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火车感受日常台湾

草田　七七　大志

莺歌车站：从陶瓷小镇出发

利用当地的交通工具游览台湾，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抵达桃园机场后，在八德的亲戚家短暂停留了一下，便前往莺歌，我的铁路之旅从这里开始。

莺歌盛产窑土，两百余年前，为全台湾最大的陶瓷艺品输出地，如今这里的陶瓷艺品也声名在外，有“台湾的景德镇”之称。在陶瓷技艺上，莺歌与景德镇还有不小距离，但台湾人有着自己的发展理念，莺歌的陶瓷老街弥漫的文艺气息，对台湾年轻人的吸引力不啻于景德镇的国际声誉。这两年来，莺歌也逐渐成为大陆旅行团的常到景点，在大陆人气倍增。

从日据时代开始，莺歌的铁路就非常发达，成了居民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大多数莺歌居民搭乘火车往来台北车站和莺歌车站，这个行车的目的和树林（另一个区）居民以及桃园居民几乎完全重叠。因此无论是从莺歌前往台北车站，还是从台北车站回到莺歌，这一路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大部分时候只能站着。有许多莺歌居民，要乘坐这趟车前往台北市工作、上学。好在即便是上下班高峰期，人与人之间还是能保证一定间隔的距离，不至于要贴在一起。这边的火车出行跟大陆市区挤公车一样，都是通勤的普遍方式。

区间车是台湾铁路管理局（台铁）于2006年11月产生的车种，也是目前台铁营运班次最多的车种。台铁将原本时刻表上的电车、冷气柴油车，全部统称为“区间车”，其包含各站皆停的区间车和少数车站不停的区间快车，列车票价依复兴号的每公里1.46元新台币计收。莺歌到台北车站的票价为31元新台币，可使用台北市的悠游卡刷卡。大部分车内的环境和给人的感觉很像地铁，车厢的两边是长条式配置的座位。

台北万华站：斑驳印象

在台北车站前的万华站提前下车，这里也是台北市最早发展的万华区。万华旧称艋舺，日据时代，因艋舺台语发音（Báng-kah），与日语“万华”（Banka）相似，易名为“万华”。在19世纪时的艋舺，俨然是台湾北部经济、政治、军事的中心，和台南、鹿港鼎足而立。曾经繁荣一时的万华，在经历一个多世纪的变迁中，现在只成为老旧的城区，和老厦港有异曲同工之感，无论是捷运站地下通道、路边贩售的衣服，亦或者街道两旁的店铺，保留下的风烛残年的建筑，都给人一种时代的厚重感。

车站附近就是龙山寺，万华区的一个著名景点。这个汉传佛教的寺庙，香火非常旺。除了慕名远道而来的游客，台北人平日祈福、求运也都喜来这里。在龙山寺里，遇见最多的是日本游客。他们在翻译的指引下，虔诚地按照拜拜的前后顺序，点香、跪拜、祈求。有不少些忠实信徒，各自在寺庙里寻得一个安静角落，全然不受汹涌而来的香客影响，默默地诵读佛经，又或者向法师诚心请教佛经的真意。

在龙山寺的门口，有好几拨人在做善事，给孤苦老人和流浪汉提供免费盒饭。亲戚说，这样的举动，在台湾时常有人做。给的人，深深鞠躬、双手举过头顶奉上；受的人坦然接受好意。不是施舍。做事的初衷就在这样的细节中。

事实上，万华老街只剩下“剥皮寮历史街区”这一片了，这也是台北市今日硕果仅存的清代街道之一，已规划成文创园区。这里也是电影《艋舺》的拍摄地。沿着一排红色的骑楼走到“剥皮寮历史街区”。复古的建筑、老旧年代的招牌、海报，正在营造一个复古的街区。超复古马赛克壁砖上是彩色涂鸦，扑面而来的文艺气息，吸引无数文艺青年前来参观、朝圣，也有人在这里拍婚纱照和写真大片。

无论是乡土教育中心陈列的老街历史相关书籍、电影《艋舺》保留的拍摄区，或是以视频方式介绍的台北市历史纪录片，包括到此一游的盖章，在在显示规划这个文创区时的用心。入口处免费索取的旅游地图和近期城里各类文创活动演出的资讯，也是台湾人在旅游服务方面竞争力的体现，在此后的花莲民宿、高雄酒店，到处都提供类似的免费旅游资讯。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详细旅游导览图，提供了足够的旅行信息，即便是随兴前来，没有做任何功课，仅凭这些信息也可以不错过任何该去之处。

