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财务报告自愿审计动因分析研究

任 敬

REN Jing

（黄淮学院 国际学院，河南 驻马店 463000）

1 研究背景及动机

1.1 研究背景

1.1.1 现实背景

从实行独立审计伊始，我国的审计制度没有经历过从自愿审计到强制审计的过程，直接定性为强制审计。在我国，自愿审计的概念曾经被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但是进入 21 世纪以来，独立审计舞弊案件对会计师事务所产生的信任危机不断影响着整个金融市场，在国际上也出现了因出具虚假审计报告而被迫解散的案例；但是在国内，部分学者仍将国内的虚假审计报告归因于在没有自愿审计的情况下，政府强制审计而导致的整体审计质量不高。为了保护投资者、债权人的利益，我国财政部及证券管理机构不断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并在 1991年开始要求上市公司披露半年度报告。随着投资人及相关管理人员对上市公司信息重视程度的提高，半年度报告信息全面的优势越来越引起投资人、股东及相关管理人员的关注，其预测信息能力也被部分学者认为不可忽视。与此同时，我国的资本市场为了规范上市公司信息披露质量，对于半年度报告进行了特殊的制度安排，半年度财务报告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要求强制审计，以确保相关信息真实可靠。

1.1.2 制度背景

自 1991 年起半年度报告进入信息使用者的视线以来，为了保证半年度报告的高质量和及时性、规范日益扩大的证券市场，我国从 1993 年起，对个别半年度报告要求强制审计，1994 年要求每个上市公司必须披露半年度报告，2001 年底将半年度报告制度写入《 企业会计准则 》。

从 2002 年至今，我国对半年度报告是否强制审计的规定仍在不断的修订中。沪深两市每年发布的《 半年度报告披露通知 》规定：半年度报告一般不需要审计，但是符合《 股票上市规则 》第 6.5条情形之一的除外。《 股票上市规则 》到 2009 年为止经历了 6 次修订，其中最近的 2 次修订是在 2006年 5 月和 2008 年 9 月，这 2 次修订最明显的特点是删除了有关再融资申请的强制审计。2009 年沪深两市在发布《 2009年半年度报告披露工作的通知 》中强调：“仅提出 2009 年半年度现金利润分配方案的公司，可以免于执行该条规定。”

2007—2009 年，需要强制审计的上市公司半年度报告可以归纳如下：2007、2008 年按照《 股票上市规则 》2006 年第 5 次修订的内容执行，其中 2007 年的中期报告审计还应遵循证监公司字[2001] 69 号令 ( 2008年上半年废止 )；2009 年按照《 股票上市规则 》2008 年第 6 次修订的内容执行，并且除去半年度仅提出现金利润分配方案的上市公司。

1.2 研究动机

综上所述，证监会对半年度报告强制审计的要求越来越少，但是在半年度报告市场上，部分上市公司的自愿审计需求仍为研究审计市场提供了契机，这部分自愿审计的质量是不是如瓦茨和齐默尔曼[1]所研究的结论一样，其审计产品是高质量的；又或者是只为了传递企业与众不同的信号，增强企业在整个资本市场的地位，最终企业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来进行自愿审计，这些都具有真正意义上的研究价值。

