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一部浑然天成的电影史诗

2013-05-09 06:41蔡青
电影画刊 2013年4期
关键词:雨果音乐剧巴黎

蔡青

改编自小说和音乐剧的音乐电影《悲惨世界》取得了很好的口碑和票房,并且为音乐剧改编电影树立了新的标杆。雨果的《悲惨世界》在当时的文化圈和民众间有着截然不同的评价,反映了这部跨时代巨著的历史意义;电影创作突出了浪漫化的视听语言构建和对自由与人权的书写,是一部史诗化悲歌电影。

电影的身体,注入音乐剧的精魂

“Look down, look down ,Don't look 'em in the eye ;Look down,look down,You're here until you die!”(天可怜见,双眸无望;天可怜见,悲惨世界)。满天乌云,巨浪滔天,枷锁长绳,囚徒苦役,电影《悲惨世界》就在这片景象中拉开了音乐的宏大序幕。十九世纪的法国,史诗音乐响起,天地亦会为之震颤悲戚。雨果写《悲惨世界》用了整整十五年,而在150年后的今朝,让我们再次从这部电影中倾听这曲时代挽歌。

作为一部音乐电影,《悲惨世界》有着自己鲜明的制作特点。英国著名杂志《帝国》这样评论这部电影:“汤姆·霍珀从此为音乐剧改编电影树立了新的标杆”。《悲惨世界》是一部一唱到底的电影,据我所知,影史上只有《贝隆夫人》一部音乐电影也是没有台词全程演唱的。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电影中的音乐都是现场演唱(除了在电影开始的巨浪翻腾中无法实现现场录音),这与传统的“对口型”唱法完全不同,在这部电影里,演唱即表演,表演即演唱,这就要求演员的表演一定要到位传神,反过来说也成全了演员的演技发挥,当安妮·海瑟薇唱着《I Dreamed A Dream》,一个固定的长镜头,芳汀的特写,人物占画面右侧,悲楚、委屈、绝望等种种情绪恰到好处地凝结在她的歌声和表情里。其实安妮·海瑟薇的母亲就曾经在音乐剧中扮演过芳汀,当安妮换上戏服后,她就已经满眼泪光。《完全电影》写到:“激动人心、引人注目,安妮·海瑟薇的表演足以令她拿到一座小金人。”果不其然,在第85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她拿到了最佳女配角奖,她的获奖感言很简单,而最后一句话是“希望芳汀的故事不会在现实生活中延续”,可见其对芳汀用心之深,叹其之悲、感其之痛。

对小说《悲惨世界》进行电影改编不在少数,成功的例子却少之又少。小说从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直到反对七月王朝的人民起义长约半个世纪的复杂时代背景让人望而生畏。但是好在电影之前已经有了音乐剧改编,除了部分改动之外,电影几乎是音乐剧的影像化重现。但是如何满足挑剔的音乐剧粉丝也是个大问题,毕竟珠玉在前,十周年和二十五周年音乐剧的成功程度看看台下泪流满面拍着巴掌的观众就能明白。

于是导演搬出了电影艺术的两大法宝,演员和奇观。首先,演员们可以不是唱得最好的,但是一定是所有版本里演得最好的,这点已经无需赘述。其次,导演用奇观化和史诗化处理电影视听,比如电影最后一场,巴黎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街垒,成千上万的人挥舞着三色旗,所有的角色站在上面高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俯拍的全景,旋转的镜头,在这种康德所推崇的崇高之美的震撼下,就算你没有激动落泪,也起码会被带入一种感同身受的体验中;另外,就是只有电影可以完成的视听语言处理,比如沙威在演唱《Stars》时,走在教堂高处的边缘,其身后一只巨大的石雕雄鹰都表现了他的个性与坚持的正义,如此一来人物的塑造就更加丰满,而这正是音乐剧所欠缺的。还有冉·阿让撕毁黄色的身份证明时漂亮的转场,纸片飞扬,时间空间已是不同,这就是电影独特的魅力。

值得一提的是街垒巷战这一场景。在音乐剧中,这场战役是美化的,利用声光烟雾来进行诗意化表现,残酷则几乎不见。但现实却更像是一次屠杀,而还有什么能比电影更有优势去表现革命、战争等宏大叙事的艺术形式呢?电影的身体,注入音乐剧的精魂,2012年这部《悲惨世界》不成功也难。

文以载道,歌以咏志。悲歌唱尽,大幕收起,我们也该回过头来看看这部名著及电影值得深思之处。十九世纪的法国,一个神奇的时空交汇点,一个传奇的文学巨擘,书写出来的也必是一个伟大的文字漩涡。

