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
马小丁是在这年夏天进局里的。
马小丁的职务是局长秘书。
人多的时候,马小丁叫局长为局长;人少的局长,马小丁就不叫局长了,马小丁会热乎乎地叫上一声,舅舅。
有了做局长的舅舅,马小丁很快就适应了局里的生活。上下左右,如鱼得水。
不过,有一个事儿总让马小丁纳闷不已。
那就是他这位局长舅舅,居然是不爱吃鱼的。
马小丁记得每次和外公在一起,外公总是不厌其烦地和他说他这位局长舅舅的事儿。说他这位局长舅舅,上辈子似乎是属猫的一般。小时候,若是哪一顿闻不到鱼腥味儿,就茶饭不思。一次,外公晾在门口的一条鱼儿不慎被一只野猫给叼了去,舅舅就像是疯了样不要命地去追,这一追就是三四里路。
说起他这位局长舅舅爱吃鱼的事儿,也许是三天三夜都扯不完。
马小丁不明白了,他这位这么爱吃鱼的局长舅舅,咋就一下子不爱吃鱼了呢。马小丁亲眼见过,在酒宴上,局长舅舅猛地看到摆在他面前的一尾鱼时,不仅不动筷子,居然还皱起了眉,似乎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找了个合适的时间,马小丁向局长舅舅道出了这么一个疑问,以前您那么爱吃鱼,现在怎么就不吃了呢?
局长舅舅看了马小丁一眼,微微一笑,说,也许是小时候吃得太多了吧,现在厌了。
马小丁看局长舅舅一脸云淡风轻状,有些不信。
瞅了一个休息天,马小丁特意去找了下舅妈。
马小丁先和舅妈唠起了一段家常,唠着唠着就唠到了局长舅舅小时候的一些事儿,特别是局长舅舅闻不到鱼腥味儿吃不下饭的事儿。
扯了一段,马小丁就扯到了正题。马小丁问舅妈,现在舅舅咋不爱吃鱼了呢?
舅妈想了想,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说,好像是一年多前,你舅舅突然之间就不爱吃鱼的,我问他,他也没说什么。
一年多前?马小丁愣了一愣,想,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儿吗?
回到局里,马小丁问了几个相熟的同事,可那几个同事都是茫然状,倒反问起了马小丁,说,局长以前很爱吃鱼吗?还说,领导的事儿,哪是咱管的啊。
马小丁一看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算了。
可这事不揭开个谜底来,马小丁总觉得喉咙口像是塞了根鱼骨头一般,难受得要命。
一次,马小丁奉命去局里的一个下属单位公干。
下属单位当然是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酒宴大肆款待。边喝着,边有人作着自我介绍。有一个人被介绍到时,马小丁突然眼前猛觉一亮。
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居然也做过局长舅舅的秘书,是马小丁的前任。现在下属单位做一副职。一年多前,给局长舅舅做秘书的正是他。也许这个男人知道一些事儿吧。
马小丁就和那个男人碰起了杯,聊着聊着,真就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马小丁在那呆了三天,和那男人已经混到称兄道弟的地步。
在两个人私下喝酒的时候,马小丁和那男人说了自己的那个疑问。当然,马小丁毫不避讳地告诉男人,他是局长的亲外甥,他绝对不会害局长的。
也许是男人酒喝得真的是有些多了。
男人就很干脆地告诉了马小丁一年多前的一个日期,说,你在帮局长整理文件时。留心下那个日期的文件,你就明白了。
整理文件?马小丁听着,还是半信半疑着。
那一天,马小丁在替局长舅舅翻找文件时,还真特意留心了下那个日期的文件。翻找了半天,还真找出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各个下属部门报上来的当年水资源的污染情况的文件,另一份是经过加工后局里报到市里的污染情况的文件的副本。
翻着那两份文件,马小丁有些明白了。
马小丁供职的单位正是环保局啊。
刘名远摘自《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