2 相关文献分析

我国在 20 世纪 90 年代才出现自愿审计，我国对这方面的研究直到 21 世纪才逐渐进入人们的视线。杜兴强等以深圳证券交易所为对象，选择了2002—2004 年的数据，发现管理层持股、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独立董事比例、CEO 与董事会主席两职合一与自愿接受半年度报告审计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2]。随后，杜兴强等又以沪深两市为对象，选择了 2002—2005 年的数据，考虑了内生性的结果显示：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和资产负债率都与自愿要求审计显著正相关[3]。在国内的文献中，一般是选择 3～4 年的数据来加以论证，而于竹丽选取了 1995—2006 年的数据，将上市公司分为 3 类：再融资公司、ST 公司及其他公司，研究发现再融资公司自愿审计需求与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显著正相关，与公司业绩不相关，并且公司规模越大的再融资公司，越不倾向于自愿审计；ST 公司的自愿审计需求与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和公司规模显著负相关，与成长性显著正相关，支持了审计需求的信号假说；更高净资产收益率 ( ROE ) 的其他上市公司可能进行自愿审计，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与自愿审计需求呈“U”型关系[4]。在 2001—2005 年间，我国对上市公司各项法规都在不断完善中，何莉发现代理成本、股权集中度、股权集中度的平方、资产负债率、企业规模和净资产收益率与自愿审计需求正相关[5]。赵璐选取了 2003—2005 年的数据，发现独立董事比例、股权集中度，以及公司年度内的新股增配行为都与上市公司半年度报告的自愿审计决策具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6]。审计委员会和资产规模与上市公司半年度报告的自愿审计不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陈欣等以沪深两市为对象，选择了 2001—2005 年的数据，发现公司的 ROE、财务杠杆每提高 1%，公司自愿要求半年度报告审计的概率分别提高 8.1% 和 0.8%[7]。

3 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上市公司特征分析

3.1 提出假设

我国的国家政策对于上市公司再融资是否需要进行半年度报告强制审计的规定逐渐降低，除 2007年企业如果在近 3 年的审计报告中出现非标审计意见 ( 不含带强调事项段的审计意见 )，并且当年需要发行证券的公司才需要进行半年度报告审计，而2008 年、2009 年发行证券按照规定一般不需要强制半年度报告审计。为此提出以下假设。

（1）假设 1。以增发、配股及发行可转换债券作为再融资方式的企业会进行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实施股权分置改革以来，并购重组在资本市场上一直是焦点。进行并购重组上市公司选择了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一方面在出具年度审计报告时可以节省一部分时间和费用；另一方面，可以增强其在资本市场上的可信度，获得股民的信任，以期在下半年再度提高股票的价格，因此提出第 2 个假设。

（2）假设 2。上半年并购重组的企业会进行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ROE 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是分析上市公司业绩的核心指标，是所有会计数据的核心指标，无论股票是上市还是退市，或者是配股，都与净资产收益率有很大的关系。李志文等利用风险因素的研究方法得出净资产收益率相较于市净率更能准确地衡量系统性风险，与股票的均衡回报率有密切的联系[8]。相对于个人而言，审计报告是一份“保险”；相对于企业而言，一份高质量的审计报告向外传递的是优良信号，因此提出第 3 个假设。

（3）假设 3。净资产收益率高的企业会进行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

3.2 实证检验

3.2.1 数据来源及样本选取

数据收集过程中主要涉及 2 个方面：有关上市公司基本情况及相关指标来自国泰安 ( CSMAR )数据库；其他数据来源于中国证监会指定信息披露网站巨潮资讯和中国财经金融门户网站金融界。

以沪深两市 A 股上市公司 2007—2009 年上市公司信息资料作为样本空间，并进一步剔除了以下类型企业：金融类企业；ST 类、*ST 类等 T 类企业；按照《 股票上市规则 》第 6.5 条规定必须接受半年度报告审计的上市公司；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中小企业板块。

2007—2009 年沪深两市进行过半年度报告审计的上市公司共有 298 家，其中按照规定强制审计的有 77 家，除去金融类企业及 T 类企业共计 60家，共得到自愿审计上市公司 161 家。此外，根据161 家上市公司选择相同数量的控制样本，同时满足相同行业代码、相同年份、半年度总资产规模比较相近 3 个要求，并且是未进行半年度报告审计的上市公司。