文学巨擘和一部人民的圣经

田园圣母街11号自雨果搬入后便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雨果所处的时代正值法国浪漫主义的兴盛时期,其沙龙一场接一场不曾间断,大量的文化青年涌入巴黎,想要一睹心中偶像的形象。他的狂热粉丝维克托·帕维在1827年7月8日写给他父亲的信中激动无比地描述了他第一次见到维克多·雨果时的情形:“一个仆人正抱着一个孩子。我和她说了话,她就把我带到了主人的客厅。我听到我的名字在邻近的一个房间响起,回答就是诗人的出现。我急急投入了他的怀抱。这时,大约有五分钟的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激情让我哽咽,我笑得滚出了大滴的泪珠……”雨果在当时受到的敬仰到了我们今人难以想象的程度,遥想《欧那尼》公映时那场巨大的Cosplay Show就可探究一二。

夜夜笙歌,聚会不断是19世纪巴黎文学圈子常见现象,浪漫主义者们不羁洒脱,风流韵事也就从未间断,比如小仲马的出世,但正是这个私生子写出了《茶花女》,在文学史的地位就永远高出了自己这个老爹一头。雨果也是一样,如果一直这么欢腾下去,我们可能就见不到如今的小说和音乐剧以及电影《悲惨世界》了。1848年6月,巴黎人民举行革命,推翻七月王朝成立共和国。之后当大资产阶级阴谋消灭共和国时,雨果成为了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1851年12月,路易·波拿巴发动政变,雨果参加了共和党人组织的反政变起义,但是之后路易·波拿巴上台并建立了法兰西第二帝国。他实行恐怖政策,对反抗者无情镇压,雨果也遭到迫害,不得不流亡国外。在流亡期间,美丽的情妇朱丽叶对他照顾有加,甚至得到了雨果夫人的认可,在这些条件下,雨果完成了他的旷世名作《悲惨世界》,我们也得以看到如今的音乐剧与电影。

法国诗人瓦莱里曾经说过:“每个人都属于两个时代。”雨果就是一个开启了两个时代的伟大人物。第一次是他的戏剧《欧那尼》公演,当主角变为一个强盗的时候,也意味着一个色彩缤纷时代的开始——浪漫主义战胜了古典主义,雨果被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得到了一边倒的优势与赞扬,但是其实《欧那尼》的水准于雨果来说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当真正的跨时代巨作《悲惨世界》面世时,情况却完全反转,训斥、贬低、嘲讽、挑剔的态度,我想这个时侯的整个法国文学圈子的态度实在只能用“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来形容了。大仲马评论道:“结尾全是虎头蛇尾”;福楼拜训斥道:“写给一帮社会主义天主徒的低劣之作”;乔治·桑说:“其中对主教的描写反常过誉,与一部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作品实不相容”;巴赫贝·朵勒维依干脆直接批评:“小说每个情节都堆满空洞的废话,倒人胃口,令人不忍卒读”……而雨果的挚友梅里美虽然没有进行批评挑剔,但是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态度,想想之前的呐喊助威,沉默也表示了他的否定态度。看着这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评价,我只能想到四个字——文人相轻,就是无法容忍这样一部开启时代的伟大著作罢了。

跳出这些文人的评价看看人民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那封著名的世界上最短的电报就表现了人民对这本书的热切期盼。当时的雨果流亡在英国,却不知成千上万的信件寄到了布鲁塞尔的出版社,要求尽快把剩余几卷出版。雨果发电报询问“?”,编辑则回复“!”。《悲惨世界》点燃了人们对革命的激情,它的启蒙和带动作用立即通过文字传遍世界,如今,又以音乐和电影的形式继续唱响在新的世纪。跨越时代,穿透时空,还有什么比这更强大的力量呢?

“只要因法律和习俗所造成的社会压迫还存在一天,在文明鼎盛时期人为地把人间变成地狱并使人类与生俱来的幸运遭受不可避免的灾祸;只要本世纪的三个问题——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还得不到解决;只要在某些地区还可能发生社会的毒害,换句话说,同时也是从更广的意义来说,只要这世界上还有愚昧和困苦,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益的。”这段序言对应着冉·阿让、芳汀和珂赛特的悲苦经历,旧制度的这个政府……在那些高居人民之上的人面前是那样温良恭俭让,当它对下层阶级尤其是对农民下手时,却常常是冷酷无情,并且总是猝不及防。对下层人物的精确描写表现了雨果深刻的人文关怀,加之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融合的写作手法,《悲惨世界》便成为了人民的“圣经”,雨果的载道之文。

