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勒太太的忏悔

王应良

在德国的基尔运河入海口，有一个风光秀丽的海滨小镇——布隆斯比特科尔克镇。在二战期间，这里曾是德国海军基地。

小镇东头靠近海军基地的大街旁，有一座古老的巴罗克式别墅，里面住着一位名叫莫勒的老太太。每当这些水兵们从门前经过，总能听到一阵阵贝多芬、瓦格纳的音乐从半掩的大门里传出来。

水兵们听见音乐，不由得想起远方的父母妻儿，于是不由自主地走进去。莫勒太太就坐在草坪中央的树下，静静地看书，前面的炭火烤炉上的德式香肠烤得。那扑鼻的香味，让水兵们流连忘返，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莫勒太太见水兵们进来，总会笑眯眯地说：“馋了吧，孩子们，自己动手。”

来的最多的就是那些潜艇上的官兵。久而久之，这些水兵要求莫勒太太开一个乡村酒吧。莫勒太太同意这么做，但她有一个原则，酒吧保本经营，每个水兵在每次消费的时候，必须在清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到年终她将所得的利润全部退还给他们。开业这天，就连德国海军总司令邓尼茨元帅也前来祝贺，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说莫勒太太是水兵们共同的母亲！

从此以后，莫勒太太的酒吧成了小镇最热闹的地方。水兵们不管是出航前，还是归港后，都要到这里狂欢。每到水兵们尽兴而归，准备结帐时，她才拿着单据让他们签字。

几年过去了，莫勒太太的生意慢慢淡下来，一批批水兵从这里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1944年的一天，莫勒太太的酒吧突然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就连院子里都挤满了即将远航的水兵。莫勒太太把储藏室里所有的香肠、火腿、面包、啤酒全部拿了出来，让他们开怀畅饮。此时，这些平素不可一世的的水兵，一个个脸上都布满了战争失败的阴云。当天晚上，这群水兵开着几十艘潜艇，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离去。他们接受战争狂人、“最高统帅”希特勒孤注一掷的命令，前往英吉利海峡，偷袭盟军诺曼底登陆的海上军需供应线。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盟军遮天蔽日的轰炸机突然从天而降，打破了布隆斯比特刻尔克镇的宁静，将德国的海军基地夷为平地。这些还在深海中潜行的潜艇，一个个被制导准确的深水鱼雷击中，永久地沉没在大西洋底。

半个世纪后，莫勒太太年届百岁，她写了一本名为《莫勒太太的忏悔》的回忆录。书中首次向世人披露了一段尘封半个世纪的秘密。原来，莫勒太太是潜伏在布隆斯比特刻尔克镇的一个英国间谍，她利用开酒吧的机会，将写满水兵名字的单据迅速地传给英国情报部门，盟军通过这些水兵的出没，准确地捕捉到了德国潜艇的活动规律。

莫勒太太在这本书的扉页上这样写道：“谨以此书献给葬身大西洋底的孩子们，愿你们在天国安息！”她将这本书的全部所得，默默地寄给了那些水兵的后人，她的落款是：一个忏悔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