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低手

2013-05-14 09:54撕心木偶
桃之夭夭A 2013年10期
关键词:黑子皇宫皇帝

撕心木偶

窗户“啪”地一声被吹开了,我趴在枕头上正犹豫要不要起来关窗户,结果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衣人跳了进来。

自从穿越以后,我的心里素质就好起来了,想想也是,穿越这种事都经历了,半夜遇贼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我还有有点忐忑,不知道这个贼是来寻仇的还是劫财的啊。

我临危不乱地把枕头底下的钱袋往里面塞了塞,从容地对那个黑衣人道:“出了这个门往左转再往东行再往北走再往右转就是嫔妃的聚居地,兄台你大可以去那边偷东西。如果是寻仇的话,”我沉吟了一会,为难道:“我也没有打听清楚皇帝今晚翻的谁的牌子,要不你一间间找找看。”

那个黑衣人是专业刺客制服打扮,换句话说,不但一身黑,而且大半张脸都用黑布蒙着。但我没有心情有去关怀他长了一张什么刺客脸,低下头继续看我的书,真是的,过个夜生活也要被人打扰。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说的话,可能没有想到皇宫里居然还有我这种大逆不道放荡不羁的宫女。

“我既不寻仇也不劫财。”声音难得的好听,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两年来听到的都是太监们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难不成你还是劫色的?”我不屑的笑了笑,可笑了一半就笑不下去了,按平时我绝对不会害怕我会成为别人劫色的对象,可是偏偏我刚才把画在脸上的疤给洗掉了·······

外边响起了喧闹声,好像是宫中的侍卫过来了。那黑衣人突然窜到我的床边,声音很温柔,但说的话却很欠揍:“别声张,帮我掩过去,否则我便说你和我是一伙的。”

但我丝毫不畏惧哼哼了两下:“谁会相信我一个守着藏书阁的小宫女会和你狼狈为奸,反倒是我主动告发了你说不定我还会得一笔赏钱。”为了表达我的喜悦之情,我还应景地呵呵了一下。

“是吗?”黑衣人不动声色地向我伸出手,他不是要杀我灭口吧,不知道我一命呜呼了以后还会不会穿回去。

我正在纠结中,他却拿起了我枕头上的书,淡淡地扫了一眼,轻飘飘地说:“私自将藏书阁的书带出来,好像是要罚到浣衣局去给太监侍卫们洗袜子。”

原来还有这么变态的惩罚,我想了想道:“你,上来。”说着把被子掀开,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藏人的么,如法炮制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我这么个做法太奔放了些,那黑衣人并没有苟同我的意见,但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吗,直接拉他上了,呃,上了床。

这么一拉一扯间就有了些动静,最大的动静还是外面传来的。

“这间屋子还没有搜!”

“算了,这屋子里住的是藏书阁的那个丑八怪,大晚上的看了倒胃口,走,别处看看去。”

感谢这两位仁兄对我的赞美,让我和身边的黑衣人躲过了一劫。我竖起耳朵,直到那几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我方转过头去了:“好了,你可以走了,书留下。”。

有件事情必须补充说明一下,方才在拉扯中我半个无意半个故意的一把扯下他脸上的黑布。夜风从外面吹了进来,烛火微微摇动,那黑衣人此时正侧躺在我身边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橘黄色的烛光更是映衬着脸部的轮廓如刀削一般,五官也长得煞是好看,眼是眼鼻是鼻,人模狗样的。

他见着我打量着他,倒也不躲闪,唇边浮起好看的弧线:“觉得如何?”

呃,看得太久失态了,我不好意思地侧过身,一本正经的点评:“卿本佳人,奈何做了贼。”

“贼?那我们也该是同道中人了。”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我侧目看了看,脸色瞬间大变,极其的难为情。

那盒子里的是我偷偷从藏书阁挪出来的孤本,好吧我承认我难为情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监守自盗,也不是因为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是因为那些书全是各朝的春宫图······我拿这位仁兄的节操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的恶趣味,实乃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看守藏书阁的这份工作比起侍奉各位主子娘娘来说,风险虽小,但油水也着实捞得少,再加上这个皇帝不大重视精神文明建设,原本和我一同守在藏书阁的几个宫人都跑到别的宫里做兼职去了。

所以,整个藏书阁就只有我一个人坚守着岗位。但这的确不是因为我多么有节操,主要是我的穿越理想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挨到出宫的年龄就出宫溜达溜达,呼吸呼吸没有被污染的空气,感受感受原生态的大好河山。

可我出宫以后还是要解决温饱的,为这个藏书阁奉献了多年的青春,拿个一两本春宫图去卖总不会太缺德。

可是,竟然成了受人胁迫的把柄,老天爷想必是打瞌睡去了。

第二日,我起了床对镜着镜子在脸上涂鸦,面目姣好脸庞顿时添了几道大煞风景的伤疤,乍一看挺瘆人的。

这个做法并非我的原创,只是依样画葫芦。这副身子原本的主人叫江昤,好像是自家犯了什么罪籍没入宫为奴,她时时在脸上画上这些伤疤,我估摸着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想得皇帝宠幸。这真是一个不爱慕虚荣的好姑娘,但若你要说她有特殊癖好我也没有办法。

回过头,黑衣人正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他打量了我一番,迟疑道:“你是前罪臣江帆之女江昤?”

