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破疑案初现端倪
候机室,一个酒气熏天的家伙一屁股坐到吴崇国身边,乜斜着眼睛对吴崇国说:“先生,买本杂志吧,消愁解闷的。”吴崇国朝杂志瞥了一眼,那上面都是些男男女女的淫秽图片。吴崇国心头一动,他明白了,这一定是布尔那伙人。
那家伙一边翻动杂志一边说:“先生您看,后面的更精彩,包您看了激情满怀。”
吴崇国偷眼向皮箱望去,他发现放在身边的皮箱已被人掉包了。他暗暗舒了口气,嘴上却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买!”
那人收起杂志愤愤而去。
大厅里响起准备登机的广播,吴崇国拎起皮箱向入口走去。入口处,早有一人等候在那里,手中也拎着一只同样的皮箱。吴崇国来到那人跟前,扫视了一下四周,迅速与其交换了皮箱,然后登上了飞往中国的飞机……
飞机降落在花州机场,已是晚上十点钟。时间太晚了,今天去贸易会已不可能,只有等明天了。
吴崇国来到机场宾馆,对服务台的服务员说:“小姐,请开一个单人间。”
服务员说:“先生,单人间只有一个了,可以吗?”
吴崇国忙说:“可以。”
服务员把吴崇国领到了513房间。
躺在床上,吴崇国长长舒了口气。几天来精神始终高度紧张,现在到了中国,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这一放松,就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乏力和困倦袭来,他简单擦了把脸,脱衣睡下。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吴崇国到餐厅草草用过早餐,回来收拾好东西,拎起皮箱到服务台结了账,然后打了辆车,直奔贸易会而来……
听了吴老先生的一番讲述,王主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安慰了吴先生几句,匆匆赶回单位,向上级领导做了汇报。
花州市的领导闻知此事,十分重视,立即召集有关部门领导开会研究。会上,王主任把事情的始末做了详细介绍。
李副市长把目光投向公安局长于江:“于江呀,你又是重任在肩啊。”
于江立起身:“请市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于江任组长,刑侦处长许兴文任副组长。经案情分析,又详细地询问了吴崇国,一致认为宝皮被盗的时间,基本可以确定在从下飞机到第二天到达贸易会这个时间段。因为上飞机前那伙人已换走了皮箱,短时间内不可能知道里边是假货,而吴崇国从家里人手上接过皮箱马上就上了飞机,也没给那伙人留下作案的时间。如果宝皮确是在机场宾馆被偷的,那么这个时间里都有哪些人与吴崇国接触过呢?许兴文决定,先到机场宾馆勘察一番 。
一声令下,刑侦处长许兴文亲自出马,带了侦察员小陈和小沈直奔机场宾馆。
在宾馆服务台,许兴文让服务员拿来住宿记录,很快就查到了吴崇国的名字。他住的是513房间,入住的时间是晚上10点48分。
询问服务员,并未发现什么疑点。许兴文把住宿纪录再次打开,仔细查看,猛然发现这个513房间,在吴崇国入住的前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在9点35分的时候,有一个叫吕建平的人曾登记入住过。而最大的疑点是,这个吕建平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在吴崇国到来的前几分钟将房退了。这是一种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这个人你有没有印象?”许兴文指着吕建平的名字问服务员。服务员想都没想就说:“嗯,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很深的。因为那天这个人登记完了,只过了一个多小时就来退房。我觉得挺怪,就问他怎么刚住下就要走。那人说,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有急事。退了房,他匆忙离去了。”
许兴文叫小陈记录下了登记的所有内容,然后回到局里。
听了许兴文的汇报,于江局长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吕建平最大的疑点就是,为什么在吴崇国住进513房间之前,他也住进这个房间?又为什么在吴崇国到来之前的几分钟将房间退掉?我同意兴文的看法,这决不能是一种巧合。兴文,不管这个吕建平是不是案犯,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事不宜迟,许处长让小陈带着服务员,马上查找吕建平。
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这个吕建平。服务员刚一见到他,就悄悄地告诉小陈,就是他。
“你就是吕建平?”小陈单刀直入地问。
吕建平直愣愣地看着小陈,不知所以:“是呀。”
小陈两眼放出两道寒光,直逼吕建平:“两天前你在花州机场宾馆513房间都干了什么?”
