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七七
文/前言:她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他沉默许久:“因为不爱了。”话语堪比毒药……
【1】一如既往爱他
林然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耳边有嗡嗡的说话声,她尚未弄清状况。这时,一个人影俯身下来,渐渐的,她看清了那人——清秀的长相,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
她愣了两三秒,才叫出他的名字:“骆青?”
他扫了她一眼,非常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还认得我,看来脑子没撞坏。”
林然被他一句话气得胸口发闷,抬手就要抓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握住腕子,接着他又反握住她的手,像牵着她的手一样。微温的接触让林然发蒙,有多久没有被这双手牵握了?她已记不得,只傻傻地看着他。
医生与骆青说着她的伤势情况,从这些话里,林然才想起自己是被车撞了。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她拿起电话不是打给120而是打给骆青。
她现在还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哭着说自己要死的时候,他却无比冷静又冷漠地告诉她:“放心,你死不了。”
她听了便问:“那如果我要死了呢?”
他微微沉默,过了一小会儿才回道:“那我也没办法。”
她当时就骂了一句:“你丫!”
骂完她就昏迷不醒人事了,再睁眼就是如今的场景。林然想起这些,不由得心中更添愤怒,她抽回被他反握的手,塞进被窝里。
医生这时已说完了话,正要走时,又回头问:“请问您是她什么人?”
“前夫。”
“前夫。”
两人异口同声。医生有些尴尬,只笑着点头便匆匆溜走。病房里只余两人,骆青脱下外套往椅子上一扔,又松了领带,边松边问:“驾照是作假买来的吧?”
“关你什么事?”她瞪他。
他瞧了她一眼,笑:“是不关我的事。”说罢,他往沙发上一躺,“我很累,在这睡会儿,你最好保持安静。”
他命令式的口吻让林然很不爽,本想赶他走,可看到他疲倦的面容时,她心软了,干脆一翻身,背对着他。却是这一刹,眼中有泪水掉下,明明决定不再为他悲伤,可到了此刻,她才晓得,她不够坚强。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爱着他,一如既往。
【2】借我哥给你用
骆青大林然九岁,林然之所以能认识他,是因为她的闺蜜钟文婷是骆青的表妹。那一天,林然与钟文婷约好去逛街,到了商场二楼电梯附近时,林然却突然肚子痛,她整个人蹲了下来,脸色苍白,吓得钟文婷慌张不知所措。
钟文婷要打120,却被林然叫住了:“不用,你打了也没用,医生治不好这病。”
“什么病呀?”
林然刚要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截住了。
“婷婷?”
钟文婷扭头,看到迎面走来的骆青,他身边还有一个漂亮女人,这女人正挽着他的胳膊。林然是没看清这些,她只听到钟文婷吃惊地喊:“哥?”
又过了一会儿,听她说:“太好了,能在这儿遇见你。哥,江湖救个急!我这朋友病了,麻烦你送她去医院成吗?”
林然一听这话,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钟文婷却是一把拉起她,将她往骆青怀里推:“不用什么啊!你想死还是怎么的?”说罢,她又不着痕迹地拉过骆青身边的漂亮女人,满嘴歉意地说:“这位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朋友再不送医院就得死了,所以还请你别介意,我得借我哥一用。”
漂亮女人虽尴尬却还是大方地摆手:“没事,没事。”
骆青见如此便与那女人告别,随即便扶着林然下楼,可林然迈不动步子,骆青干脆将她抱起。她只觉天旋地转,稳定时一抬头就看到了骆青的面容。她瞪圆了眼,急忙说:“不用抱我,我自己走吧,真不用。”
骆青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那副表情特别冷,很具威慑力,吓得林然不敢再说话,只一颗心怦怦直跳。她往后看,却瞧见钟文婷正朝自己摆手,那丫头脸上的笑容太诡异了,正是这笑容,让林然想起了不久前她说过的话。
“林然啊,你说你大学三年多都不恋爱,这眼看都要毕业了,你就不打算找一个?”
“没遇见喜欢的,我找谁去啊!”
“是你眼光高吧,不过我倒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谁?”
“我表哥。”
林然一想起这些,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她可真服了钟文婷!
骆青开车将林然送到附近的医院,他让她坐在椅子上休息,打算自己去挂号,林然只好言谢,偏他又退回来问了句:“挂什么科?”