我抚了抚脸上的疤痕:“难道我的丑名已经远播得您这样的宫外人士都有所耳闻了?”

他没有什么表情:“倒不是丑名,只是听说本就是个美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入宫脸上就长了一些脏东西。”他突然走到我身边,直视我画出来的伤疤:“你一直以来这么做是不是因为·······”这个人有毛病啊,每一句话都说不完全:“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推开了他,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黑子嘛。”

黑子啼笑皆非:“黑子?”

“你们行走江湖的人一般是不会说真名的,你穿了这么一身黑,古人······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还给了你一个“子”,怎么样,我尊重你吧。”

黑子摇头笑笑:“我倒忘了,我们从未曾见过面。”他似乎没有没有反抗我赐名给他这回事。

“那么黑子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您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要不我去给你弄一套宫女的衣服,呃,不成,没有哪个宫女长得你这么高的。还是我去给你找一身太监的衣服吧,也不成,我一个宫女没事去找一个太监借衣服太让人容易怀疑了吧。”我苦恼地撑着头,望着镜子里眉间拧出一个“川”字的自己,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既然这么麻烦你,那——”镜子里多了一个脑袋。

我闻言侧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感叹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青年。

他对着镜子里的我笑道:“那我就不走了吧。”

“滚!”我愤怒地推开那颗越来越近的脑袋,脸上带着蛊惑人的笑又怎么样,谁让你说的话那么欠扁呢。

那人像个不倒翁一般被我推开了又弹了回来:“皇宫这个地方不错,很多地方我都还没有逛完。反正你这个地方鸟不生蛋,住在这倒也安全。”

感情他这是来皇宫旅游的,难怪他说他既不复仇又不劫财,可凭什么要把我这里当成是下榻的宾馆啊,况且他也没说要给钱的好不好。

“想得倒美啊你。”我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他一个人在那对镜自怜。

“我记得那几本书——反正一出了事,皇宫我是可以来去自如的,可就是你嘛——”他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脚刚刚踏出门槛就被我强制性收了回来,我先在心里问候一遍他泉下的祖宗们,再努力挤出一个职业微笑:“黑子兄的到来真是令我蓬荜生辉呢。”

令我的蓬荜生了辉的黑子喝了一口我早晨泡的茶,扬了扬眉,表示对我的服务态度很满意。

我看着他手里的杯子欲说还休,那可是我的杯子。

黑子一开始说他是来皇宫旅游的,我将信将疑,后来才明白,皇宫的风景的确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吸引力,但却是只是皇宫的夜景吸引了他而已。说实话,要不是我平日见他平行还算端正,我简直就要怀疑他是晚上是去收看皇帝和后妃们的活春宫了。

他不愧是混江湖的,功夫还是有一些的,比如他带我到藏书阁的房顶上看日落日出都是用飞的。

我对着无限好的夕阳,觉得满腔愁绪向东流,流不尽。我感慨道:“皇宫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怎么还没有逛完?一直用我一个小宫女紧巴巴的俸禄养你你也好意思啊。”

黑子转过头坚定地回答:“好意思。”

我含泪回忆我所剩的积蓄,不知道这样下去,我出宫以后还能不能衣食无忧,看来到时候我要多搬几本书走才行了。可是出宫有风险,窃书需谨慎,一不小心又被人抓住了把柄就难办了。

一双大掌突然在我脸上搓来搓去,始作俑者轻笑道:“一张脸都愁得皱成一团了,喏,这个给你。”

无名指上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是一只碧绿的扳指,可惜我这双手十分纤长,根本就戴不稳。耳根子蓦地热了起来,我把头侧到一边:“喂喂喂,我没有跟你说过吗,无名指上的有一根血管是连接到心脏的,只有夫、夫妻才可以这样,普通男女之间是不能、不能随便这样的。”

“这个歪理又是你博览群书来的?”黑子垂着头不耻下问。

我淡定地点了点头。这阵子我时常和他进行跨越时空的交谈,那些他没有听过的东西,我统统都说这是我站在博览群书的经验上得来的。

这么说着,我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搁在现代社会,一个长得这么个有才有貌文武双全的男的突然套了个戒指在我无名指上,别说是心跳加速,就算是晕过去了也可以理解。可是不知者无罪,这事搁在古代,说不定是人家不小心。

看吧,黑子果然说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缘由。”

我以一副善解人意的脸孔对着他,给了他几个安慰的笑容,示意他别紧张,我是不会要他负责的,一边不动声色的把那枚扳指往腰间的荷包里塞。

黑子静静地地看着我这个举动,末了方才在我耳边慢悠悠地说:“可你勉强地收下了它,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娶你吧。”他顿了顿,“脸怎么这么红?是害羞的还是激动的?”