3.2.2 模型构建

利用 SPSS15.0 软件对 2007—2009 年半年度报告审计的上市公司进行 Logistic 回归，并构建如下模型。

式中：AUDIT为因变量，属于虚拟变量，代表自愿审计需求，如公司接受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则变量赋值为 1，反之赋值为 0；NEWSTOCK代表年内发行新股、配股或者可转换债券，将年内再融资的公司赋值为 1，否则取 0；M&A代表上半年并购重组的上市公司，如果有并购重组的企业则赋值为 1，否则取 0；ROE代表净资产收益率；LEV代表资产负债率；Herfindah2_5 代表第二到第五大股东对第一大股东的制衡程度；以FIRST代表第一大控股股东持股比例；SIZE代表公司规模，为半年度报告总资产的自然对数；STATE代表国家股所占比例；MANA代表高管是否持股；EPSGRRT与NETPRFGRRT分别是每股收益增长率和净利润增长率，代表上市公司的成长性，指标比率越高，公司向外传递的信号就越好；BIGTEN代表公司选取的事务所规模，若是国际前四大或是国内前十大，则取值为 1，否则取 0；Y08为控制年度因素，表示是否为 2008 年的数据，若为 2008 年的数据则为 1，否则为 0；Y09为控制年度因素，表示是否为 2009年的数据，若为 2009 年的数据则为 1，否则为 0；α为常数；βi为回归系数；ζ为误差项。

3.2.3 实证检验

对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样本及未审计样本之间进行了描述性统计，根据 2 组变量均值的 T 检验结果和分布情况检验的 Wilcoxon Z 检验结果，可以得出 2 组样本资产规模SIZE分别为 9.469 499 和9.490 293，说明在选择样本的过程中比较好地控制了样本规模的影响。

用 Logistic 回归检验 2007—2009 年间的自愿审计上市公司及配对样本，回归结果如表 1 所示，模型预测正确率为 62.3%，显著性水平在总体上小于0.001，表明回归结果总体比较显著。

年内发行股份的B值为 1.018，卡方值为 11.176，在 0.001 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自愿审计需求与年内股票再融资的上市公司显著正相关，证明了假设 1。上半年并购重组的上市公司显著性水平为0.006，卡方值为 7.593，说明上半年并购重组与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显著正相关，支持了假设 2。净资产收益率与所有进行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动机的文献一致，在 0.05 的水平上显著，支持了假设 3。Exp (B) 为 77.112，说明公司的 ROE 每提高 1 个百分点，公司自愿购买半年度财务报告审计的发生率将提高到原来的 77.112 倍，更倾向于向外界传递盈利的信号，吸引投资者。

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在 0.1 的水平上与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正相关，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越倾向于自愿审计，这一点符合代理理论。

资产规模、资产负债率、国有股比例及管理层持股都与购买自愿审计负相关，显著水平一般。其中资产负债率越高越不倾向于审计，虽然显著性水平不高，但是这与以往的审计结论不一致。广大投资者认为资产负债率越高，越不倾向于用现金股利分红，从而被认为向证券市场传递负面信息。净利润增长率代表公司的成长性水平，在 0.1 水平上显著，显著水平一般，这个指标与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正相关。

表1 Logistic 回归结果

4 实证结果分析

（1）再融资需求的上市公司倾向于选择自愿审计。在半年度财务报告里，年内发行股份都会被详细披露，并且会选择自愿审计来证明上市公司半年度报告的可靠性。因为再融资中的信息不对称在每个企业中都是存在的，所以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可以缓解这种逆向选择及道德风险，作为投资者和企业的一种有效信息传递方式。

（2）并购重组的上市公司倾向于自愿审计。在上半年有并购重组的上市公司一般会选择自愿审计，因为并购重组在股票市场上一直以来都作为一个“好”的信号，不仅有利于提高上市公司的股价，而且还相应提高了公司的知名度，所以自愿进行审计，其一是为了审核并购重组的完成情况，其二是提早给并购重组过的企业买一份“保险”，向投资人及潜在的市场参与者传达一个更有保障的信号。

（3）净资产收益率越高，上市公司倾向于选择自愿审计。净资产收益率一直以来都是投资者关注的重要指标，通过验证得出企业向外界传递优良的信号一般都是净资产收益率较高的上市公司。然而企业通常为了财务报告“好看”而粉饰报表，操纵股价，审计无疑可以增强投资者的信心。