“机场宾馆?513房间?”吕建平一头雾水,“我、我什么也没干啊!哎呀,我根本就没去过那地方。”
“没去过?”小陈拿出抄写的旅客登记记录,往吕建平面前一拍,“你看看这是什么?”
吕建平瞧了瞧,说:“没错,这写的是我。可是,我真的没去过呀,不信,你问问我们公司的人,我已有十几天没离开过公司了。”
小陈询问了公司的领导,有人证实,这些天吕建平一直在加班,吃住都在公司。
这么说吕建平没有作案时间,那登记的身份证是怎么回事?服务员又为何说是他?
小陈想了想,说:“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吕建平咧了咧嘴:“丢了。”
小陈心中一动:“丢了?什么时候,在哪丢的?”
于是,吕建平讲述了身份证丢失的经过。吕建平是一家机电公司的销售员。半个月前,他到花州市联系业务,不慎钱包被盗。里面除了有几百元现金外,还有一些票据,身份证也在里头。回来后他一直在补办身份证,所以根本不可能住宾馆。
小陈听了,料定这里头大有文章,对吕建平说了声“对不住”便匆匆赶回了公安局。
听了小陈的汇报,许兴文在案情分析会上说:“虽然目前我们还不能确定案子就是这个叫吕建平的人干的,但总算是有了些眉目。第一,作案人持有吕建平的身份证;第二,这个人的长相与吕建平十分相像。”
局长于江接着说:“吕建平的身份证不是已经丢了吗?下一步的重点,就是查找偷窃吕建平身份证的人。只要找到这个人,顺藤摸瓜,追出身份证的下落,案情就会有重大突破。当然,花州市有几百万人口,要找一个人,肯定是困难重重,但是,困难重重也要上,还要快。如果我们贻误了战机,犯罪分子把宝物运出国麻烦就大了!”
于江把目光对着许兴文:“具体方案你们定,可以采取多种方式,有什么困难找我。”
六、布法网大海捞针
许兴文苦苦地思索着。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其难度可想而知,更主要的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如何……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对,就这么办。
处长室的门被推开,风风火火进来一个人,粗门大嗓地嚷道:“许处长,您找我呀!”
“哦,孙伟呀,来,来。”
孙伟并没坐,而是直愣愣地瞧着许兴文说:“许处长,我金盆洗手早就不干了,现在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啊。”
原来,这个孙伟曾是个惯偷,在花州市的黑道上颇具声威,但后来洗心革面,做起了服装生意。
许兴文把孙伟按坐在沙发上,抽出支烟递给他:“干吗一进来就又表白又声明的,我又不是传讯你。”
孙伟问:“那您找我来有啥事?”许兴文笑笑说:“是想请你帮个忙。”
“让我帮忙?”孙伟直摇头,“您堂堂刑侦处长,能用我帮什么忙?您可别拿我开心了。”
许兴文一脸正色道:“孙伟,有这么一件事……”
听许兴文说完,孙伟把胸脯拍得山响:“许处长这样瞧得起我,我一定尽心竭力。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出三天,一定把这兔崽子给您逮来!”
许兴文摆摆手:“三天不行,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
还别说,这孙伟还真办事,根据许兴文提供的钱包被盗的时间和地点,第二天下午就拉了一个人进了许兴文的办公室。
许兴文看去,见此人二十多岁的年纪,个头不高,长得精瘦,一双圆眼来回乱转。许兴文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你不要紧张,事情孙伟已经跟你说了吧,把你知道的情况给我讲一遍。”
“我叫韩忠。”韩忠在沙发上只坐了半个屁股,诚惶诚恐地说道,“事儿孙哥已经跟我说了。大约半个月前吧,我偷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几百元钱,还有一些票据和一个身份证。按惯例,我们只要现金,别的统统扔掉。可我一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巧了,竟然和高旭长得非常像,我就把这个身份证留下了。有一次,和高旭几个人在一起喝酒,我就把身份证拿了出来,大伙看了都说像。高旭就说,那就给我吧,说不定以后能有用呢。这样我就把身份证给了高旭。”
许兴文说:“高旭,这个名字听着挺耳熟的。”
孙伟忙说:“高旭我认识,这小子是个混混,打架斗殴,连抢带偷,啥事儿都干,曾经几进几出。”
许兴文点点头,再三叮嘱孙伟、韩忠,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案情已经明晰,高旭极可能就是盗走宝皮的案犯。经报请检察院批准,于江一声令下:立即抓捕高旭!