这两件事是打死他也不能承认的,我咳了咳,酝酿出气势:“什么叫勉为其难!我才是勉为其难的好不好!”

黑子眼里笑意更甚,仿佛看见了个什么猎物掉进自己设的陷阱里面:“对,是你勉为其难地要嫁给我。”

我龇牙咧嘴地说:“我生气了,小心我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一泄心头之愤。”

黑子瞄了一眼下面,大力凛然道:“为了平息佳人的怒火,那么请吧。”

大掌一挥,黑子果真掉了下去。那一瞬间有两个小人在我脑中争论甚至掐起了架,一个坚持认为会听到“啊——砰”的声音,另一个认为则是“砰——啊”的声音。结果两个小人还没有掐完架,黑子就稳稳落了地,我完全忘了黑子会功夫这回事。

这个时节下,合欢花开得正盛,朵朵团团的红色烟霞下,黑子长身玉立,剪影也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落日的余晖中,他整个人的轮廓都笼罩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华彩,他仰起头,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和煦,对我张开了双臂。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一句话,这直接导致我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老天爷可以证明,我不是被什么话给肉麻麻下来的,我是被逼的。

他说:“现在跳下来,我接住你,否则我走了。三—二——”

被黑子搂在怀里,我惊魂甫定:“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故意占我便宜。”

黑子极为赞同我的话:“不然呢,除此之外我还真找不到让你主动投怀送抱的理由。”

黑子的旅程结束了。

我依依不舍地说:“你能不能把我打包也一起带走啊。宫里面不是勾心就是斗角,不是东宫娘娘小产就是西宫娘娘扎小人,我一个小宫女在宫里生存压力很大啊。”说罢,我抚了抚额头。

黑子打量了我一下,似乎有点疑惑:“宫里的确是这么回事,可是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认真想了想,好像我的穿越的确没有宫斗文的痕迹。

我接着指控他:“你骗人,还说要娶我来着,现在走了也不带上我。”

黑子耐心教导我:“你要在宫里多给自己挣嫁妆,等我在武林中混出了名堂就就来接你。”

我守着的藏书阁地大物博,我白了他一眼:“那你没有当上武林盟主就别来娶我了。”

黑子竟然难得一本正经:“你要是嫁给我,你的未婚夫怎么办?”

在好八别人的卦在一项上,黑子十分的有造诣。他不但知道我是罪臣江帆之女江昤,也知道江昤曾经也有一个未婚夫,后来因为满门获罪,,这门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穿越到江昤身上的时候,已经在皇宫守着藏书阁了,对之前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且不说那个什么未婚夫会不会娶我,但我也不会嫁给他的。”

“为什么,你怪他不救你出宫?”黑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说话竟然这么温柔。

“两个人要成为夫妻,首先要先相处一段时间看合不合适,不然的话一辈子在一起得多憋屈。”我看了黑子一眼:“不用怀疑了,我博览群书,思维是和别人不同些。”

黑子捏了捏我的脸,手停在我脸上的伤疤上:“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在宫里乖一些,等一些事情处理完了,我一定来接你。”

黑子走后,我偶尔也会做一两个自己成了武林盟主夫人的美梦,也偶尔会低调地在皇宫里溜达溜达,顺便找找石头上,树皮上有么有黑子留下来的“黑子到此一游”之类的话。我绝对不是想他了,只是找着了以后下次可以去指责他没有素质,谁让他老是欺负我呢。

五日后,曾经和我一起在藏书阁共事的蔌莲来找我。

“阿昤,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她的一张脸有些憔悴,时不时也会咳嗽两下子。

我觉得受宠若惊:“我、我能帮什么忙?”

“明日皇上要要在后花园宴请回京的羌王,刚好轮到我当值,只怕我的咳嗽声会扰了圣心。”说着她又娇弱地咳了一咳。

我妥协了,且不说我是个软心肠,我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生了几场病,骗她说我脑子烧坏了,记不得事情了。蔌莲不但一一告诉了我宫里的规矩,还认真照料了我一阵子。这份恩情,的确应该报。但我着实没有什么自信,我指了指脸上的伤疤:“你咳嗽会扰圣心,可我这样会扰了圣眼吧。”

“宫里稍有点姿色的就被皇上弄到后宫去了,他才不会注意我们这些宫女,到时候你只要一直低着头就可以了。”

我忧虑地说:“可不是还有那个羌王吗,要是他一双贼眼看到了我这副模样,会影响我国的姑娘在外邦的名声的。”

“跟外邦的有什么关系?”

