅袅

半年后，爸爸出轨的事情爆发，妈妈震惊过后陷入歇斯底里又无法自拔的痛苦中，家里是永无止境的争吵和时断时续的冷战。

最严重的时候，爸爸妈妈大打出手，小Y在一边不知所措地哭泣。

后来，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继续，但妈妈从此变成了一颗不定时爆炸的炸弹，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小Y很苛刻。妈妈从来不表扬她，总是觉得她还不够好。

小Y渐渐也成为对自己非常苛刻的人：优秀是应该，一点点的落后就是极大的失败。这种对自我的挑剔和严苛却并没有成为她不断努力的动力，反而让她对学习生了倦怠之心。

恶性循环，她变得越来越讨厌自己。

小Y觉得一墙之隔的邻居小姑娘是个笨姑娘，算数做得很慢，同样的题她在保证正确率的情况下能比她缩短将近一半的时间完成。但她还是很羡慕那个笨姑娘，因为她说话微笑有一种蠢蠢的快乐。

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快乐对有些人来说像是唾手可得的廉价食物，但对像她这样又敏感又脆弱的人来说是奢侈品。

——限量供应，还要小心保养。

时间慢慢地过去，小Y按部就班地念大学、找工作、谈恋爱、结婚。爸爸妈妈年纪大了，吵不动了，表达爱的能力也比以前强了一些。

爸爸会在电话里一遍遍问：什么时候回家？快回家，爸爸很想你。

结婚的那天晚上晚上她待在酒店房间，和多年未见的闺密聊天，聊她们的童年，少年和各自家庭对自己的影响。

小Y没有预料自己竟然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她理不清这些年来的孤独与爱恨，纠结与释然。这时候闺密突然说，你还记得高中时你编给我看的一个故事吗？故事里的女生活泼、纯真，结尾小小的伤感里又含着些幸福。我一直觉得你写的就是你自己。

“因为你的少女时代不幸福，所以你给自己编了个幸福的结局。”

小Y愣了愣，然后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她并不是觉得闺密说中了她的心事，只是这个可能，让她突然想起自己压抑、自卑、厌恶自己的少女时代。

我和小Y有很多共同点。

我写南澄的时候总是想起这个姑娘，想象她在父母的争吵声中含着眼泪假装熟睡，想象她每天忧虑地担心自己成为单亲儿童，想象她绝望的时候心想干脆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也会想起过去的自己，拿着考砸了的试卷趴在桌子上哭得死去活来，长大后貌似云淡风轻地问妈妈：“喂，你以前为什么从来不表扬我？”

后来有天在网上聊天，我对小Y说，很多人一生都在重建自己童年的缺失，沉溺在过往的痛苦里，你别让回忆成为你能去到的远方的阻碍。

——其实我对她说的，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呢？

小Y过了很久才回我说：那你要给南澄和顾怀南安排一个美好的结局呀。

就让过去过去，坏回忆和坏经历都化作樱花，落入大海，消失不见吧。而经历后的我们，带着全新的自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