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清晨,西大街的棉花铺、刻章店还在沉睡。斑驳的涂鸦墙根下,穿行着拎小菜匆匆走过的爹爹婆婆。也有稍年轻些的,骑着式样老旧成色崭新的二八凤凰摇着铃儿,一路疾行,系在把手前的竹编筐还荡着茼蒿残叶。
不用怎么打听,升腾着热气的包子铺、载着满盆鲜鱼头的摩托便是路标,一气儿跟到西大街尽头,慌了阵脚。找居民打听,答案诗意得一塌糊涂,“向左走,向右走,都行。”
索性先向左。西大街百年历史还在蔓延,老食店比比皆是,随便哪间早点铺子,都人满为患。需一人环抱的老槐树下,炸油条的香味飘满整条巷子,树干上的诊所牌子被熏得焦黄。
巷子唤作北城巷。不足一车宽,约莫一里长。雨水沥湿的路面,愈加洁净。箩筐、扁担、背篓、大石块支起的帐篷,像是要与主家西大街般配,硬生生把小日子过出了岁月感。
巷口挑担子卖汤圆皮的女人,生意自四年前做到今日,不到中午就能卖完走人。她却是这里的年轻人,论资格,巷子变成菜场已有十年之久。即便是卖小菜的摊贩,也多是旧识。
同是绿叶菜,铺在菜市瓷砖拼成的摊位上,和担在竹编的箩筐里,立时在买家心里分出高下。别处或许是用来抬高菜价的花头,却是这儿菜贩的日常装备。
谁愿意用冰冷的材质隔开了田间的香气。洒在路面上的残叶,自有走地鸡跳着衔走。隔壁鱼档的大猫,更有口福。只要乖乖的不扑上大水盆,就有阿伯把枯萎的小鱼送进嘴。
左边的故事尚未记完,便有热情的婆婆拽着我,去右边看热闹。仅相隔70米,陶家巷好比是从西大街伸出的另一只绿翅膀。
“大多是安徽和河南人从白沙洲直接拉来的菜,价格比北城稍便宜。”说是外地人多,巷子的第一家却是一对做了十多年春卷生意的夫妇。摊子前是一袋刚摘下来的荠菜,绿得扎眼。老公在小蜂窝煤炉子上变魔术一样,甩手就是一张面皮,老婆用荠菜和了鲜肉,包着春卷。
看着墙上的青苔,就猜得出陶家巷的年纪。还在暗示的,有左手店家门前悬起的新民印刷厂老牌子。
与北城巷不同,这儿多做专门生意。一家老门脸屋里住人,前面伸出一张棚子就是生意。卖藕的中年人全身沾满了泥,几大摊藕铺得浩浩荡荡,前来的顾客不用多交流,瞅着价钱就知道哪是煨汤,哪是脆炒。
如此排场的,还有鸡蛋专业户、粉面专业户、水产、猪肉。家家安然做着一样生意,一守十年。
采访结束时正是中午,萍萍面店前人流不绝。有这样一个对话落入我的耳朵。“今天买这多粉?”“明天休息撒,抱着粉好安心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