“不是有那个和什么羌王么,羌地的王爷吧。”

蔌莲无奈道:“我时常说你不要老是看书,也要关心关心时政。”

她所谓的时政在我现代人眼中也就是个历史。我不服气地哼哼唧唧:“那你告诉啊,你说了我就懂了。”

蔌莲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才把脑袋凑了过来。是在想不通她那么警惕做什么,在别处就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藏书阁这个地方通常都是鸟不生蛋的。

原来现在的这个皇帝是弑兄夺位来的,可偏偏是个想追求好名声的,十年前封了年仅十二岁的前太子也就是自己的亲侄子为羌王,想博得一个仁德的名声。由此可见此人是有多么心狠而虚伪。

蔌莲砸吧砸吧嘴说:“你不知道羌王殿下哪,整个人风流倜傥,不爱慕富贵荣华,整日迷醉于山水间,那个名士自风流啊······”

但我想,那个什么羌王流连于山水,要么是麻痹自己要么就是想以此作为借口,让自己活命。毕竟这样一来,皇帝就不会觉得他要抢回自己的皇位。

“皇上驾到——”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打起精神,把头低下去。只听得见脚步声和衣料的摩擦声。

估摸皇帝和羌王已经到了凉亭之中,就听到中年男子说话声:“此番在外,一路上可还顺遂。”

“谢皇叔关怀,臣一切都好。”醇厚低沉的男音响起,想必就是羌王了。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黑子,尽管他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过。也不知道黑子他在江湖上打拼得如何了,这个其实真的不是重点,重点还是他什么时候带我出宫啊。

“转眼你早过了成婚的年纪,可有看上哪家的姑娘,朕为你们指婚。”

“皇叔整日为国事操劳,此事就不劳烦皇叔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谈话的二人,但我可以想象出来,两人肯定是一副叔慈侄孝的画面,果然帝王家的人都是天生的演员,不,是影帝。

我可以想象的是接下来二人又会互相吹捧一番。

但皇帝的声音却冷了下来:“不劳烦朕?私会朕的后妃不劳烦朕?”

皇帝击了击掌,我抬了抬眼皮,见着几名宫人带着一名珠翠环绕的女子过来了。

“这些年,你一直未成婚可是因为她?你的青梅竹马,朕的妃子。不过,朕愿意成全你们,芫妃,你可愿意?”

四周一时静了起来,也是,皇帝差点让自己的小老婆带了绿帽子,这浑水别说去趟,连溅起来的水珠子都是避之不及的。我眼皮激动地跳了起来,这肯定是一出好戏,我的好奇心也跟猫抓耗子挠似的。

我觉得,我稍稍抬起头看那么一两眼算是人往浑水边走,但却不至于就这样湿了鞋。于是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勇敢又无畏地抬起了头。

坐于明黄龙袍的下首处的身着暗纹锦袍羌王正襟危坐,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莹润的瓷杯,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演技真是太太好了。但当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庞就再也无法移开些许,宛如刀裁的双鬓,俊朗的星目,英挺的鼻梁,凉薄的双唇。

曾有一个人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嬉皮笑脸地说要娶我的话。羌王,我怎会料到,他会是黑子。难怪那时他说我那地方安全,难怪晚上他都会出去,原来是去见他的心上人了。而我?或许是觉得我一人在深宫寂寞难耐,或许是感谢我藏匿他的身迹,他用他炉火纯青的演技给我上演看一桩活色生香的艳遇故事。然后他的电影杀了青,我却因为入戏太深难以自拔。我真是一个蠢货,难怪穿越两年了都没有机会祸国殃民迷倒众生到现在还是个奴才,我想,那些穿越女肯定会引我为她们的耻辱。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而他眼里却不会有我,因为他看着的是跪在地上的芫妃,那样的目光是我从未在他眼里见过的。

“回皇上,臣妾不愿意。”跪在地上的芫妃似乎是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皇上是真命天子,能够服侍圣驾是臣妾几世的福分。而臣妾与王爷只是有幼年时的情分,绝无儿女私情。”

羌王的眼中倏忽见滑过什么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这个恕我眼拙。

皇帝起身扶起地上弱柳般的芫妃,芫妃也就顺理成章地倚在他怀中。说实在的,这样老牛吃嫩草的画面让我觉得有些违和。皇帝得意地笑道,眼中却是布满阴鸷:“拘泥于儿女私情的人自然不配和朕争江山。如今江山不是你的,朕的女人你依旧得不到。”

羌王嘴角轻轻一勾,起身行礼:“皇上实乃天命所归。”

他低下了头,眼中看不出任何悲喜,但我想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看自己的心上人,结果却是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我的心里也一抽一抽的。

膝盖似乎有钝物袭来,我吃痛地低呼一声,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

“不懂规矩的死奴才!”