桃园站、台中站：感受高铁“一日生活圈”

从桃园高铁站搭乘复兴号前往台中，票价770元新台币（商务车厢票价，标准车厢票价为540元新台币），四十五分钟即可抵达。列车空间较大，类似我们动车的一等座，座位宽敞。台湾的公共交通广播，除了使用中英文、闽南语外，还有客家话，照顾少数使用方言的民众，甚至有专门的客家话电视台。

桃园高铁站距桃园国际机场乘坐转乘客运约15分钟。高铁站附近有许多房地产项目，原本地处偏僻之地，现在已然变成新兴的住宅区。因为台湾不大，交通便利，许多在台北工作的上班族，选择居住在房价和房租没有台北市那么贵的周边地区，比如桃园和新北市。

2007年开通的台湾高铁，是台湾西部重要的长途运输工具之一，采用日本新干线系统作为总体基础，这也是日本新干线系统首次向海外输出。车的最高营运速度设定为每小时300公里，台北至高雄南北的行车时间，由台铁自强号列车最快班次的3小时59分，大幅缩短为1小时36分。高铁车票的购票和取票非常便利，除了车站里设有自动售票机外，智能手机下载专门的运用程序即可直接订票并接收二维码，省去实体车票取票的不便。此外，全台湾有9800多家，包括全家、7-11、OK等在内的便利商店都提供24小时不打烊的票务服务，旅客可预订乘车日前28日（含）至发车前1小时之车票。取票的手续费仅为8～10元新台币。我们特地体验了网上订票、7-11取票的便捷。高铁的便利性改变了许多台湾人的工作和生活方式，扩大了他们的出行半径，也出现了所谓的“高铁一族”，台湾著名的作家刘克襄先生就自称为“高铁人”。

高铁台中站非常气派，是台湾诸多高铁车站中规模最大的，车站总基地面积约12公顷，站体总楼地板面积11万平方米。高铁站内有许多速食餐厅，从200多元新台币的面食到1000元左右的西式套餐，明亮、干净的用餐环境，让人有一种置身于shopping mall美食区的感觉。此外，高铁台中站还售卖赫赫有名的铁路便当。这里的铁路便当分80元新台币和100元新台币两种。80元便当有包含素食在内的6种口味，100元的则有日式猪排和传统怀旧排骨两种。圆满餐盒装的铁路便当盒充满文化气息，纸盒外貌印制着日据时代火车站前的广场。除了排骨之外，还有时令青菜、卤蛋、酱菜、海带以及花生干小鱼干，比起传统的排骨便当丰盛许多。这份怀旧味的排骨便当另一卖点是底下的拌饭，虾米、红葱头油伴着白米饭，有虾米的香味，又有油的润滑，极好入口，排骨更是有手掌般大块，多汁且肉质鲜脆。

儿时梦中风景与出租车小黄

收入小学课本里的阿里山、日月潭是大陆人认识台湾山川大河的开始，也是许多人去台湾必须到此一游之地。以风光而言，感觉并不比福建泰宁的大金湖壮美多少，但在旅游体验上，台湾人做得确实相当到位。游客中心详细、明确的指示，以及工作人员的热情，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因为在台风前夕前往，时而乌云压近，下起大雨，时而阳光明媚。也因此游人不多，漫步在湖边的徒步步道，或者静观湖光山色，悠然自得。因为晚上夜宿日月潭的游客不多，小小的村子有一种难得的安宁，适合悠闲地消除一天的旅途奔波。

除了乘邮轮游湖游览传统的景点，日月潭景区也与时俱进，提供多样的游玩方式。比如开拓环湖自行车之旅，可利用游湖巴士或交通船做接驳，骑行约33公里，绕湖一圈；也可选择3公里多的部分路段骑行；此外，日月潭环湖马拉松赛，吸引了台湾各地的民众前来参加。传统景点如何因应大众口味和时代的变化进行升级，日月潭所做的努力不可不为一种参考。