浪漫化的影像处理

18、19世纪浪漫主义的法国是个神奇的时代,它总是包含着两个极端的方面,不只有奢华和浪漫,也有贫穷和腐臭。电影《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开始的旁白就是:“我们所要讲述的这个时代里,各个城市中始终弥漫着我们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臭气,当然,最秽臭的要数巴黎,而巴黎是欧洲最大的城市……”在《悲惨世界》的小说中,这种对下层民众的生活描写也是处处皆见,比如贫民窟、下水道等,这就是浪漫主义的创作手法,丑即是美。丑陋、怪怖、恶心,固然是常见的表现手法,“但浪漫主义的‘美论,其特别独到之处,在于它把各种形式关联起来的纽带,主导这纽带的不是理智,而是情感与理智。这纽带的目标不再排除矛盾或者化解对立,而是将它们全部捉置一处。浪漫主义的真正独到之处,是在这里。”浪漫主义是向“任何”、向“一切”的情感开放,是一种纳入和融合的汇流性,《悲惨世界》作为雨果后浪漫主义文学杰作,这种浪漫主义特征也是浓郁的,而这种浪漫主义创作手法,直接延承到了电影的视听语言书写之中。

1、哥特风格

哥特风格在影视创作中一直备受喜爱,比如蒂姆·伯顿的电影。而在《悲惨世界》中,哥特电影常见的要素它也一一备齐:教堂、十字架、坟场、修道院、尸体甚至灵魂,而几个重要的唱段就皆发生在教堂和坟场中——《The Bishop》、《What Have I Done?》以及Epilogue唱段。

《What Have I Done?》是冉·阿让的独唱,他偷了帮助了他的主教的银器,被抓回来后主教不仅帮他开脱罪责,并且将银烛台也送给了冉·阿让,并说自己用这些银器从魔鬼那里赎回了冉·阿让的灵魂。深受刺激的冉·阿让在教堂中忏悔,而后并冲出来将黄色的身份证明撕了粉碎,开始了另一条人生道路。这段影像的哥特风格浓郁,因为教堂外便是一片坟场。浪漫主义对停尸间和坟场着迷不已,更何况当时的法国很多建筑都是尖顶高耸的哥特式建筑,所以《悲惨世界》的哥特风格时刻定格在那个时代之中。

2、丑陋、粗鄙、恶心,脏秽

“施莱格尔反对古典主义理想化的美,主张美应该令人感兴趣、有特色,他并且由此提出‘丑的美学。”如今,将污秽、丑陋演绎入影像之中非常受欢迎,比如《罪恶都市》《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等。在电影《悲惨世界》之中也是如此,大量的镜头表现的都是下层民众的生活和行为:腐烂的食物、吐痰、撒尿、呕吐、嫖妓等行为,连小伽弗洛什说话也是带着脏字粗口(但是我们并不厌烦);还有下水道里的一场重头戏,冉·阿让解救马吕斯,巴黎的下水道就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冉·阿让和马吕斯出来时全身都已经被污垢和粪便裹住;甚至妓女们的可笑的妆容和穿着都是一种对脏、丑的表现。主要表现的唱段包括有《At The End of The Day 》《Lovely Ladies 》《Master of the House》《Dog Eats Dog》等等。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德纳第的小酒店的场景,唱段是《Master of the House》,当镜头进入小酒店时,我们仿佛穿越到了另外一部电影——蒂姆·伯顿的《理发师陶德》,何况女演员都是那个做人肉派的海伦娜,而屋中的布置、摆设处处皆是浪漫主义的格调氛围。一个长镜头摇过,全是污秽、排泄物、呕吐物……而食物的制作过程更是让人作呕,“Food beyond compare ,food beyond belief ,mix it in a mincer ,and pretend it's beef ,kidney of a horse ,liver of a cat ,filling up the sausages ,with this and that”(食物无与伦比,美味难以置信,把这个混入绞肉机,就当是牛肉吧,马的肾,猫的肝,乱七八糟加进去就当是香肠吧)。但是这一段情节却是全片难得的轻松幽默之处,观众看了也是觉得有趣欢乐,这就是丑的“美丽”。

3、死与美

死与美是两件深奥之事

里面含有好多蓝和好多黑

像两个可怕的姊妹

充满同样的谜,同样的神秘

(雨果《女神颂》)