林然羞红了脸才说:“妇科。”
骆青打量着她,那眼神跟审视犯人一样,弄得林然心虚不已,好像她是什么不良女孩一样。她将头低得死死的,直到耳边的脚步声远去时,她才抬起头。骆青去排队了,而她则长呼了一口气,她想着,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再见这个男人了!
几分钟后,骆青拿着挂号单过来,林然与他乘电梯上去,到了候诊室一瞧,满是人,林然就很是愁眉苦脸。骆青大约看出她的痛苦便到一旁打了个电话,才一小会儿他就带着她直接越过候诊室去见医生了。
林然瞧他:“不用排队吗?”
“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的。”他回答。虽是礼貌的话语,口气却冰冷得很。林然不再多话,而是跟着他的步伐进入医生诊室。
医生见着他,满脸笑容:“是骆青吧?刚才主任给我打电话了,来坐吧。”
林然诧异地看着骆青,她心里隐隐觉得骆青可能是个牛掰的人物,就跟小说里的什么高干子弟一样。
她这边还看着,那边骆青就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医生用双眼盯着她,问:“哪儿不舒服?”
林然回了神,却是羞于出口,她看了一眼骆青。他非常从容地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怎么,我不可以听吗?
医生等得不耐烦了就说:“你说嘛,没关系的,他是你男朋友,你还害什么羞?”
林然一愣,张口要解释,可骆青却插话进来:“说吧。”
这么两方一逼,林然干脆破罐子破摔:“痛经!”说完,她就将头低下去,却又斜眼偷看骆青。
只见骆青面无表情问医生:“痛经怎么治?”
“这个不好治,如果疼得厉害就打一针吧?”医生建议。
林然赶紧摇头:“给我开止痛药就好了。”
“也成。”
骆青拿过医生开的药单去领药,林然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他。趁此期间,林然打电话给钟文婷,电话一通她就没好气地骂道:“你怎么这样啊!就这么把我往你哥身边一扔?”
“我哥又不是坏人,多好的一男人啊!你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往他身边靠呢。我这是帮你,懂不懂啊!”钟文婷在宿舍里边吃东西边说。
林然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没好气:“得!你就跟事儿妈一样,就冲你这样,我估计你哥也好不到哪里去!”说罢,她猛地挂断电话,却在抬头的那一刹看到骆青拿着药站在不远处。
她说话的声音那么大,他肯定听到了。林然羞愧得要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她尴尬地笑着,他倒没说什么,只将药递到她手里:“走,我送你回家。”
林然可不敢再这样麻烦他了,她说:“不用了,今天太麻烦你了,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家。对了,这药多少钱?”
骆青像没听到一样,抬手看腕表:“不早了,跟我走吧。”说着他往前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然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被走廊拐角处的护士长看见了,护士长立马拨通了电话,说:“骆院长吧?我刚才看见令郎了,他陪着一个姑娘从妇科出来,那姑娘脸色好苍白啊,我瞅着好像是……”
“是什么?”
“堕胎。”
【3】迷失的吻
夜深时分,骆青回到家时,看到客厅里的父亲端坐在那儿,父亲的脸色不大好看,一旁的母亲还朝自己挤眉弄眼。骆青走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话刚落音,父亲一巴掌就扇到他脸上。这一巴掌直把骆青打蒙了,他捂着脸:“老爷子,好歹我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您这么打我,为的是什么啊?”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父亲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今天带去医院的那个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啊?”骆青想到了林然,却问,“是带一个姑娘去看妇科了,怎么了?”
“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又让她堕胎了?”父亲越说越气,捋起袖子,“我说你能耐了啊,这种事你也敢干!”说完,父亲作势要打他,骆青眼疾手快躲了开来。弄清楚了父亲的意思,他才解释道:“误会了,今天这姑娘是婷婷的同学,在商场上碰见俩小丫头了,这姑娘突然肚子疼,我就送她去了医院,是痛经。”
母亲一听这话,一下子从不敢出声到理直气壮:“你看你看,你是不是误会你儿子了。他又不是那种人,你非误会他干什么!也不问问清楚!”
父亲却是不信:“你编吧,编死了我也不信!”
“那你打婷婷电话问。”骆青实在不愿意跟父亲纠缠这种事,他要走,却被父亲呵斥住,父亲如此说:“你把那姑娘带过来给我见一面!”
骆青扭头看向父亲,一会儿他就笑了,说:“老爷子,您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您这哪是教训我,您是急着想让我娶媳妇是吧!”