回程时，包了一辆回头的士回台中，价格与四人乘坐“台湾好行”回台中的价格相符。台湾的出租车因皆为黄色，被民众亲切地称为“小黄”。车型以丰田小汽车为主，也有可搭乘七人的休旅车。从2012年2月开始，台湾实行小型车后座乘客需系安全带的法规，只要一上车，司机便会主动提醒你，要系上安全带以保证安全，避免罚款。与大陆出租车公司所有化不同，台湾的出租车都为私人所有，车子也是由司机自行购买，只是车型、颜色有统一规定。虽然没有出租车公司，但他们有行业协会，个人只需要跟政府申请，即可获得运营执照，后可自愿加入行业协会，即工会。因为车子归个人所有，司机们在车子养护和保洁上做得很到位，车子给人的感觉都非常安静、整洁。也因为购买车子需要一定的存款支出，这对年轻人来说也算是一种门槛，所以在台湾，经常可以看见上了年纪的出租车司机。在台北打车时候，曾经两次遇见同一位年过六十的出租车司机，他以前自己当老板开公司，后来经济不景气，生意做不下去就开出租车谋生，也因为上了年纪不那么打拼了，依照上班族的上下班时间工作。自行决定工作时间也是台湾出租车司机的一个特点，也因此在台湾不会有“交接班”打不到车的时候。

花莲站：太平洋边慢城步调

花莲是一座小城，台湾的后花园，台湾人自己就很喜欢携家带口来这里度假。走在花莲的街上，楼房的层高都不高，大多只有两三层，在商业中心，11楼高的酒店和写字楼已经算是高层了，望远看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天际线。那种远眺感，又和在西部小镇看到的苍茫大地之感不同。走在骑楼下，有时会觉得来到了老厦门。这里的生活节奏甚至比厦门还要慢，没有公交车，漫步在花莲街头，仿佛走在厦门的禾祥西路上，这座小城好像就是由几条禾祥西路串成的，热闹非凡，充满浓浓的生活气。三两条街走到底，就可以把整个城市看个大概。海边的步道适合行走也适合自行车骑行。迎面吹来的太平洋的风，敲打着海边的礁石，远处的海水湛蓝湛蓝。

出了小小的城区，车少、人少、房子少，路况却很好。花莲有很多民宿，大多在城区的外围，多数提供接送服务。我们在海边订了一家观海民宿。从订房时就开始感受台湾人的贴心服务。在网上一下单，就接到对方的电话，说明收到订单，依照惯例需要支付一定的订金，但若大陆游客网上支付有问题，无法如规定支付一定的订金，仍会帮忙留房。这家海边民宿只有七八间房，提供简单的中式早餐。和我们一同入住的，还有一家四口从台北前来度假的小家庭。民宿二楼的房间，躺在床上即可观看太平洋的日出。在一楼露台的摇椅上，听海浪声，看看小说，真是很不错的放松。

到了花莲，清水断崖是不可不去的世界级景观。据我们包的计程车司机的说法，这里是台湾向全世界推荐的重点旅游景点。清水断崖之后是另一个台湾有名的景点太鲁阁。占地面积极大的太鲁阁国家公园，给游客的第一个印象是，居然不用收取任何的门票费用，中午在司机的带领下到仅有的几处用餐处用餐，价格也很人性。因为台风的缘故，太鲁阁时常有一些步道被迫关闭，我们也只是走马观花地走了其中的一小段步道。清晰的路标，包括徒步路线图，以及救援路线，让人印象深刻。如果天气允许，选走任何一段徒步路线，沿途露营，应是令人心动不已的行程。

台东站：遇见山谷里的排湾族

花莲前往台东，乘坐的是台铁莒光号，列车慢慢悠悠地行走在花东纵谷，一面是绿油油的农田，再来米的招牌随处可见，显示台湾勃勃生机的现代农业。我们在台东的最南端金崙站下车，这是个小站，小到候车厅只有三四排四五座的凳子，等候出行的也多是当地人。会在这里下车的外地人，自然是冲着这里的温泉而来，并顺便瞧瞧原住民部落。

