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责

余显斌

叮咚，叮咚。驼铃如水，在沙漠响起。一只驼，在沙漠里缓慢地走着，背上驮着被毯，还有水囊和食品。它的后面，跟着一个探险家。

明显的，驼已负伤。

那是不久前的一个晚上，他们遭到一只狼的偷袭。当时，探险家已睡熟，驼站了起来，一蹄子，把狼弹出老远。同时，自己的腹部也被狼咬了个大口子，长长的，血肉模糊。听到动静，探险家醒了，和驼一块儿赶走了狼。

然后，一人一驼依然走在沙漠上，但速度明显慢了。到现在，他们仍没走出沙漠。他们已经陷入绝境：食物还有，可是，水已经不多了。水囊里的水只有一小半了，他矛盾了，他知道，就这点水，无论如何供不了一人一驼走出沙漠。他静静地拍拍驼，驼停住了，望着他。他轻轻解下驼背上的被毯，还有食物，然后提着水囊，又拍拍驼，让它卧下。驼很听话，乖乖地卧下。他叹口气走了，走向山丘那边。

走了一会儿，听到声音。他转过身，驼已经慢慢跟上来了。他摇摇头，又长叹一声。这只驼，没忘驼的职责，它跟人一直都跟得很紧。这是驼的主人告诉他的，现在看来，是真的。他想甩掉它，很难。

月亮，在天的另一边升起，光亮亮的，如水洗过一样。他们终于停下，倒在沙上睡着了。驼仍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紧紧靠在他身边。沙漠夜冷，它在为他取暖呢。

驼慢慢睡着了，闭上了眼睛。

他也睡着了，打起鼾来。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坐起来，看到驼仍睡着，他悄悄离开了。靠着剩下的水和食物，一步步，他走出了这片无人穿越的死亡沙漠，回到城市。回来后，他成了传奇，成了英雄，受到功臣般的待遇。每到一处，都有鲜花、美酒和掌声。他成了征服这片沙漠的第一人。

那天晚上，他拿着奖杯，还有花环，坐着车回到家。当走下车时，他惊呆了，一只驼蹲在他的门外。风吹过，脖上驼铃响起：叮咚，叮咚……

这只驼，是他扔在沙漠里的驼。

它又回来了，在孤独和干涸中回来了。它的背上，驮着他的一些东西。一直，这个有灵性的生命，都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他跑过去，泪流满面，抱住那只驼。那只驼一动不动，已停止了呼吸。它的致命伤仍在腹部--狼咬中的地方。那个伤口，已烂成碗大一个洞。

它就是带着这个洞，在生命最后一刻，挣扎着赶到这儿来完成了自己一生最后一个任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