父亲的眼神偏了偏,话语却依旧强硬:“你不带的话,你等着我修理你吧。”
“成,如您的意。”
骆青应了,隔天便给钟文婷打电话。电话里也没说明是去见家长,只说要再见林然。这惹得钟文婷以为骆青对她有意,一挂电话便兴高采烈地转身抱住林然,兴奋地说:“我哥要再见你!”
林然一愣,本能地就不想去。钟文婷看出来了就说:“好歹人家昨天也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出于礼节你就不该去?”
就这么的,林然又见了骆青一面。她本要随意穿着去赴约,却被钟文婷强硬地换了一套长裙,脚踩高跟鞋,就这么风情万种地去了。当她推开包厢门时,她整个人就傻愣在那儿,只因席上还有一对中年夫妻,那对夫妻的双眼跟雷达似的在她身上直扫射。
骆青邀她入席,她坐下来,听骆青介绍那是他的父母。她既不解又尴尬,只得打招呼,偏生骆青又不给个解释,只这么任由他的父母对她问东问西,如同查户口。
一顿饭,林然吃得不知滋味,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莫名的宴席,结果他的父亲又对她说了句:“林然啊,骆青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们要是处着没什么问题就考虑考虑终生大事吧。”
“啊?”林然彻底震惊,她看向骆青,却被他一下子带了过来,骆青说:“爸,您和妈先回去吧。”
林然目送这对夫妻离去,屋子空了,林然便开了口:“我不大懂你爸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懂。”骆青掏出车钥匙要走,走了几步却见她没跟上来,便说,“我爸把你当我女朋友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冒充一回,当做我昨日帮你的回礼?”
她瞧着他,万分不敢相信,却又万分不敢推脱,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骆青一笑,说:“谢你了。”
林然以为装人家女朋友只要糊弄一下子就过去了,哪晓得这对父母直接把她当保姆使唤起来。伺候的就是骆青这冰山,他常常因为生意在饭局上喝多了,林然便被他父母驱使开车去接骆青。
第一回,她是不好拒绝,于是去了。当她从出租车下来时一眼就看到骆青蹲在饭店门口,他那么一大高个子蹲在那儿很是打眼,她走过去,喊了声:“骆青?”
他抬头,虽然醉了,但还认得人:“你怎么来了?”
林然没好气地说:“你爸让我来接你的。”说着她一伸手,“车钥匙呢?”
他站起来,伸手去掏钥匙,可掏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林然不耐烦,干脆伸手去掏他的裤兜,就因这动作,她竟靠进了他的怀里。鼻腔扑来的酒味让林然一怔,她抬头,看到骆青正低眉看着自己,那双黑色的眸子如同春水般温柔,缓缓地就流进了她的心窝。
她心狂跳,他低头,像是要吻她,可没成功,因为她急忙掏出钥匙躲开了。
林然转过身背对着他:“车在哪儿?”
骆青没说话,她等了许久不见回答便转身问:“你怎么不说话?”
他很是无辜:“我不记得了。”
那一刹,林然扑哧一笑。她得多难得才能见这座冰山如孩童一般?她的笑容让骆青瞧得发呆,他的注视又让她羞红了脸,只觉今晚的春风怎么那么腻?
心,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喜悦。
而后,她废了半天劲,才找到他的车。林然将他送回家,到了门口,他的父母早已在等候。他父亲去扶骆青,林然则取下钥匙交给骆母,正要告别却被他母亲挽留过夜。林然推脱,但他的母亲一再挽留,她瞅着这个点宿舍也关门了,便也应了。
林然在骆家客房睡了一夜,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时才不安稳地睡着了。第二日清晨,骆青推开房门,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他不大舒服,但双眼看到床上熟睡的林然时,头疼便好像消失了一般,他静静地看着她,看着日光落在她身上显出的安宁美好,他觉得这仿若一幅油画,深印在他的心内。
骆青走过去,俯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他的唇离开她的额头时,她睁开了眼,发现了他的吻。她瞪圆了眼,他却很从容。只是让她更意想不到的是,他竟托起她的头,直接吻住了她的双唇。
林然在这吻里迷失。
【4】感情也会变吗
半年后,林然毕业的第二天,骆青拉着林然去领了证。一张结婚证,一场简单的婚礼成了林然新的开始,她当起了骆太太,不用工作、不用做家务,这让她的一众同学艳羡不已,说她是一脚登上了天堂。
她起初也以为自己登上了天堂,只是久了才发现,她与骆青之间的差距是那样大。
骆青是典型的事业狂,常常因为生意的事要忙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只要他入了饭局就一定会不醉不归。所以林然常常深夜开车去接他,每一次接他都要带着醒酒药。次数多了,她开始厌烦,有一回她发怒了。
那时骆青坐在副驾驶座上,因着她一个转弯,他头晕恶心吐了一车。林然一见这样,急忙刹车,骆青没坐稳,一头撞到了前挡风玻璃上,额上破了口子,鲜血直流。林然当时就尖叫起来,他也稍稍回了神,还安慰她:“别紧张,送我去医院。”
她慌张地点点头,双手颤抖地去扶方向盘,就这么一路哭到医院。在她将他送去医院包扎伤口时,他父母得到消息也匆匆赶来。那时林然在走廊,他父母以为骆青伤得很重,一见到她,骆母就开始责备。
话语并不是有多难听,但那责备之意就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林然双手紧握,她告诉自己要忍耐,可骆母一句又一句地说,直到把她说红了眼,泪水随之而落,她将身子一转,跑开了。
骆母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我才说她几句啊,她怎么这么娇气?”
