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梅
今天是室友生日,她妈妈来学校看望她,带来了一大包核桃。她随手抓起一把塞给我,我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连连道谢。
看着那几个顽皮孩子般的核桃,我不禁想到了那个女人,以前我一直不愿意称呼她那两个字——妈妈,因为她太笨,也不配。她总是说:“你要多吃核桃,核桃补脑。”可我并不领情,核桃的样子很丑,像被遗弃的孩子,吃多了还有点涩涩的,但这并不能阻止那个女人让我吃核桃。
每天晚上,我坐在桌前写作业,她总会拿几个核桃进来。她动作很轻,生怕打扰我,但即使如此,我还是经常分神,每每招来我的不满。她总是憨憨地一笑,然后把核桃放在手心,咬紧牙关,拧紧眉头,狠狠地一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核桃就碎成了几瓣。
窗外夜沉如水,屋内除了她压抑着的那种时不时发出的“咔嚓”声,是那么寂静,而我每天就在这“咔嚓”声中奋斗着。开始总觉得枯燥、沉闷、单调,听着听着,也变得熟悉了,后来竟然成了最好的陪伴,没了这种声音,我反而感到不自在。有时,我也会偶尔回头瞥一眼那秀发随意束在脑后的女人——一个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女人,然后就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当然这种时光是比较少的,更多的时候是:我累了休息时,就会有早已剥好皮的核桃入嘴,然后我微皱着眉头很不情愿地胡乱嚼着。
她不会呆很久,往往掰开核桃,剥好皮,再盯着我默默地看一会儿就退出房间。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呆在身边,特别是在我学习的时候,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她每天晚上的出现好像就是为了给我掰开核桃。
有次我一时高兴多吃了几个,感到有点涩,出去找水喝,突然发现她坐在床边,低着头,弯着腰,看着自己那双已经并不细腻的手。在床头落地灯的光晕下,我透过那垂下来的头发,看着这张虽然天天在身边却仍感陌生的脸,强烈地感到她已经不再年轻。那个曾经年轻、讲究的女人已经不复存在。恍惚之间,她和我的亲妈妈重叠在了一起,我刚要张开嘴喊一声“妈妈”,“怎么啦?有什么事?”语气略显慌乱。看着她,我局促不安,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房间。关上门后,我的心仍怦怦地跳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母亲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这已经成了事实。
晚风吹过耳际,丝丝的凉意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唉,那一个个核桃,那涩涩地执拗,那一声声“咔嚓”,那耐心的守候。
( 指导教师 陈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