金崙当地的居民以排湾族为主，来车站接我们的民宿司机就是排湾族的老乡。这里的温泉属于碱性碳酸泉，稍带硫磺味，温度大约为55℃。我们居住的民宿建筑有浓厚的排湾族风格，围墙上雕刻着排湾族的图腾和图案，院子的大门口旁立着陶壶与琉璃珠，排湾族的三宝，陶壶口不断冒出地底下温泉的蒸汽，除了增添神秘感也代表这里是金崙温泉的源头。在有户外露天温泉池的双人房前的走廊泡茶聊天，一边呼吸深山里的清晰空气，一边感受山谷幽静。不断有当地人自驾前来，也有开重机车前来泡温泉的，有些泡完温泉便离开，远道从高雄而来的一家人则夜宿于此。

民宿设有餐厅，一桌八菜1000元新台币，家常口味，家长吃得很开心。厨师是外省二代，从苗栗前来这里打工，期间和我们聊起带父亲回山东老家的一些见闻。原本打算在这里住上两个晚上，无奈家长觉得山里过于幽静没什么娱乐，希望提前一日前往高雄。原本已经交好两晚房钱的我们，硬着头皮与民宿的员工商量退房之事，没想到相当顺利，他们甚至帮我们把之前定好的火车票都换好，且没有收取多余的费用。我们入住那两日，因为有台风警报，原本预定满的房间几乎全部退订，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遇到任何强卖强买的行为，也让人再次感慨台湾旅游业软服务的成熟和专业。值得一提的是民宿附近的大武山生态教室。大武山是台湾最大的生态保育林，除了研究人员外一般人难以进入，这个生态教室主要是向民众推广、教育生态保育的观念，并介绍、展示当地原住民鲁凯族和排湾族的文化。

高雄站：高雄，朝气与乡土

从台东出发前往高雄的铁路，伴随着太平洋的海岸线蜿蜒前行。因为乘坐的是慢车，且是傍晚时分，不断有身穿学校制服的初高中生上下车。对于这些学生而言，搭火车去上学是一件再日常不过的事情。不难想象，等他们长大成人了，或许也会跟他们的上一辈一样，对铁路文化有别样的感情。

高雄是台湾南部的大城市，也是台湾三大城市之一。这座城市的干净、整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相比台北，这座城市有很多新的建筑，更有一种大陆正在发展中城市的感觉，更年轻，更有朝气，不过人口密度没法跟大陆类似城市比，捷运上的乘客不多。我们居住的快捷酒店对面是一家很大的排骨饭便当店，一份排骨便当70元新台币，排骨足有一整个手掌大，还有两个青菜，每天午饭时，都有排着长队买便当的上班族。台湾民众中，有许多佛教徒，和素食者，也因此街上有许多专营素食的快餐店。

台湾人生活的便利性和7-11之类的便利商店有很大的关系。为了体验在台湾网购的感觉，在台东时，就在台湾最大的网络书店下单购书，取货地点选在离高雄居住的酒店最近的7-11。前一晚下单，隔天中午到7-11取货，迅速方便。台湾人的生活基本上就可以在7-11、全家这样的便利店里完成。早晨，在这里购买早餐，或是新鲜面包，现冲咖啡，或是需要加热的微波食物；中午、晚餐也可在这里解决，一样有各种口味的当日生产的微波加热食物。这里也提供无线上网服务；代缴各种日常费用；购买出行的车票，杂志，甚至一些畅销读物和各种日常生活用品。

除了各种便利店，台湾邮局在台湾民众生活中的重要性也比我们多许多。因受朋友所托，在台湾邮局购买物品，我们因此见识了繁荣的台湾邮政业务。晚上临近八点钟了，台湾邮局里人头攒动，和我们这里邮局一样，他们的邮局也能代缴各种费用，所不同的是邮寄和快递业务，台湾邮局显然比大陆的邮局的要好很多。台湾邮局在平邮、挂号、快递业务上有它的便捷性和可靠性。另一处和我们不太一样的是，台湾邮局都有一些自营的小商店，售卖包括化妆品、营养品在内的许多自营产品。也有专门售卖各地新鲜农产品的柜台，邻近高雄的著名的美浓农会的农产品就有专门的展售区。

最近几年高雄主打文创牌，频频举办各种文创相关的活动，如电影节，设计展。我们赶上“台湾设计展”在高雄举办，便跟着高雄市民到驳二艺术特区看设计展。驳二艺术特区类似北京的798，“驳二”指的是第二号接驳码头，整个园区位于高雄港第三船渠内。在临海的园区看完艺术展后，租一辆自行车前往海边，看鼎鼎有名的西子湾日落，轻松愉快的台湾之行也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