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铁路

周十万

年末的时候文具店里一定摆满了来年的手帐。花样繁多，大小不一，做工精细，翻开封皮除了日程表格还有林林总总一大堆，从各大城市电车地铁线路图，到形形色色的节庆、祭仪、一年一度的名胜特别开放日、地方特产……无所不包，规整严密，把一年的时间切割成细细的一堆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填满了事。

电视台们也一定有这么个“东西”。不然它们是怎么分派好节目表，星期一的8点钟你放新剧，我就放访谈秀，星期二的10点钟我端出电视剧来，隔壁就派温泉特辑登场。打开电视机，十个台有两个在放旅游节目，一个打棒球，一个在忙着向电视机外的人推荐新出的吸尘器。旅游的那两个，十回里总有八、九回是温泉特辑。

温泉遍地都是，温泉特辑自然也就常见。休息日里呼朋引伴坐一小时电车去远些的“名汤”泡上一天，只要不住宿，也花不了几个钱。如果赶上是春夏冬的长假期，还可以搞一张青春十八车票，数好日子去搞短途/中途/长途N日游。

青春十八的好处是便宜，JR普通电车到的地方大多都能坐。坏处是总得换车，去远些的地方，坐一截就得换一次车，不像百十年前的人似的算好时刻表，就容易误了车，蹲在一个荒郊野岭的陌生地方目瞪口呆。

坐车时间久、停站多则是不好不坏的点。说坏呢，往往一觉睡醒车还没走出三站地。说好呢，大可以坐到半路看着周围新鲜，直接跳下车去逛一圈。等下班车来了再接着往前走。反正可以坐一天呢，零点停运前下车就是了。

打从有了青春十八，就总有坐了电车一路慢慢玩过去的故事传出来。书店里网络上也总少不了教给人如何善用青春十八车票的消息。从怎么把一天的坐车时刻表算到最大性价比，到某个车站附近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境景致，从哪个车站的便当好吃，到半夜下车后如何迅速解决睡觉的地方……像手帐内容一样，林林总总形形色色。

于是就总有一代代的新人，学了经验，加上摸索，买了车票，在百无聊赖的假日里跳上电车去晃悠，在寒风飕飕的除夕夜突然出现在另一个城市的朋友们面前，站在厨房里边吃火锅边回答众人的问题：“新年太无聊了嘛。就坐车一路玩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