我一个奴才直勾勾地盯着羌王看了许久,的确是个不懂规矩的奴才。

那个拿茶杯扔我的皇帝继续道:“管事的是何人?竟拿这么个丑女来服侍朕。”

我拜托你说话注意用词行不,“服侍”这个词是很容易让人遐想的。我恨恨地调整了位置,跪伏在明黄衣袍下,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今日当值的蔌莲染上咳疾,恐扰了圣听,所以奴才顶了她的班。”

“咳嗽声会扰了朕听,你可曾想到你这副模样会污了朕的眼睛。”

要是搁平时,我定要引这个人为知音了,和我给蔌莲说的话一样一样的。但这种情况下,我心里那个悔恨哪,同时也真想对他磨刀霍霍。

“你这张脸朕瞧着都倒胃口,索性毁了去。”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一只茶杯正向我掷来。要是躲开了只怕会死得更惨,干脆硬生生地受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靠脸吃饭。我紧紧闭上双眼,可是许久,都没有任何的痛感传来。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一只修长的手堪堪停在我的前面,手腕处还有隐隐若现的牙印,那是上次拌嘴时我说不过他为了泄愤而咬上去的。他的手似乎无意间滑过我的脸庞。我的鼻头有些发酸,觉得很委屈。

“这套杯子是上次的贡品,臣一直想带一只回府。可是皇叔却把它浪费在一张丑陋的宫女身上这实在可惜,不如赏给侄儿。”

妈的,这个人太可恨了,刚才受到了打击,现在却通过打击我来得到自信,顺便得到一些物质来补偿心理创伤,亏我刚才还感谢他救我来着。

能有东西赏赐别人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皇帝自然也是一个好面子之人,所以要恭喜黑子,他终于得到了物质上的心理补偿。

这个世界上,有琳琅满目品类繁多的傻子,很荣幸的是我也是其中一名,我这个傻子的标签是把别人的假话当做了真话来信。

我也是一个有识之士,当我认识到这种现状以后,我一直寄希望于脱离这个行业。首先就要忘掉黑子,忘掉那段坑人的宫廷艳遇。

这是一个时间问题,只要他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想多年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出宫,游览于秀丽山河之间的时候,那个人只会成为我心里的一个模糊的影子。可是这个影子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穿着初见时的黑衣,柔柔地对着我笑。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就清醒了,苦涩地问他:“你又来看你的心上人了?”

月光下,他的笑容如往常一般和煦,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暖了起来,都快要暖得冒泡泡了:“没错,我来看我的心上人的。”

“啪”的一声,我听到那些泡泡一个个炸开了,也仿佛也把所有的温度都带走了。

“可是她不喜欢你啊。”我还隐隐听到一个声音于此重合道:“可是他不喜欢你啊。”

“你怎么就知道?”

这个人也太有自信了,别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都快淹死在黄河里了,竟然也死不了心。

“阿昤,你可有什么愿望?”他问我,眼里是我看不明白的东西。他是羌王而不是黑子,我怎会懂他。就算是当日的黑子我也是不懂的,否则我又怎会沦落成一个傻子。

我抬起眼眸望向他,定定答道:“我想出宫。”终是没能说出,我想和他一起出宫。

耳边有了凉凉的触感,是他的手轻轻为我拢住了耳旁的乱发:“那,出宫以后,你会想我吗?”

会的,我会的,不过我想念的是黑子。可,他是不是想得太远了些,我出宫还有好几年呢。我担忧地想,他,今晚大概是吃错药了吧。

第二日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在自己的床上,似乎还记得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拥我入怀,在耳边轻声叹息:“若非不得已,我也不愿放你走。”

我了悟了,原来是一场梦,果真是,春梦了无痕啊。

但周公曾告诉我们,我们不会无言无故地做梦,梦也必然会昭示些什么。在梦里我告诉黑子,我想要出宫,而我的确有了出宫的机会。

三日后,宫变了,发起人自然是羌王。人人都说他假意醉心于山水,实则多年来暗地培植势力,现在的皇帝弑兄夺位名不正言不顺,本就没有得到人心,只是一时也奈他不何。现在羌王却手握虎符,振臂一呼就有无数人景从,这些人也让皇宫乱了几乱。

一路上就听到人说羌王是如何的能屈能伸,我想,他们是不知道他与芫妃的八卦的,说不准他其实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愤愤地想了一会继续跑路,整个皇宫都乱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别了,黑子,往后我定要写一本穿越回忆录,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古代宅女的悲情艳遇》。

“姑娘留步,留步!江昤姑娘,请留步!”

