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今又来

杨健

尽管斯坦福桥的球员通道远比伯纳乌来得熟稔和亲切，但即将回归发迹之地的穆里尼奥，在给予他荣耀、尊崇、非议乃至失落的英格兰，面对的却是旧日似曾相识，如今身份却大不相同的故人们，他们与穆里尼奥这个狂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世易时移，当已过知天命之年的穆里尼奥不再有着早年执教生涯特有的冲动和狂放时，他所熟悉的江湖，也早不是那个快意恩仇的世界。

博阿斯：从心腹知己到冤家对头

“小鸟”之于“魔力鸟”，永远有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结，自波尔图问鼎欧冠的那个梦幻赛季起，嘴唇上还未蓄起胡茬的博阿斯，便以穆帅助手身份一路跟随南征北战，共事斯坦福桥时其知名度和显眼度，犹在本土老好人克拉克之上，但2011年以主教练身份入主切尔西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发生微妙变化，尽管球场外两人私交依旧，甚至今番穆里尼奥重返切尔西，都最先爆料给了昔日搭档，但“小鸟”却不愿过度谈论前上司：“在他的栽培下我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研究比赛和对手的教练，在他身边工作的一个优势就是学习他的训练方法。但我们从不去想谁像谁或者与谁一起工作。或许我们带领球队的方式在外人看来有些相似，可那些只是足球圈外的人所喜欢玩的文字游戏。”

博阿斯之所以如此出言审慎，多半要拜其现行身份所赐：作为切尔西的同城对头，两季以来热刺和切尔西的联赛前四之争已趋白热化，本季热刺在博阿斯带领下有如脱胎换骨，以贝尔领衔的攻击线更是英超少有的华丽，而切尔西却在迟迟打不开局面的托雷斯的牵绊下步履维艰，与热刺交手纪录也从穆帅掌舵时的肆意屠杀变成了互有胜负。尽管博阿斯对引领自己走上独立执教之路的“狂人”口尊为“史上最伟大教练”，但在决定自己前途饭碗的联赛角力中，“小鸟”肯定不愿给“老鸟”留面子。

弗格森：从惺惺相惜到渐行渐远

2004年3月，当穆里尼奥以一个激情四溢的跪地滑行，闯入弗格森的视线后，两人神速交恶，并以欧冠1/8决赛次回合新闻发布会上的斗嘴不欢而散。而伴随着夏季穆帅转战英超，并将曼联撵下王座，两人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虽然两人相差21岁，但吵架的理由却幼稚到令人捧腹：穆帅骂C·罗缺乏教养，弗爵随即跳出来护犊子，弗爵在老特拉福德开瓶好红酒款待穆里尼奥，后者却在斯坦福桥做东时小气吧啦地开了一瓶超市酒。但伴随着穆帅远行，两人一度水火不容的关系大为缓和。本季欧冠1/8决赛皇马遭遇曼联，穆帅的赛前吹风有如阿谀：“我们将遇到的是足球界神像弗格森所领导的曼联，弗格森是一位边聊足球又边爱喝红酒的教练。带一瓶上好葡萄酒给他是我许过的诺言。”

然而就当全世界都认为爵爷会将27年的基业交予个性张扬、嫉恶如仇的葡萄牙人时，后者却离奇地爽约，进而继续以曼联对手身份重返英超，这无疑是弗格森最不乐意看到的结局。毕竟，豪门经验尚浅的莫耶斯，斗法老奸巨猾的“狂人”难免吃亏，而纵使穆里尼奥再度搠战曼联，弗格森与他的距离不但是心理上的，更是空间上的——已经以曼联终身形象大使身份坐镇包厢垂帘听政的弗格森，与狂人已不再有一对一的机会，两人当年在教练席或剑拔弩张或惺惺相惜的镜头，如今已成绝唱。

霍奇森：从擦肩而过到时常骚扰

2007-08赛季穆里尼奥下课时，霍奇森不过是在欧洲大陆磕磕绊绊一圈后，重返故乡执掌小球队富勒姆的平凡老帅，而为阵容残损和连战不胜头疼的“魔力鸟”，显然没心情搭理西伦敦德比死敌的新掌柜。毕竟，那个赛季以第17名身份堪堪保级的富勒姆，与蓝军交手一平一负（均为格兰特执教时），实在缺乏存在感，即便此后霍奇森凭借汉盖兰、安迪·约翰逊和达夫等人打出黑马表现，但彼时穆帅已经转场意甲。两人仅有的交集，便是曾出席2011年欧洲精英教练峰会，以及并列为莫拉蒂时代三位非主席炒掉的主帅之一（另一位为主动辞职的莱昂纳多）。