（4）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上市公司越倾向于选择自愿审计。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越高，就越倾向于保护自己的资产不受侵害，为减少道德风险一般会选择自愿审计来监督高级管理人员。审计的出现起源于代理理论，换言之，也就是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股东才会聘请外部审计来监督自己的资产是否受到侵害。

5 研究展望及建议

5.1 鼓励上市公司自愿接受半年度报告审计

从自愿审计的数量上看，虽然半年度报告的审计费用不高，但是大部分市公司还是不愿接受审计。由于企业是一个以盈利为目的的经济主体，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只有当某项经营活动带来的收益高于其付出的成本时，企业才会实施这项活动。由于独立审计报告具有公共产品的特性，即所有需求者都能享用审计报告所带来的成果，而无须支付成本 ( 被审计企业除外 )，考虑到这一因素，企业更趋向于降低自愿审计需求以减少成本支付。特别是在企业经营亏损时，在已提供年报的基础上再次披露已审计过的半年度报告信息时，企业往往产生消极态度，造成自愿审计数量的减少。

从投资者角度看，降低信息不对称，保证所有投资者都能公平、及时得到可靠的相关信息是资本市场的有效性的基石，这也是独立审计发挥的主要作用。随着我国证券市场的快速发展，投资者希望得到高质量的信息为正确决策提供更科学的依据。对于单个体投资者而言，信息辨认及搜寻的不平等将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证券市场公正性。因此，会计信息披露应增强投资者对资本市场的信心，即应向证券市场提供更及时、可靠、相关的会计信息，以满足投资者的需要。

因此，建议证券监管部门鼓励上市公司自愿接受半年度报告审计，形成相应的奖励制度。如用补贴的方式减少接受半年度报告的审计企业所付的成本，并尽快制定推出《 上市公司自愿信息披露指引 》，提高上市公司接受半年度报告自愿审计的积极性。

5.2 提高外部审计服务的内在需求

在证券市场上，影响自愿审计需求的重要制度因素之一是上市公司治理结构的不健全，由于其治理结构的不健全而导致市场对外部第三方审计服务的需求不高，因而审计质量的高低显得无关紧要。因此，建立健全的公司治理结构，完善信息披露制度，提高市场对外部审计服务的需要是解决自愿审计问题的根本。

（1）进一步改革独立董事的提名、选聘及薪酬制度，增强独立董事的独立性。只有独立董事在形式及实质上真正独立，才能够真正代表公共利益，在企业内部发挥重要的监督职能。

（2）落实审计委员会的选聘权。由审计委员会独立行使外部审计师的选聘权，可以在审计委托关系上较大程度地减少由于委托关系的扭曲所带来的审计悖论，对提高自愿审计服务需求具有重要作用。

[1] Watts，L．，J．L．Zimmerman. Agency Problems，Auditing，and the Theory of the Firm：Some Evidence[J].Joumal of Law and Economics，1983(26)：613-633.

[2] 杜兴强，周泽将. 上市公司中期财务报告自愿审计的公司治理动因——基于深圳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J]. 上海立信会计学院学报，2007，21(2)：53-60.

[3] 杜兴强，于竹丽，周泽将. 中期财务报告自愿审计的初步经验证据——基于管理当局持股和第一大股东视角[J]. 当代财经，2007(7)：108-112.

[4] 于竹丽. 上市公司半年报审计研究——基于中国证券市场的经验证据[D]. 厦门：厦门大学，2008.

[5] 何 莉. 我国上市公司中报自愿审计需求动机的实证研究[D]. 重庆：重庆大学，2007.

[6] 赵 璐. 中报自愿审计及其对会计信息披露及时性的影响[D]. 厦门：厦门大学，2007.

[7] 陈 欣，胡奕明，王 静，等. 自愿中报审计能减少盈余管理吗?——基于自选择模型的实证分析[J]. 审计研究，2008(4)：34-43.

[8] 李志文，姚正春，朴 军. 中国股市的 ROE 代表什么[J].中国会计评论，2009，5(3)：305-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