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回湖南 同民主人士交朋友

夏远生

1954年11月2日，毛泽东乘专列从武昌到长沙。这是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第一次回湖南。在长沙，毛泽东专程探望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程潜，听取了“三周一谭”（即湖南省委书记周小舟，副书记周里、周惠，省委常委、省人民政府副主席谭余保）的工作汇报。

湖南是和平解放的省份。毛泽东第一次回湖南，就带头做统战工作，他多次叮嘱省委领导说，省委书记要抓统战工作，在湖南尤要摆在首要地位。

“颂公德高望重，还是您担任省长为宜”

程潜，字颂云，与毛泽东的渊源深厚，毛泽东尊称他“颂公”。新中国成立后，程潜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湖南省省长，全国政协常委、民革中央副主席。20世纪50年代，毛泽东几乎每一次回湖南，都要看望他，对他尊重有加。

1955年6月19日，毛泽东乘专列从杭州抵达长沙，停居两天。他又一次到程潜家中登门拜访，一进门便说：“不速之客一人来矣！”

1956年1月初，毛泽东到湖南，在长沙大托铺的专列上，召集省地县委书记开了一个座谈会，征求对农业合作化和农村工作的意见。随后，又在湖南省委蓉园一号楼宴请程潜、章士钊、王季范、周世钊等老朋友，听取这些民主人士对于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统一战线、知识分子政策等方面工作的意见。

章士钊，近现代著名学者和社会活动家，新中国成立后，长期致力于祖国统一大业，历任全国人大常委、全国政协常委、中央文史馆馆长。王季范，毛泽东表兄，也是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读书时的老师，历任政务院参事室参事，第一、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章士钊和王季范，都在历史上对毛泽东的革命活动给予过帮助，他们也愿意向毛泽东提出资政参考意见。

毛泽东赞扬程潜、章士钊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期望他们在争取台湾回归祖国方面多做工作。

1958年6月中旬，毛泽东到湖南后曾邀请程潜共进午餐。席间，程潜因为任湖南省长多年，又补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郑重其事地再次向毛泽东提出辞去湖南省省长的职务。毛泽东真诚地挽留：“颂公，怎么要辞职？是不是以为自己用了两个右派就引咎辞职？不要紧嘛，我也用了右派。要不您可以半年在北京，半年在湖南。夏秋两季来北京住，春冬两季在长沙住。”

毛泽东特别强调：“现在大局安定，颂公德高望重，还是您担任省长为宜。”

盛情难却，程潜连连点头说：“好！好！好！我尽力而为。”程潜连任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省长职务10多年，充分体现了党和人民对于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的信任和倚重，展示了人民统一战线的力量和影响。

“欢迎先生来北京一游”

杨树达，即杨遇夫，号积微，晚年更号耐林翁，是著名的教育家、语言文字学家。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湖南师范学院历史系教授兼湖南文史馆馆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他和毛泽东有特殊的关系。早年，青年毛泽东在长沙时曾听过杨树达的课，共同从事民主革命斗争。杨树达曾回忆说：“1920年驱张一役，余与毛公同事，故有违教一语也。”20世纪50年代初中期，毛泽东每次回湖南视察指导工作，都要忙里偷闲，会见杨树达，谈天说地，议古论今。后来杨树达每有不顺心之事，也常给毛泽东写信，反映情况，透露心情。

对杨树达的来信，毛泽东不仅认真阅读，还亲笔回信。《毛泽东手书选集》收录了毛泽东1955年1月29日回给杨树达的信，字里行间充满浓郁的师生情意：

遇夫先生：

惠书及大著数种收到，甚谢！尊恙向愈，极慰。待完全康复之后，欢迎先生来北京一游。

1955年2月14日，杨树达给毛泽东写信，要求毛泽东看一下他写的《耐林 甲文说》自序，信中批评了中国科学院在审查该书稿中有官僚主义作风。对杨树达的来信，毛泽东于3月17日作了批语、写了复信：

一

转科学院，请令有关单位予以注意。

二

遇夫先生：

二月十四日惠书收读。序言已看过。并将大函转付科学院方面，请他们予以注意。此复。顺祝健康！

1955年6月20日，毛泽东视察湖南，听说杨树达有病，便亲自到长沙岳麓山下，看望杨树达，并就中国文字改革的问题征求他的意见。毛泽东风趣地说：“黎锦熙是提倡文字改革的积极分子，蒋竹如是文字改革的怀疑派，你是择善而从，由反对到赞成。”杨树达点头表示同意。

关于文字改革，杨树达早年是赞同简体字的，但他坚决反对汉字拉丁化。这大约就是毛泽东所说的“择善而从”。1954年2月1日，杨树达在日记中写到：“余志宏来，谈及文字改革事，述1950年教育汇报时毛主席曾表示拉丁化之不可行。闻之甚喜。信哉，毛公之睿智也！”

毛泽东为时隔30年再登岳麓山作了一首诗《七律·和周世钊同志》。诗中“尊前谈笑人依旧”，指的就是毛泽东回湘与杨树达、周世钊等故人的谈话。谈话地点，可能在岳麓山顶的云麓宫，亦可能在岳麓山下的岳麓书院。其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毛泽东就文字改革征询杨树达的意见。