但伴随着霍奇森去年初夏意外取代哈里·雷德克纳普成为三狮军团新掌门人，与穆里尼奥并无瓜葛的“太公”，却不免要常出现在斯坦福桥考察一众国脚：尽管蓝军队长特里、兰帕德对三狮军鸭舌帽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热情，但阿什利·科尔、卡希尔、伯特兰等人，却依旧是霍奇森倚重的砝码，而在征召国脚勤王一事上，穆里尼奥可没少和国家队主帅闹别扭：无论是当年被穆帅指桑骂槐的埃里克松，还是几乎激起皇马更衣室哗变的与博斯克的斗嘴，视国家队帅位为“养老首选”的“狂人”，从来都没啥好声气。纵使霍奇森是出名老好人，面对穆里尼奥夹枪带棒，又能忍到几时？

曼奇尼：从冷眼旁观到被迫旁观

曼奇尼对穆里尼奥，可谓是没来由的羡慕嫉妒恨，即便意大利人去年在曼城功成名就，仍对当年取得意甲冠军、却被穆里尼奥顶替的往事耿耿于怀：“他是用我的班底拿到了冠军！”而每逢曼城成绩欠佳、穆里尼奥被当做曼奇尼继任者被媒体提问时，意大利人总会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予以回击。尽管外界风评普遍将穆里尼奥置于曼奇尼之上，但最近三个赛季，曼奇尼一冠一杯，拿过一次英超、捧过一次足总杯，又进了一次足总杯决赛（只是输在第90分钟）；同期的穆里尼奥也是一冠一杯，拿过一次西甲、捧过一次国王杯，也是又进了一次杯赛决赛，并杀入最近的国王杯决赛，但仅仅因为魔力鸟的个人魅力，即便他在下课边缘，球迷中踩曼奇尼的多，捧魔力鸟的多，相反的却没几个。

虽然因机缘巧合而造就的芥蒂颇多，但在两队本季欧冠交锋中，穆里尼奥却又一次占了上风，而就当球迷翘首企盼穆帅以曼奇尼对手或继任者的身份出现在英超时，当了N年狂人参照系的曼奇尼却提前退出战局——曼苏尔家族的一纸休书，让曼城教练席就此空了半边，两人同一联赛中角逐的盛况，仍要无限期推迟。尽管当年为曼奇尼赢得国际声誉的桑普多利亚毫不犹豫地向老队长发出了执教邀约，但习惯了曼城豪华排场的曼乔，能否适应故里的寒酸还是未知数，而哪怕穆帅在英超继续赢家本色，也一定有一束远自亚平宁的羡慕嫉妒恨的怨念，萦绕在其周围。

贝尼特斯：从委屈接班到委屈交班

穆里尼奥首次执掌切尔西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淘汰赛遭遇贝尼特斯——虽然联赛杯决赛穆帅先声夺人，但连续两届欧冠遭逢利物浦4战难求1胜，西班牙人坐实了穆帅克星角色，而两人在球场外的嘴仗更是连篇累牍：贝尼特斯断言切尔西崛起源于阿布的血本投入，而非穆帅自矜的指挥能力，而穆帅反唇相讥贝帅只会用个别青睐的队员，除去杯赛一无是处，2009年利物浦与曼联争冠关键时刻，更以“曼联零分也是热门”的拉偏架让贝帅七窍生烟。绵延不休的舌战，以2010年穆里尼奥卸任国米主帅、贝尼特斯接班时达到顶峰，狂人对继任者极尽嘲弄：“他执教球队才一个月就有机会拿意大利超级杯和欧洲超级杯，这是一份梦幻般的工作，我给他准备好了一切。”

而在注定都要离开皇马和切尔西的2013年，两人的口水战依然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穆里尼奥帅位不稳，贝尼特斯再一次成为了他的继任者候选，还是热门候选西班牙人与切尔西的合同仅仅签到了本赛季结束，而且这位前皇马球员与前皇马青训教练从不掩饰自己对伯纳乌的渴望。不久前在接受西班牙电台采访时，贝尼特斯话中有话地说：“对于皇马，我什么都不打算说，但我心里有数。”这番话惹恼了穆里尼奥，于是在对阵马拉加之前，葡萄牙人开火：“我不知道贝尼特斯会去哪，我也不关心，但作为一名切尔西球迷，我希望在对科林蒂安时，他不要想着皇马。”虽然穆帅取代贝帅，是赛季尚未结束时地球人尽人皆知的事实，但鉴于后者在队内的影响力，穆里尼奥开给阿布的，依旧是一纸超长的清洗名单——托雷斯、罗梅乌、贝纳永……哪个不是贝帅青睐的心头肉，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贝尼特斯和穆里尼奥的战争，却注定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