骆父则回答:“她还小,也不经你这么说啊。”
骆母听了不大高兴,便是从这里开始,她与林然之间有了嫌隙。骆青包扎好伤口出来,这时的酒也醒了不少,在走廊看到了父母却不见林然便问:“然然呢?”
“给我气跑了。”骆母回道,“大小姐脾气还挺重。”
骆青一听这话,急忙给她打电话,打了三四遍,她都挂断,到最后她干脆关了机。林然躲在医院后的花园里痛哭了一场,哭够了才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找了家临近的宾馆,在这里过了一夜。
第二日清早,林然刚开机,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她一时手快就接了,电话里传来疲惫的声音:“林然?”
是骆青。
她诧异,心里想着,他该不是打了自己的电话一夜吧!
她迟迟不出声,他便说:“别闹脾气了,有什么委屈你说给我听,我给你做主。”
后一句话逗得她扑哧一笑,生生觉得那口气忒像旧社会里的大老爷。他听她笑了,一直悬着的心便落下了,问了她的地址,随即就开车去接她。
林然见到他时,他额上的绷带特别明显,眼下一片都是青黑色,真像美国大片里跑出来的帅丧尸。她很是心疼,又懊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所以一进车内,她就抱住他,忍着泪水说:“对不起。”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没关系。我爱的是你!”
她将这甜言蜜语牢记于心,她发誓一辈子都不要忘记,而事实,她果真一辈子也没有忘记。
骆青的生意越做越大,从起初几十人的公司逐步发展到了近千人,他也渐渐成为本城媒体的焦点,起初是报纸杂志上有采访他的文章,久了竟有许多花边新闻冒出来,大多都是说他和某某女明星有染。
林然起初不信,可当流言四起时,她却有些动摇。有一回她拿着报纸故意开他的玩笑,问他是不是真的和谁谁谁有染,他人精一个,自然晓得她这是在质问。
骆青发了火,当着她的面撕碎了报纸,并将那一叠碎纸砸向她。纸片虽轻,可砸在脸上,心却痛得要命。家里的保姆看到这种场面,悄悄躲了起来,等骆青离开时,保姆就出来劝说安慰她,可林然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倒是自己安慰自己,说:“他领导当久了,在家里也摆起了架子。我能理解他,他现在要面对很多,肯定压力大。”
保姆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
有时林然和母亲通电话会问:“为什么我觉得他有钱之后,跟我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母亲斥责她胡思乱想,还告诉她赶紧生个孩子。林然听了,没当回事。骆青又没主动说要孩子,她也没想过,可母亲既然提出来了,她就留了心。
晚间,骆青亲吻她时,她便在他耳边说想要一个孩子。他身子一顿,看了她许久也没说话。她不懂他什么意思,想等他的答案,可等了一宿也没听到答案。要孩子的事情就这么耽搁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娱乐记者突然闯到她面前,她才知道了他的答案。
那个娱乐记者一路跟着她,等她进入咖啡厅时,他才现身。一上来,他不说明什么,只将一张照片放在林然面前,她低眉。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女的挽着男人的胳膊,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女人她有些眼熟,男人她很熟悉,是骆青。
她愕然,看着那个记者。
“骆夫人,不知道您对这张照片有什么看法?”