你叫我江昤姑奶奶我都不会留步,我撒脚丫子继续跑。可是那人明明是会武功的,我气恼道:“挡我的路做什么!”

“姑娘若是要离宫请随我来”,他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实在令人难以拒绝,但可惜的是我有时候不大像人。

我扬了扬眉:“我一个宫女,又没有人抓我,哪条路都是安全的,不用麻烦你了。”

那个人看起来极其的为难,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艰难地威胁我道:“若是姑娘不依,那么在下只有、只有扛着姑娘走、走了。”

我看了一眼他身量,思考了一会,觉得反抗只是徒劳,于是从善如流地说:“那我们走吧。”

那人如释重负,我也如释重负。

说实在的,这样的毫无杀伤力的威胁能够达到这么大的成效估计可以载入史册了。其实抛却那人的结结巴巴的言辞,那人说话的口吻却像极了一个人。

其实我要说的是带路的这位哥们真真是极好的。我原本以为自己一个小宫女趁乱出宫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后来才在知道,原来我错误地估计了这场宫廷革命的形势,一个不小心都会被当成叛党被乱刀砍死,或者倒霉地被流箭射死。

一路上太多险阻,没有来得及和这位哥们细聊,眼看着就要出了宫门,却见一对人马急急跑来。

我苦情地对他说:“该不会他们是抓我们回去吧。”

还没有等到他答话,就听到那队人中有人说话了:“萧护兄,这个时候你不去藏书阁怎反倒带着一个小姑娘出来花前月下。”

原来他叫萧护,只是,我无奈地看了看四周,没有花也没有月,那人真是用词不当,语文课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身旁的萧护沉声道:“我现有任务在身。藏书阁那边出了什么事?”

藏书阁出事了?我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我背上的包裹,该不是会发现藏书阁的书遗失了······

“那暴君带着传国玉玺爬上了藏书阁最高的地方,王爷带兵围在了周围但却束手无策,我等赶过去看能否帮得上忙。。”

萧护与那些人道别以后,转身让我继续赶路。我低下头踢着脚边细碎的石子,闷声地说:“那传国玉玺是不是很重要?”

“当然。新皇登基若是传国玉玺受损,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利于王爷的流言蜚语。”

“我突然想起我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带上,你在这里等我吧,我一会就回来。”

萧护道:“那我陪着你去。”

回藏书阁的路上我借口要小解甩开了萧护,此行可能有凶险,他是个活雷锋,我不忍伤害他,当然主要是我嫌他碍手碍脚。

倒霉皇帝应该是站在藏书阁用作晒书的类似于阳台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守在楼梯口之处,一旦有人闯上来他就会立即带着玉玺跳下楼去。打鼠忌着玉瓶,估计黑子才会束手无策。但此事情又不能拖久了,否则他那个丧尽天良的叔叔说不定就破罐子破摔了。

极少人知道到达顶楼还有另一条秘密通道,与阳台的通口也极为隐蔽,就在当中的一个大花盆之下。那花盆其实很大,加上泥土有两百来斤左右。但我实在不成器得很,去年我不小心浇水浇坏了它,就把那说不出名来的植物连带着泥土给扔了,只剩一个空空的花盆。

只要叫一个身手好的人从那个地方爬上去,轻轻推开那花盆,从后面袭击那个皇帝,应该就可以拿到玉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祝福那个羌王万岁万万岁和那个芫妃长长久久长。好吧,我其实是在说谎,我一点也不想祝福他们。

快到了藏书阁,我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怎么能走到黑子身边告诉他这件事情呢?但我简直就是多此一虑,我赶到的时候正看到黑子从皇帝的身后飞身而上,悄无声息地从皇帝身后夺下了玉玺。

夜风猎猎,他身上绛红色的披风如同一双迎风展开的丰满羽翼。他高举起手中的玉玺,身旁的众将士放下手中的兵器,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他终于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了,那一刻,我觉得他天生就是做君王的料,武林盟主委屈了他,也便宜了我······

后来,你要是问发生了什么,那我告诉你,后来我的生活里洒下了一瓢狗血。这瓢狗血早在我初初穿越时就以为会泼下来,结果综合了各方面因素,它愣是没有泼下来一星半点儿。但就在我以为我与那瓢狗血今生无缘留待来生再续的时候,我就被那瓢狗血泼得狗血淋头了。

是的,每个穿越到皇宫里来的女人最终都会到御前侍奉,在这种狗血的号召下,我的办公地点由藏书阁搬到了皇帝的昭华殿。不过,这个皇帝是以前的羌王。

宣旨的公公笑得满脸褶子,嘿嘿了几声:“姑娘很高兴吧,嘿嘿。”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藏书阁管这么多书,再怎么也算是个管理层,到了昭华殿也就是个奴才,我高兴个头啊高兴。

