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人格分裂及其根源—精神分析下的《野草在歌唱》

2013-04-29 04:52李玫玫
东方青年·教师(上半月) 2013年6期
关键词:野草在歌唱

李玫玫

摘要:多丽丝·莱辛的处女作《野草在歌唱》以非洲殖民地的种族压迫和种族矛盾为背景,讲述了女主公玛丽悲剧的一生。本文以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解读玛丽的人格分裂以其根源。婚姻束缚下的反抗与妥协,种族制度下的坚守与背叛,这两大矛盾伴随着玛丽的一生并最终导致精神崩溃。

关键词:《野草在歌唱》;弗洛伊德精神分析;人格分裂

《野草在歌唱》是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的成名作,并于2007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小说以黑人男仆摩西杀死家境拮据、心态失衡的白人女主人玛丽的案件为题材,侧重心理刻画,表现了非洲殖民地的种族压迫与种族矛盾。瑞典文学院致多丽丝·莱辛的颁奖词是:“女性经验的史诗作者,以其怀疑的态度、激情和远见,清楚地剖析了一个分裂的文化”①。

精神分析理论是流行于20世纪的文学批评方法与理论,它的奠基者是奥地利著名科学家弗洛伊德。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构成。本我是最原始的本能、欲望和感情等,自我是意识的结构部分,超我是道德化了的自我,包括良心和自我理想。在正常情况下,本我、自我和超我是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中。如果这种平衡状态遭到破坏,就会产生精神病。在《野草在歌唱》中,由于成长和生活环境影响,玛丽的自我、本我和超我严重失衡并且一直处于强烈的冲突中。被压抑的欲望和感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发泄出来,以致最后精神崩溃,走上了死亡的道路。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都可以追溯至她成长的家庭和她所处的社会环境。

玛丽在一个缺乏爱的家庭里长大。父亲嗜酒如命,母亲独自承受着照顾家里七个孩子的重任。父母常常因为钱和账单的事打架和争吵,家里一直都是鸡犬不宁。所以,在小玛丽的眼里,父亲是个没有责任心的人,而母亲的形象则是备受父亲的压迫下“身材高大、骨瘦如柴的女人,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带着病态,又含有怒意”②。在那个父权制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父亲是父权制的典型代表。这一切都让小玛丽对家庭、婚姻和幸福产生一种恐惧和厌恶。玛丽暗自下决心以后要过和母亲不一样的生活。于是,一种强烈的独立意识和自尊心很早便在玛丽心里滋生了。弗洛伊德通过精神分析发现,“症状代表着冲动的替代物,其力量来源是性本能”③,即人的一切行为的动机都和性有关,而这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所体现。对于女孩,在性心理的形成过程中会形成爱慕父亲、憎恶母亲的俄狄浦斯情结。只有在形成初期成功地解决这个问题,和母亲消除仇恨并达成一致,并将对父亲的爱慕之情转移到家庭之外的另一个男性身上,女孩才能以一个正常女性的身份投入到下一个阶段的生活中。反之,则会影响孩子正常的社交生活和对自我的认识。而玛丽正是这种情结得不到解决的受害者,她一生都活在挣扎和矛盾中。由于对父亲的厌恶和对家庭、婚姻的恐惧,玛丽一直没有将对父亲的爱慕之情转移到家庭之外的其他男性身上,将内心对于性的欲望压抑到无意识中。她决心做一个独立的女性,以免重蹈母亲的悲惨的生活。

小玛丽生在在一个种族意识根深蒂固的社会里。在这个社会里,白人是殖民地地区的中心,白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们是文明和权力的象征。而当地黑人则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和压迫,他们被认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所以只能做一些卑微下贱的苦力活。黑人从来都没有被当做人来看待,他们和白人之间只存在奴隶和奴隶主的关系。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种族意识和白人先天的优越感在小玛丽的心里根深蒂固。

由于家庭環境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玛丽一生都活在矛盾和挣扎中。幼时的俄狄浦斯情结没有得到成功解决,性欲望和情感被深深地压抑和驱逐到无意中,本我、自我和超我严重失衡。在婚姻里,一方面,她极力排斥异性,想做一个独立自主的女人,树立起自己在丈夫迪克面前的权威,不做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另一方面,她又摆脱不了社会道德和法律的束缚,在很大程度上依赖迪克,将大事交给迪克处理,极力想将他塑造成强大的男人。在黑人面前,一方面,她极力维持白人在黑人面前的优越感和尊严,极其反感黑人,压制黑人以树立白人的权威;另一方面,面对黑人仆人摩西的关爱,她渐渐失去控制。摩西的出现激起了她长期压抑于无意识中的性欲望,她把摩西当做白人一样看待并将对父亲的爱慕之情转移到她身上。在双重矛盾的压力下,玛丽的本我和超我强烈冲突、此起彼伏,任何一方的胜利都是对另一方的压抑,自我陷入迷茫和绝望中。在婚姻中,玛丽的本我(独立的女权意识和控制欲望)和超我(父权制社会下妇女应该遵守的规范)处在强烈冲突之中;在黑人面前,玛丽的本我(对于黑人摩西的性欲望)和超我(种族制度下白人的尊严)处于激烈的冲突中。自我、本我和超我严重失衡,导致玛丽最后的精神崩溃和人格分裂,最终走向毁灭。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便注定要消亡,根深蒂固的种族制度只会让他们受到社会的制止和谴责。作为白人代表的查理·斯莱特和托尼很快察觉到了玛丽和摩西之间不正常的关系。他们唤醒了玛丽种族意识,她将摩西赶走,而仇恨的力量让摩西走上了不归路。就这样,在双重矛盾的冲突中,玛丽的人性遭到严重扭曲,她的本我、自我和超我严重失衡。玛丽的精神崩溃和人格分裂离不开幼时的俄狄浦斯情结,但其根源在于深扎于社会中的父权制文化和“白人中心”文明,这也是多丽丝·莱辛索要批评的现实。但在更加普世的意义上,莱辛更为关注的是人类的命运和福祉。玛丽是父权制文化和“白人中心”文明的受害者和替罪羔羊。所有人都是历史的受害者,没有所谓的对与错。《野草在歌唱》为人类敲响了警钟:莱辛想要人们反思历史和自身,关注人们内心那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重建一个和谐的文明社会。

参考文献

① 王宁.多丽丝·莱辛的获奖及其启示【J】.外国文学研究,2008.

② 多丽丝·莱辛.《野草在歌唱》【M】.一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9.

③ 弗洛伊德.《性欲三论》【M】.赵蕾,宋景堂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0.28.

猜你喜欢
野草在歌唱
殖民话语权的颠覆:《野草在歌唱》的后殖民主义解读
《野草在歌唱》中的种族意识
《野草在歌唱》中的种族意识
摩西杀害白人玛丽的动机浅析
荣格的原型理论视角下的《野草在歌唱》
批判、颠覆与束缚
探析《野草在歌唱》中“女性他者”世界
玛丽悲剧人生的解读:运用弗莱的魔怪原型理论分析《野草在歌唱》中的荒原意象
殖民地女性的命运悲歌
《野草在歌唱》中“野草”的隐喻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