林然震惊愤怒,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就朝那记者泼去:“我该有什么看法?!”
她不顾一屋子诧异的眼光匆匆离去,她开快车回到了家。这一路她所有的质疑都因着那张照片得到了凭证,可她还是不信,她跑到他的书房,在他的电脑里,书橱里,书桌里试图翻找更多的证据,可让林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她翻出来的却是一份婚前检查报告。
这份报告是骆青一直保留着的,结果出来时,她问情况,他只说一切都好。
林然神使鬼差地翻看自己的报告,她清楚地看到那一栏里写着:体质难以怀孕。清晰的几个字像刀子一样,锋利得令她心惊肉跳。
她从来都不知道他不要孩子的原因是这个。林然一时羞愧,她的愤怒都成了哑炮堵在心里,她颤抖着将检查报告放回原位,然后靠着墙壁,抱住双膝将脸埋在其中,久久都不愿起身。
林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打算将这件事埋藏在心里,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5】直到美好成讽刺
骆青越来越忙,忙得林然一星期才能见他几面。他不在家时,林然就想着,他现在是不是正和某个女人温存着。这些念想越来越邪恶,却盘踞在她心里不离开,她有时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也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起初美好的婚姻会走到如今这样不冷不热的景况?
林然决定跟踪骆青。
她借了朋友的车一路跟在骆青的车后面,只见他开过了这条大道之后便转弯,她也跟着转弯,却不敢离得太近,只是跟着跟着,骆青的车竟不见了。林然四处张望,却在路口时,一辆车横开在她眼前,她急刹车,整个人惊魂未定,车门就被拉开了。
骆青站在车门外,眼神如初见时那般冷漠。他什么也没问,但他的面容很好地说明了他的怒不可遏。
林然想要躲闪,可又不愿再躲,她向他摊牌:“我知道了一切。”
他眉头皱起:“一切?”
她点头:“我知道我不能怀孕,我也知道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他扑哧一笑,问:“这就是你说的一切?”
“难道这样还不够?”她握紧了拳头,脑袋发胀,一句话从心中脱口而出,“我要离婚!”
话刚落音,她就吓了一跳,这话怎么会说出来?她虽然无力面对这样的婚姻,可却从未想过离婚,正当她要开口解释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好。”
林然错愕,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却将头偏开。
过了许久,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他没有回答,而是回到自己的车内。他开车要走,她气急败坏,一踩油门撞上他的车。撞击的力度将她震昏,她意识涣散之前,看到骆青跌跌撞撞地从车里跑下来,他似乎将自己抱住,但这一切都太飘渺了。
林然的伤势并不重,但骆青却执意将她安排在医院里疗养,并派了人专门照料她。这一切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被囚禁了,她有过意思要离开,但每每走出病房,就有人一直跟着自己,林然发现这点时,心都冷了。
她搞不清骆青要做什么,而这段时间他就跟消失了一样,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倒是她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疑似与他有染的女明星成了骆青公司产品的代言人,这消息一出,又是流言满天飞,林然觉得受够了,她整理衣衫意欲回老家。
虽有人跟着,但那人也不敢拦着她,林然乘车回到家乡小城。她的突然到来让母亲隐隐猜测起来,但林然什么都不说,一回到家就蒙头大睡。
到了晚间,她起床时看到了客厅里的骆青。不知为何,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她立在门口看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嘴里还是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他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那A4大的白纸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连汗毛都竖立起来。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楚上面的字:离婚协议。
林然看到这四个字时,大脑一片空白。待她反应过来时,他已将笔递给她。他说:“我会补偿你,你不会吃亏。”
她瞪圆了眼,不相信:“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不要逗我了。”
他只看着她,一点都不像在逗她。
林然崩溃了,她哭得稀里哗啦,里屋的母亲闻声出来,当母亲发现了那份离婚协议时,一向温柔的母亲竟去厨房拿起擀面杖就朝骆青打去,边打边骂他。而他只生生地受着。
她忘记骆青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她只记得自己在他临走时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个离婚的理由?”
他沉默许久,才说:“因为不爱了。”
话语堪比毒药,她将脸埋于掌间,哭了许久。
她想不透,为什么他的爱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为什么他的爱这么廉价?是不是他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林然后悔了,所有最初的美好都成了讽刺,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傻到无可救药。
【6】不爱竟是因为太爱
记忆的闸门就此关闭,林然翻身,骆青还在沙发上睡着。沙发有些短,他只能蜷曲起来,如一个婴孩一般。她看着这样的他,觉得过往似乎是前半生的事。她多时的恨恶到了此刻,又烟消云散,她起身,走到他面前。
林然伸手去触碰他的轮廓,当她的食指滑过他的唇时,他睁开了眼。她吓了一跳,手都来不及收回就被他抓住了。
他瞧着她,似笑非笑:“你还爱我?”