终于面圣了,一身龙袍的黑子地坐在案前,高深莫测地看着我。嘿,别说他这样还人模狗样哦不,有模有样的。

我纠结了一会,还是大着胆子说:“皇上啊,你是知道奴才的,我胸无大志,就想出宫······”

“可是你中途还是回来了,为什么?是舍不得什么?”黑子挑挑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憋了憋,说的是:“我舍不得藏书阁的书啊,你知道我是很爱学习的。那个少壮不努力,自挂东南枝啊。”我突然意识到我跑题了,悬崖勒马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在宫里——”

“你想抗旨吗?”黑子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挺威严的还。

我吓得一哆嗦,心里那个悔恨啊,这货绝不是黑子绝不是黑子只是那个欺骗我感情的羌王,但他们都喜欢威胁我。

我含恨默默地退下了,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说:“你可以不必在脸上画那些奇怪的东西了,你以前不是说这样很麻烦么?”说的也是,以前是怕那他个好色的叔叔所以在脸上画这些东西,现在就算恢复成原本好看的模样,他也不会喜欢我,我真是多此一举,也自恋了些。

但毕竟他这样说出来让我有点难堪,似乎我对原本那张脸蛋自我感觉良好似的,我假作忧郁地说:“这个画在脸上的时间太长了,都擦不掉了,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

“那我明日下一道旨,所有女子都在脸上画上你那样的疤。”

那样我岂不是成了罪人,而且他刚登上皇位,这样下旨会激起民愤,我咳了咳:“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呵,呵呵。”

小心地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他是一脸的阴险与得意:“我知道,我也是开玩笑的。”

靠,就会欺负我心软又善良。

奴才是要为主子办事的,黑子似乎很器重我,让我办了一件大事——送芫妃出宫。他即位以后,对他叔叔的原来的妃嫔们都很大度,只是让她们出宫就可。而芫妃似乎不领这个情,一直嚷嚷着要见他最后一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芫妃见了我,花容失了点色。

我低头谦虚地把黑子要我转达的话的依样画葫芦复述了一遍:“皇上说了奴才是他身边的人,见到奴才就当见到皇上,娘娘你的心愿也可以了了。”

“你是他身边的人还是他的人?”芫妃冷冷地问我,似乎还有一点嘲弄的一起。

我应该是他奴才的这个说法才准确些的吧,我挠着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却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与他一块长大,可是他眼里心里却从来没有过我,为了得到他多一些的青睐我主动进宫,助他一臂之力。本以为我们多少还存有一些情分,可御花园那次到底是我葬送了这一切。”

想起御花园的那一次,我想了想还是说:“他冒着危险来宫里看你,可是你还是选择的皇妃的身份,难免他会伤心。”

芫妃的嘴角噙着一丝苦笑,艳丽的脸上却写满凄凉:“他时常潜入皇宫是不错,可哪里是为了我。宫里面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情报,皇宫的部署也是他夺回自己皇位的一部分罢了。那一次,是我故意让那个狗皇帝误会我俩的,想试试看我在他的心里可有一星半点的地位,可他看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棋子?我在他的眼里是否也是一枚棋子,在那段时间里隐匿他的行踪棋子。

我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还是忍不住安慰道:“不过,他还是对你不错了,你看他都没有把你怎么样,还放你出宫。”

芫妃别过脸去,半响以后才道:“对他没有作用的东西,他自然要远远地送走。”

这句话,我听得莫名的心惊,这种感觉一直到芫妃放弃了等待,坐上了马车出宫去了以后还有。我心里面闷得慌,绕着宫墙根底下闲闲散步,却没有想到我碰到了一个熟人。

我走过去叫住他:“萧护,好久不见了。”

萧护见着是我,端端正正地给我行了个礼。这个礼我其实是受不起的,看他的穿着的侍卫就知道品阶不低,而我也就是个奴才。他接着道:“阿昤姑娘,找我何事。”

其实我就是偶然间碰到他,本没什么事,可他这么说了似乎我没有什么事就成了没事找事的了。

我说:“那天晚上的事情,要多谢你了,虽然我还是没有出成宫。”

他不好意思地说:“属下也是受命于王爷······当今圣上。”

萧护还在身后疑惑地问:“难道皇上没有告诉你吗?还有一件事······”

我早就茫然地走了了十几步远了,脑子里面乱糟糟的。送我出宫的是黑子?难怪那天萧护威胁我时说的话都觉得那么熟悉,看来是他教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耳边响起芫妃说的最后一句话:“对他没有作用的东西,他自然要远远地送走。”