“请你代候曹子谷先生，谢谢他赠诗及赠南岳志”

1957年9月7日，毛泽东到达湖南考察。8日，他在长沙特意约见了民主人士曹典球。曹典球把自己写的一首《敬呈毛泽东》的诗，送给毛泽东阅存，诗曰：

船山星火昔时明，莽莽乾坤事远征。百代侯王归粪土，万千穷白庆新生。东风已压西风倒，好事常由坏事成。幸接谦光如宿愿，雅渐无以答升平。

曹典球又名曹子谷，是前清举人，杨昌济的至友，同情和支持湖南人民革命的知名人士，曾参与营救杨开慧，担任过湖南省教育厅厅长、湖南大学校长。新中国成立后，任湖南省政协委员、省文史馆副馆长。

《敬呈毛泽东》一诗把毛泽东领导的工农红军万里长征，与湖湘文化、船山学说的“星火传播”相联系，比较早地揭示了毛泽东与湖湘文化的渊源关系。毛泽东很欣赏这首诗，与曹典球交谈十分融洽。

曹典球曾多次把诗作和著述赠送毛泽东审阅。毛泽东曾在致老同学周世钊的信中特别交代道：“请你代候曹子谷先生，谢谢他赠诗及赠南岳志。”

1959年6月27日，毛泽东在长沙蓉园亲切接见程潜、唐生智、周世钊、李淑一和曹典球等民主人士，与他们亲切交谈，共进晚餐，合影留念。毛泽东特别提到曹典球保护天心阁的义举：“听说在1924年，是曹老先生的一股霸蛮的韧劲，才保留了长沙的部分古城墙和天心阁，这种精神难能可贵！”

“尤其要努力去做好民主党派的工作”

周世钊，是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读书时的同学，新民学会会员。新中国成立后，历任湖南省立第一师范校长、省人民委员会委员、省教育厅副厅长、省人民政府副省长、省政协副主席、民盟湖南省主任委员、民盟中央委员。毛泽东回湖南时多次会见他，并互赠诗词，交谊深厚。

1959年冬，毛泽东接见周世钊，问他：“敦元兄（周世钊，字敦元）啊！你现在是一位副省长了，分管什么工作啊？”周世钊回答说：“我分管教育工作。在省政协我管学委会的工作。因为我是民盟湖南省的主委，所以我还要做民主党派的工作。”

毛泽东听后高兴地说：“哎呀，你这些工作啊，都很重要，你都要认真做好才是。在你这些工作当中，我看做好民主党派的工作是极为重要的。因为我知道民盟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大学教授，他们都是为国家培养高级人才之师，做好他们的工作是何等的重要啊！”

周世钊回答说：“我又不是共产党员，我又怎么去做他们的工作啊？！”

毛泽东说：“敦元兄，你是想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不是啊？如果你真的想要加入中国共产党，我来给你当入党介绍人。但是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入党。你放在党外，第一于你的工作方便些，第二你在党外比在党内的作用还要大些。你看如何？”

周世钊说：“照主席这么一讲，我就不入党，我就放在党外，做一名共产党的好朋友。”

毛泽东听后，赞同道：“很好，很好，很好！你回去后就大胆地开展你的工作，做好你的教育工作，做好你的政协工作，尤其要努力去做好民主党派的工作。”

于是，周世钊经常到长沙的各个大学，积极地找大学教授们谈心，做民盟成员的政治思想工作，鼓励他们要与中国共产党同心同德，教好书，育好人，为国家培养出各级各类有用的人才。

周世钊擅长诗词，与毛泽东有不少唱和之作。毛泽东为酬谢湖南几位老友周世钊、李达、乐天宇、周谷城等人的盛情厚意，特地赋诗一首《七律·答友人》，诗中借用湘南优美动听的神话传说，充满诗情画意的自然风光，描绘无数革命烈士的鲜血和生命演化成斑竹一枝，红霞万朵，表达了对牺牲烈士和亲人的怀念，抒发了对故乡人民的深挚关怀和对三湘四水的美好祝福。

诗云：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对于故乡的现实和未来，毛泽东充满了赞美和希望。他接着赋诗祈盼：

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1970年9月中旬，毛泽东在长沙会见老朋友周世钊时曾问道：湖南的书记中，有哪个尚未解放？

周世钊举例说，长沙市委书记曹痴尚未解放。

毛泽东问了问此人的情况后说：“曹痴其人，我并不认识。可是他叫曹痴，而曹操并不痴。倘若只有这些问题，那是应该解放的。”

“文革”后期，中共湖南省委召开常委会时，每次都请周世钊参加会议。后来一些人问他：“周老，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中国共产党了？”周世钊总是回答说：“没有。我听毛主席的，不入党，我就做一名共产党的好朋友。”

由于毛泽东在湖南带头做统一战线工作，重视同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和衷共济，亲密合作，促使统一战线成为历届湖南省委工作的一个特点、重点和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