“走向绝对的冲动,以及对命运的接受,能使主角之死不再是悲剧,而是美丽”。在浪漫主义者看来,死亡是神秘的,是迷人的,死与美是一对孪生姐妹。电影中,芳汀是含笑死去的,在我看来她悲惨的人生终于得到了解脱,因为她的珂赛特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只要这样她就心满意足,可以逃离这个生不如死的人间炼狱。所以芳汀的死既让我们痛心,也让我们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局。一首《Come To Me》,她终于摆脱了痛苦,去了珂赛特那“云上的城堡”。

同样,影片最后,冉·阿让再次看到了珂赛特,满足了心愿,在Epilogue的乐曲中,芳汀来迎接他,他的灵魂离开了肉体,走向了教堂那边的主教,一个辛苦一生的灵魂终于得到升华,这是浪漫化的处理手段,充满浪漫化的美感。

巴黎的自由,法国的自由

在电影《悲惨世界》中,“free”是一个出现频率很高的词,尤其是影片的后半段。1832年巴黎的圣米歇尔广场贫民窟是电影非常重要的场景地点,几乎一半的情节都发生在这里,拉马克将军出殡、学生们的街垒巷战直到电影最后一幕众人齐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确,说到法国,就必谈巴黎,这是法国的特别之处。

“到了1789年,巴黎已经成为了法国本身”,在18、19世纪的法国,一个城市就可以代表一个国家,那时候的法国,只有两个地点——巴黎和外省。全国都在看巴黎,都在崇拜巴黎,只要革命在巴黎进行也就意味着是整个法国的革命,巴黎的自由也就意味着整个法国的自由。“行政上的中央集权制和巴黎至高无上的权力,是40年来在我们眼前不断更迭的所有政府垮台的重要原因”。所以《悲惨世界》中冉·阿让无论逃亡、流浪到哪里,最后也一定是要回归巴黎,来见证1831—1833年间伟大的人民革命历程,以此才能赞扬革命,点燃人们心中反抗压迫、勇敢追求自由的勇气。

电影中段将镜头转入巴黎时,圣米歇尔广场贫民窟的小伽弗洛什唱到:“These are my people. Here's my patch..Not much to look at, nothing posh.Nothing that you'd call up to scratch. This is my school, my high society .Here in the slums of Saint Michele .We live on crumbs of humble piety .Tough on the teeth, but what the hell! Think you're poor? Think you're free?”(这是我的伙计,这是我的地盘,没什么好看,也没啥体面,说它凑合都还嫌恶心。这是我的学校,我的上流社会,就在圣米歇尔广场的贫民窟,靠一点可怜的善心存活,每天裹紧肚皮,管他妈的!觉得你贫穷?觉得你自由?)社会分化严重,底层人民就是这样一幅悲惨图景;而往往打响起义第一枪的是学生,虽然这次街垒巷战“人民没有被唤醒”,但是他们几条年轻的生命也会唤起人们心中为了自由拼搏的渴望与勇气。看着安灼拉、公白飞、让·勃鲁维尔、敕格尔、爱潘宁、小伽弗洛什等年轻人的战斗情形,我想到了德拉克洛瓦的《自由引导人民》,一样的三色旗,一样的火药枪,一样的年轻小孩,一样的蓬勃激情,再配上《Red and Black》的呼喊:“Red - the blood of angry men! Black - the dark of ages past! Red - a world about to dawn! Black - the night that ends at last!”(红,是人民愤怒的鲜血!黑,是旧时代的黑暗!红,是即将破晓的天空!黑,是长夜将尽的洪钟!)自由,是走出这悲惨世界的明灯!

“邦雅曼·贡斯当于1819年写到:‘现代人的目的是在私人快乐中拥有安全,他们将制度赋予这些快乐的保障称为自由”。法国大革命以摧枯拉朽之势推翻旧的政治制度,代之以自由、平等为基础的新社会政治秩序。由于法国大革命的特殊经历,19世纪上半叶的法国成为自由主义理论创新的中心。贡斯当与托克维尔为此作出了重要贡献。托克维尔对自由的热爱到了无以附加的程度,他在《旧制度与大革命》的前言中写到:“只有自由才能在这类社会中与社会固有的种种弊病进行斗争,使社会不至于沿着斜坡滑下去”;他还倡导追求无功利性的自由,“谁在自由中寻求自由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谁就只配受奴役”。

音乐剧的改编是如此成功,电影的最后也是用一首歌来勾勒了一个梦幻的场景,完成了由悲曲到史诗的华丽蜕变,一切的升华靠的就是这首《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inging a song of angry men? It is the music of a people.Who will not be slaves again! When the beating of your heart .Echoes the beating of the drums .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start .When tomorrow comes!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Then join in the fight .That will give you the right to be free!”你是否听到人民的歌声?那愤怒的人民的歌唱?这是不愿再为奴的民族的音乐在回响。若你心跳的节拍与鼓点一同激荡,新生活便将开始随着明天的曙光。你是否会参加我们的战斗?勇敢的人们,谁会与我们同一战线?在街垒的那一边,那渴望已久的世界,你是否已看见?那么请参加这场战斗,你会得到你的权利──得到自由!

