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器

B·拉依科夫

马伊把电烙铁放回搁架，直了直腰。在他看来，焊接这蛛丝般的导线实在太费劲，但是又别无选择，因为自己发明的仪器出现故障。还好，修理后恢复了正常。

妻子丽莎拿起一根麦秆逗拴在仪器上的一只小蜜蜂，时不时地触碰它的腰肢、头部和翅膀。这时，马伊拧开仪器旋钮，突然仪器发出噼啪的响声，他隐约听见：“你想躲开吗？”接着声音消失，讯号灯也跟着灭掉。

马伊再次拧动旋钮，讯号灯重新亮起，耳中又传来：“你啊！发脾气了是吗？赶快把头掉过来！”

马伊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任何发声源。丽莎看着四处张望的他，欲言又止。突然马伊又听见：“真可怜，他像生了场大病似的，连脸庞也瘦了。”

马伊大惊失色，不禁暗自问道：“难道这是自己的思想？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想啊。”

丽莎看了看嘀嘀咕咕的马伊，便说：“你太辛苦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好，调完仪器就去。”马伊边说边旋转按钮，讯号灯再次变亮，耳边又响起：“哼！今天一定要把他拖出去走走，决不再妥协！”

马伊不解地望着妻子，他明白刚才的声音来自丽莎。他颤抖地说道：“丽莎，你再想点什么，哪怕在心里随便默念一句话也行。”

于是，马伊又听见那个声音：“你真是工作狂，亲爱的。”

马伊伸直身躯，开始重复刚才听见的声音：“你真是工作狂，亲爱的！”

丽莎听后呆若木鸡，马伊赶紧解释：“别怕！是这么回事，通过这个仪器我能知道别人的想法。”

丽莎温柔地凝视着马伊：满头乱发，胡须连腮，眼窝深凹，黑圈隐现。不过，此刻的他却是喜形于色。

“丽莎，我本打算通过仪器记录昆虫的生物电流，弄清它们是怎样协作劳动的，以便揭示昆虫之间如何相互交往。”

“依我看，”妻子有些生气地说，“你的仪器并不怎么成功，蜜蜂的信息并未收到，反而获取了我的思想。”

“原本并非如此，经过修理后，仪器突然接受到你脑中的电磁波，又以辐射形式传递给我，结果让你我思维同步了！我们换换位置，你肯定也能听到我的想法。”

“这又有什么用？”丽莎叹口气问。

“意义重大，它或许能够改变整个人类！想一想，如果所有人都不再说谎，这世界将会变得怎样？”

“够了，”丽莎打断他，“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出去散散步。”丽莎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赶紧扭过头，生怕马伊看见她的眼泪。

由于每个人的思维都具有特定的频率和波长，马伊加大仪器接收的频带，改善调谐系统，把电磁辐射转换成独立的思维活动。仪器改造完毕，马伊将其命名为读心器，并向总统提出见面申请。

马伊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汹涌如潮，他准备向总统提出一个改造世界的方案。

消息令人振奋，总统答应了马伊的申请。当马伊进入办公室，察觉到桌上摆放的录音机，便请求总统将其关掉。总统微笑着关掉了录音机，并随和地说道：“好吧，不录音。”

话虽如此，通过调好的仪器，马伊清楚地听见：“真狡猾！但他不知道桌下还有一台录音机。”

“我并不狡猾，”马伊不动声色说，“为了以防不测，请总统先生关掉另外一台录音机，好吗？”

总统脸上写满诧异，弯下腰关掉了另外一台录音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如何能够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我知道此刻你心里在想什么，”马伊说，“你是这样想的：嘿，真神了！他怎么知道我认为他是狡猾的呢？他又如何发现我桌下的录音机的？”

这番话让总统大惊失色。

“让我来解答你的疑问，”马伊缓缓说，“我不是神仙，只是物理学家，最近发明出能读懂别人思维的读心器。”于是，马伊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关于借用读心器改造世界的想法。

“说得不错，不过依我看多少有点天真。原则上我是赞同你的提议，但不太欣赏你的具体做法。”总统说完此番话便站起身来在房间走动。

他一边走一边说：“这种仪器只能属于总统，帮他建立强大的国家，让他揭穿所有反对派的阴谋。当世界只服从一个人的意志时，这世界才能被改变，你的想法也才能够实现。”

“不对，发明成果应当属于全体人民！”

“你的动机很好，”总统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你了解人类吗？所有的人都是卑鄙的，都是天生的骗子，只有当他们穷困时才会变得暂时诚实。”

“不，诚实的人占大多数，而我们还将迫使其他人都变为诚实的人，我们有这个力量！只要我们两人合作，就能在人类历史上建立起丰功伟绩。”

“你又错了，”总统慢吞吞地说，“你什么也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权力就是一切，我能轻易获得你的发明。开个价吧，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别做梦！我不是为钱而来的。”

“那你就永远别想再离开这里了！”

当马伊看透总统的心思时，义无反顾地将仪器摔在地上，瞬间零件散满一地。

“年轻人，”总统假装和善地说，“别忘记你和你妻子的命都在我的手上，当你们遇害时，报纸只会说你们遭遇意外。”

马伊默默地望着总统，对方的脸似乎消失在雾中，随之出现的是丽莎满是焦虑的脸庞。这时总统虎视眈眈地说：“我不能放你走，否则就是和自己作对。你比任何政治对手都危险。”

当总统步步逼近马伊时，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