她觉得他太自命不凡了,于是抽回手。他直起身子,她说:“谢谢你今天帮我,我也不客气说请你吃饭了,毕竟我们俩这种身份以后还是不见为好。”
他没说话。
她起身:“我走了。”
林然迈着步子,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去开门把手了,他也没有任何话语。她彻底死心了,她知道,骆青是真不爱她了。
她转动把手,头也没回地离开。
那屋里,空留骆青一人。
两年后。
林然在母亲的催逼下,尝试去相亲,只是相了许多次,都不甚满意。本想放弃,却又被母亲逼来了。这一次的对象听说是个大律师,好像各方面条件都好,但也只是听说而已。
她坐在茶座里,随意地翻着书,那言情小说里写着烂俗的情节,她一边看一边骂,却还是不舍得放手。正要看结局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她扭头,却是一时惊诧。
门口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女的却是钟文婷。
林然见到她,有说不出的愕然。自从她与骆青离婚后,她跟钟文婷之间的友谊也到了尽头。没成想,今日又见了。
钟文婷眼圈发红,像是哭过,但面对她时,还是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尴尬。
钟文婷和那男人坐下来,那男人自我介绍,林然这时才晓得,他就是今天要和自己相亲的对象。这却让她更加不明白,这一切到底预示着什么。
好在,钟文婷给出了答案,她说:“我们有一份财产要给你。”
林然一笑:“给我?谁的财产?”
钟文婷示意那个律师,于是律师掏出了一沓文件,林然看去,上面是两个字:遗嘱。她本能地就不想往下看,本能地就说:“我不要。”
“你先看完,好吗?”
“是谁的遗嘱?”她却刨根问底。
“我哥的。”
“骆青?”林然不相信,“开什么玩笑?”
钟文婷看着她,泪水从眼眶里流出。这样的她,林然很少见,每次见到都是不好的事,林然已经厌恶了她的泪水。林然咬着牙问:“不要骗我,他到底怎么了?”
“他已经癌症晚期,他要把财产留给你。
“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我哥之所以和你离婚,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他不想拖累你。他说你还年轻,不会因为一次离婚就失去追求对象,所以他要趁早离开你,不要耽误你。”
钟文婷的话在林然耳边回荡,她浑身发抖,仿佛听到了全世界最不可信的谎言,可偏偏这个谎言是这么明白而真实。
林然茫然无助,她抓住钟文婷的手,仿佛抓住了孤海里的独木,她问:“告诉我他在哪里。”
钟文婷脱口而出几个字,林然一听到便起身离去。
她一路飙车。途中,所有的思绪都如星星一般在脑海里闪烁,她现在才明白他的爱意,只是太迟了。她又觉他太傻,太小瞧了她的爱。
她哭了一路,直到找到了那个地方。
【7】终究是我眼里最美的男人
阳光温暖地笼罩在他身上,他坐在轮椅上,头发因为化疗而全部剃光,整个人瘦得可怕,再也不像当初那样意气风发,眼神甚至还有些呆滞。
她却还是如当初一样,觉得看到了最美的男人。
林然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骆青身子一震,诧异地看着她。
林然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他摇头。
“我想把你给我的钱全部都捐了。”
“你!”
骆青瞪她:“那是我辛苦赚的钱,你脑子坏了吗?”
她泪水掉落:“赚了全世界却失去了你,又有什么益处?世界我不可能赚得完,但全世界却只有一个你。”
她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是当初他求婚的钻戒。她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复述着当年他的誓言:“不管遭遇什么困苦、疾病、患难,我都会一直爱着你,直至死亡将你我分离。”
骆青看着她,看了许久,终微微一笑:“我食言了。”
“你还有机会弥补。”
“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你,我只要你。”
骆青握住她的手,虽没有话语,但彼此都已明白。林然将头靠在他的膝上,像猫一样乖巧,她知道时候不多了,也惋惜与他兜了大圈子,但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个誓言,是他的,亦是她的。所幸,他们在最后的最后,没有辜负这个誓言——我会一直爱着你,直到死亡将你我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