人权是不言而喻的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了他们若干不可让渡的权力,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力。”这是杰斐逊1776年《独立宣言》里著名的一段话。在法国,卢梭也倡导“天赋人权”,但是现实却往往是相去甚远的。《悲惨世界》中,囚犯们在没日没夜地做着苦役,下层市民每日做大量繁重的工作来养家糊口,在《At The End of The Day》中人们呼喊道:“At the end of the day you're another day older .And that's all you can say for the life of the poor .It's a struggle, it's a war .And there's nothing that anyone's giving .One more day standing about, what is it for? One day less to be living.”(漫漫长日结束,你又苍老了一点,对于穷人就这一点区别。这是挣扎,这是战争,没人能给予什么,又以一天忙忙碌碌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是少活一天)生活毫无希望可言,为了生计,人们被迫偷盗、堕落,在这样的社会中,所谓人权又何在呢?

看看沙威对冉·阿让,就知道当时对囚犯的刑罚有多么严重和没有人情。《Work Song》中沙威与冉·阿让有一段对话:

沙威:24601号,你刑期已满,今日假释出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冉·阿让:是,我自由了。

沙威:不,在你的余生里,这羞耻的印记将如影随形,这将警告你是个危险的人。

冉·阿让:我不过是偷了一条面包。我小侄子命在旦夕,我们饿的不行。

沙威:你还会继续挨饿的,除非你明白法律的真谛。

冉·阿让:我早已明白,整整19年当法律的奴隶!

沙威:本是5年刑期,是你试图越狱才被加刑。是的,24601号。

冉·阿让:我的名字叫冉·阿让!

沙威:我叫沙威,记住我的名字,24601!

囚犯亦是骨肉之躯,有天赋之人权,却在因为偷了一条面包就要被判五年监禁苦役,淹没名字,从此变为一串数字,甚至在出狱之后永远带着黄色证件被视为危险人物存在,再没翻身的机会,这是对人权的极大摧残。还有冰雪天吊在警局外面穿着单衣的犯人,都是一种虐囚行为。以新的观点,在公开的背景下,严酷的刑罚准确地构成了对社会的攻击而不是对社会的一种肯定。电影在这方面表现的很突出,冉·阿让受刑19年后,已经是一副半人半鬼的骇人模样,连小孩子见了都要拿石头砸他。每个人都该是独立的个体,都是该享受人权的个体,而不是这样随便就能被统治者剥夺了一切权利和梦想的奴役。于是当18、19世纪人们认识到了天赋人权的意义,懂得了反抗,要争取权利时,推翻统治者的革命就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这部电影之所以取得了之前改编电影达不到的成功,是因为较为明智地做了减法,当然是借了音乐剧的光。对比原著,音乐剧删减了大量情节,只尽量保留了精华,再辅以音乐言情,突出小说要突出倡导的自由、人权、革命等关键点,虽然一些重要的情节被删除,比如当街垒上的红旗被政府军的排枪打倒时,80 岁高龄的马贝夫老爹自告奋勇爬出街垒,举起红旗直到牺牲,他和小伽弗洛什作为小说的次要人物,刻画生动,是小说史上著名的人物形象;另外,就是冉·阿让的转变,他本来对世界充满仇恨,可是由于被主教的行为所感动发生了转变,但是只是因为这一件事就能化解19年的悲愤,完成彻底的升华还是有些理想主义化的。原著里冉·阿让从主教家离开后又抢了一个孩子的钱,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孩子已经走远,他追悔痛苦不已,于是撕掉黄色身份证明,走向了人生另外一条道路。当然既然是做减法就肯定要舍弃很多精华点,音乐剧基本上可以说是完美地剪裁了小说,而电影再次承袭,赋予影像表达,更是加分不少。

载道之文,咏志悲歌。天时地利人和之下,凭借150年前小说的伟大不朽,再辅之以27年前音乐剧的完美演绎,一部浑然天成的电影史诗终于完成——《悲惨世界》。 【责编/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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