案子果然是高旭作的。
高旭作完案得到两万元酬金,他本想立马离开花州市,出去转转,不料接连两天起了大雾,机场所有航班停飞。高旭并没到别处去躲藏。他想,花州市有几百万人口,我用的又是别人的身份证,警察要想找到他谈何容易。
对高旭的审问很是顺利。高旭毕竟是几进几出的老油子,他知道此时再怎么抵赖也是徒劳的,只能是罪加一等,因此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毫不隐瞒地交代了全部罪行。
再说布尔在奥地利给手下发出指令后,随即赶回英国。当手下把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弄来的皮箱摆在他面前时,他并未太高兴。问了经过,布尔眉头锁了个疙瘩,他吩咐把箱子打開,拿起里头的毛皮只看了一眼,就“啪”地扔在地上:“哼,我就知道这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上当!”
布尔坐在沙发上,燃起一支烟,陷入沉思之中。他清楚,吴崇国携带宝皮一定是去了中国的花州。他太了解吴崇国了。吴崇国决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之辈,他虽然居住在英国,却时刻没忘自己是个中国人。
布尔算了一下,吴崇国乘坐的这趟班机到达花州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多钟,这个时间他不可能去办这件事,极有可能在机场宾馆住上一宿。那么,也就是说,这一宿的时间就是取回宝皮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时机了。
布尔把烟蒂朝地上狠狠一扔,咬着牙抄起了电话……
七、擒顽凶完璧归赵
花州市外贸公司质检处处长宁宇正在翻看一份文件,电话铃声响了,他拿起话筒:“您好,哪位?”
“您好哇,宁处长。”
听着对方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和那熟悉的声音,宁宇立马就知道是谁了:“哦,布尔先生,您好。请问您找我……”
布尔放低了声音说:“屋里还有什么人吗?”
宁宇明白,布尔这是有机密的事情要对自己讲,便说:“您稍候。”随即放下话筒,将屋门关好,然后说:“布尔先生,有事请讲吧。”
原来,宁宇早就认识了布尔。几年前,宁宇随团到英国考察,结识了布尔。布尔老奸巨猾,精于世故,他看出宁宇很有利用价值,便想方设法接近他,不仅供他吃喝玩乐,还给他买了不少的东西。宁宇甚是感动,拉住布尔的手说:“布尔先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如有用宁某之处,我定当尽心竭力。”
布尔也时常到花州来,一来二去,俩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在重金收买下,宁宇不仅频频向布尔透露商业机密,还在暗中帮他收购老虎、雪豹、羚羊等珍稀动物的毛皮。
放下电话,宁宇把布尔的吩咐又过了一遍。布尔告诉他,在机场宾馆,今天晚上十点多钟将有一个叫吴崇国的人住进去。他的手上有一张珍贵的毛皮,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张皮弄到手。布尔再三叮嘱,一定要抓紧把事情办成,并许诺事成之后给宁宇两万美金的酬劳。
宁宇当然知道这事的难度,但两万美金太有诱惑力了。当然了,他宁宇是不会亲自出马去冒这个险的。那么,找谁来干呢?一个又一个面孔在宁宇的脑海飞快掠过,突然,一个人定格在那里。
宁宇看了一下表,已是下午四点钟了,他抄起电话……
在一个饭店的包房,宁宇频频向高旭敬酒。高旭端着酒杯说:“宁哥,我是无功不受禄,请我喝酒,肯定有事吧?”
宁宇笑道:“什么有功无功的,咱俩这些年的交情,喝杯酒算啥。来,干了这杯。”
高旭将酒杯一放:“我是个急性子,宁哥不说,这酒喝着也没意思。”
宁宇关上门,压低声音对高旭说了自己的想法。
高旭听完,咂着嘴说:“这事他妈的不大好办。”
宁宇忙说:“凭你高旭的本事,这事还能难住。你只管去做,绝亏不着你,事成之后给你两万元人民币,怎么样?”
高旭疑惑地问道:“你真的出两万元?”