原来如此。

今晚的月亮很好,御膳房弄的几个小菜很好,黑子的心情也似乎很好。这么多的很好聚在一块,喝点小酒也是很好的。

我本着把黑子灌趴下的心态还真把他灌趴下了,虽然我之前悄悄喝了解酒的药,但我也要说他的酒量实在是太差劲了。

紫藤花架下的他趴在青玉桌上,似乎睡得很香甜。指尖划过他的脸,一一描摹他的轮廓,宛如刀裁的双鬓、浓黑的剑眉、阖上的眼皮,英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然后慢慢地从脖子上取出了送我的那枚扳指,套上他的无名指。作为补偿,我也毫不客气地拿出他怀里的黄金令牌······这玩意我知道,它能令我这一路上畅通无阻。

是的,我要走了。君心最是难测,更何况影帝一样的他,从那夜的初见,藏书阁中多日的陪伴,再到御花园中的重逢,我一次次地自以为是地猜测,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猜错。我再也不愿意这样去猜测他的心了。

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包袱,也顺便取了一件披风,经过他身边时轻轻地给他披上。临走时,我回了一回头,有点不甘心地却又还是破釜沉舟地在他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脸:“你以前也占过我不少便宜,这么算两清了吧。”

于是我就踏上了出宫之路,可是这一路上居然都没有碰到觉得我可疑的人,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都没有亮出金牌炫酷的机会。

我正想着出了宫以后,那本《古代宅女的悲情艳遇》还是要接着写的时候就到了宫门口,准备掏出怀里的金牌拿出来亮一亮,身后却传来压着怒气的声音:“大胆奴才!”

我一听,立刻扔下包袱转过身,跪倒在地,求饶道:“奴才知罪。”别怪我没有骨气,这完全是一个奴才的职业病。

本应该醉卧酒场君莫笑的黑子却站在的我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里有一层薄怒,我想他也忒小气了,不就是偷了他一块金牌么。

他却扶起我,低下头尽量与我平视:“这一路上你居然一次都没有回头,你就这么想离开朕?”

他浓黑的眸子似乎有点失望,我心里莫名地一疼,哭丧着脸说:“老是回头的话,一看就是鬼鬼祟祟的啊。再说了舍不得就一定要回头吗,我在心里默默地回头不行吗?”

听到我的最后一句话,他的脸色好了很多,我觉得很奇怪:“你不是一直都想送我走吗?还让萧护带我出宫。”

黑子没有继续马上回答,让那些该散的人都散了,拉着我往回昭华殿的路走,他的心情似乎不错:“那一场仗,我不确定我最终是否能赢,让萧护先送你出宫,至少能保你的平安。”他有些无奈地接着说:“我本还给你在宫外安排了住处,免得你乱跑到时候后找不到你,你反倒自己跑回来了。”他侧过头看着我:“我要是想送你走,那后来我让你住进昭华殿做什么?”

又要我猜,我都说了我不想去猜测他的心了。我盯着心理压力艰难地思考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怕我继续在藏书阁会监守自盗?他现在是皇帝了,藏书阁的东西都是他的,他有这个考虑也是值得理解的,不过他也忒小气了些。

黑子敲了敲我的额头,打断我的胡思乱想:“你不明白?”

说他一个皇帝抠门只怕有点伤他的自尊,我摇了摇头装糊涂:“不明白。”

他奇怪道:“你以前不是说过两个人要成为夫妻,首先要先相处一段时间么?”

我回忆了一下前情,好像我是这么跟他说过的,他居然把我说过的话记在了心上,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误会,不过······

“什、什么夫妻?”我吃惊地问他,这个也发展得太快了些吧。

“你十岁的时候,父皇就为我们指婚了,后来叔父夺位,你父亲也受牵连遇难。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这些事情你都忘了?”

我消化完了他这些话,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以前摔、摔了一跤,就忘了那些事了。”这是魂穿以后解释自己失忆的金规玉律,我博览群书,自然会说。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人,是应该拿出一点穿越过来的姿态,我矜持地从黑子手里把自己手抽出来:“我跟你说,我最讨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包办婚姻了。”

黑子难得的没有反驳我,他把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无名指上还有我临走前给他套上的扳指:“可是你都对我求婚了。”他好像还觉得有点委屈:“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

又是勉为其难,我哼哼了两声就自顾自地走了,他也不来追我,在我身后冷冷地说:“敢拿酒灌朕,偷朕的令牌,你可知罪。”

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咳咳,这也是职业病,我很没有骨气:“奴才知罪。”

黑子把我扶起来:“谁?”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纠结了半天,含泪道:“臣妾知罪。”

他拍了拍我的头:“乖。”接着又说,“我现在决定跳过你说的那一个过程。”

我没反应过来。

他继续说:“在我假装喝醉了时候你做了什么?”

我谄媚道:“我帮你披了披风了呢。”

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嘴唇,麻酥酥的。然后他含糊地说了一句:“现在我该连本带利地要回来了”嘴唇就印了过来。

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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