宁宇一拍高旭的肩头:“你宁哥几时说话不算数来着?你就放心吧。来,喝酒。”
“喝!”高旭兴奋起来,一仰脖,杯中酒全倒进肚里。
回到家里,高旭苦苦思索着,怎样才能把事情办成呢?他知道,吴崇国带着那么贵重的东西,肯定住单人间。最理想的就是能弄到吴崇国居住房间的门卡。可是,这门卡怎样才能弄到手呢?一番冥思苦想,高旭想出了一个计谋。
高旭带了几个弟兄,来到机场宾馆。自己用吕建平的身份证住进了513房间,然后叫几个弟兄把所有的单人间全都占上。
拿到513的門卡,高旭迅即找人复制了一个。计算好了时间,在吴崇国到来之前的几分钟,高旭退掉了房。
高旭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吴崇国的一举一动。就在吴崇国出去吃饭的空当,高旭迅速用复制的门卡打开513的房门,换走了宝皮……
宁宇在办公室里坐卧不宁。虽然高旭已把那张皮交到他手上,但一颗心老是悬着。尽管他相信警方找不到自己,至少短时间内还不会,可那张皮就像一颗炸弹,在他手上存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险。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铁证如山啊。再者说,那皮送不出去,那两万美金就到不了自己手上。钱是什么?只有揣进自己的口袋才是属于自己的。
想不到接连几天大雾天气,“这该死的天气!”他不住地咒骂着,只能望天兴叹。
突然响起敲门声,宁宇吓得一哆嗦,还没等他发问,就涌进一伙人来。一见来了这么多警察,宁宇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他强作镇定地问:“请问你们是……”
“你就是宁宇吗?”许兴文单刀直入,直击要害,“把高旭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谁是高旭?什么东西?这、这是从何说起呢?”宁宇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许兴文冷笑一声:“从何说起?好哇,就从海鲜楼二号包房你和高旭喝酒那时说起。高旭按照你的吩咐,在机场宾馆盗取了你们所要的东西,然后交给了你,并从你这儿拿走了两万元酬金。告诉你宁宇,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会来找你的,你不老实交代,只会增加你的罪行。你也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宁宇冷汗直冒。他明白,准是高旭已被抓,并招认了所有事实。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但宁宇不甘心就这样鸡飞蛋打,自己进了监狱,再把罴皮交出去,一分钱也得不到。如果能把东西保住,再设法交到布尔手上,总比打不到狐狸惹一身臊强。
“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说的是什么。”宁宇还在极力抵赖。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许兴文断喝一声,“把高旭带进来!”
高旭进来,哀声道:“宁哥,我都说了,你、你就认了吧。”
“你这个混蛋!”宁宇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没有检察院的批文,你们就不能逮捕我!”
许兴文冷笑道:“检察院的批文,是不是还需你看看呀?”
宁宇终于耷拉下了头:“你们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啥说的了,事儿是我干的。”宁宇伸出双手,“来吧,我跟你们走。”
许兴文没动弹,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走哇。”宁宇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许兴文揶揄道:“你倒是挺主动的呀。怎么,东西不带着?”
宁宇故意做出得意态:“你是说那张皮?你们来晚了,我已经送出去了。”
许兴文“啪”地一拍桌子:“宁宇,到现在你还想耍花招!说,东西放哪儿了?”
“我说过,已经送走了。”宁宇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你将赃物藏在哪儿了!”
这句话让宁宇眼光不自觉的瞟向墙角的一个保险柜,许兴文没漏过这个小动作,冲向了保险柜。见自己暴露了,宁宇像泄了气的皮球,沮丧地蜷缩在地上。
保险柜打开,里面有一个手提包,许兴文取出来,打开拉链,里面是个布包,他把布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张奇特的毛皮展现在面前。
人们一阵欢腾。许兴文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吩咐小陈:“快去把吴老先生请来!”
时间不大,吴崇国来了,老先生急步扑到桌前,抓起那皮,声音颤抖地说:“没错,是它,就是它!”他紧紧拉住许兴文的手,满眼含泪,“谢谢你们,太谢谢啦!”
许兴文也握住吴崇国的手,动情地说:“应该感谢您,没有您的一颗拳拳爱国之心,这件宝物怎能回归祖国。”他转向宁宇:“你也是个中国人,吴先生费尽心血把宝皮送还回国,可你却帮着外国人盗取它,你还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吗?幸亏没被你送出去,要不然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宁宇哀叹道:“没送出去,是三天大雾帮了你们啊。”
“你这话说对了。”许兴文出语铿锵,“你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的事,老天也不会帮你的。这就叫多行不义,天怒人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