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质王雁南

王雁南，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的董事总裁，一位高贵典雅的成功女性，一位最懂嘉德甚至最能体现嘉德品质的代表人物。20年前的1993年，作为创始人之一，担任了嘉德拍卖的副总经理；三年后的1996年，王雁南开始担任总经理并继续带领中国嘉德走到今天，创下了中国嘉德的卓越品质和无数辉煌，但她却始终呈现出低调、亲和甚至略带神秘的气质。

王雁南其人

每每参加中国嘉德的预展和拍卖现场，都能从这位董事总裁身上感觉到典型的嘉德品质。她出身名门，却又看不到任何骄傲和矫情，有的只是安静和稳重；她的服装多带有巧妙的中式风格，珠宝首饰也只是一种点缀的存在，没有任何夸张和招摇。国内的媒体很难见到对她深入细致的专访，偶尔有一些片段也都是新闻性的问答，但流露着一种认真、专注和真诚。她是一位运筹帷幄的大女人，仅仅平常礼仪性的握手，都能在略带纤细中感觉到一种力度，不是点到为止，而是传达着一种难得的厚重和隐含的内在气势。远观委托席上的她，专业稳重、不骄不躁；和官员客户接触，体现出不卑不亢，行走在工作人员中间，透露着亲切温和。她是人格心理学中最为追崇的“多元特质”的典型，种种好像难以协调的个性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既不尖锐，也不混沌，铸成了这样一位成功女性。

王雁南1977年毕业于广州外语学院英语系，然后在国防部外事局做英文翻译四年，1981年赴美国阳伯翰大学夏威夷分校就读酒店管理，1983年学成回国后在北京长城饭店工作长达九年，先后担任客务经理、执行副经理及副总经理。她个子高挑，形象气质好，精通英语和粤语，很早就喜爱中国传统文化，1990年代开始收藏古典家具，她说：“我当时比较喜欢明式家具，这跟生活很接近，我认为艺术不光是用来欣赏，还可以从中窥见古人对事物的哲理，很有意思。”后来喜欢上了瓷器，现在最为感兴趣的是书画。她说自己的收藏很少，因为有“眼高手低”的问题，“做这一行，经常可以接触到稀世瑰宝，品位也培养出来了。但是这样带来的矛盾是，太贵买不起，买得起的，又不够好，所以也不想买。这就导致了自己的收藏很少。”

入行嘉德

王雁南与拍卖并非毫无交集，她当时工作的长城饭店是中国最早的中外合资的五星级饭店。上世纪80年代末，有外国公司来长城饭店做拍卖，她觉得挺新奇，“还有当场砸小提琴的”，后来才知道那是行为艺术。那场令她印象深刻的拍卖发生在1988年，苏富比拍卖公司试图将触角伸进中国，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了“拯救长城威尼斯义务拍卖”。《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规定，私人收藏文物除送到文化行政管理部门指定的单位收购，其他任何单位或者个人都不得经营文物收购业务。但1992年北京国际艺术品拍卖会上，经过多方努力，2188件上至商周青铜器、明清官窑瓷器、玉器，下到近现代书画等被推出，被称为“破冰之拍”。时任长城饭店副总经理的王雁南对文物艺术品拍卖的认识仅仅只是报纸报道。《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经常报道外国公司怎么卖印象派的巨作，“类似凡·高的《向日葵》卖到日本的保险公司”。

王雁南说她真正从酒店管理专业转到艺术品拍卖“纯属偶然”。由于政策局限，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一片空白，但总有些人对新鲜事着迷。1992年10月，担任《管理世界》杂志执行主编的陈东升下海创办拍卖公司，联合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等众多机构，准备成立真正意义上的“股份公司”。当时陈东升在筹备嘉德时也对文物一窍不通，在一次和王雁南的交流中听她讲起“青花瓷”，觉得她好专业呀，就想一定要她加盟，并且“三顾茅庐”。王雁南说顾虑很大，“自己并没有艺术和经营的背景，担心不能胜任。最后打动我的还是陈东升的一番话：‘如果你不肯做，我还是要找别人，但别人也没有做过，国内并没有人懂这一行。于是打消了顾虑，决定尝试一番。”所以她从长城饭店副总经理之位“下海”到了文物拍卖领域。嘉德拍卖最早叫“中国文化珍品拍卖有限公司”，创始人陈东升多方公关，成功完成注册，成为第一个“中国”字头的全国性股份制拍卖行，他还请当时已经在世界银行任高级经济学家的邹恒甫把整个中文名翻译成英文，并且缩写为“CATA”，依读音想出了“佳德”二字，陆昂说“嘉奖”的“嘉”更好，所以有了“嘉德”。王雁南则用英文“GUARDIAN”与之对应，取“守护者，监护者”之意。

嘉德之路

二十年，嘉德拍卖在成长和强大的同时，也见证了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从无到有、从安静到狂飙的突进。1993年5月18日，一群30多岁中国文物界的年轻外行人，在北京长城饭店后的花园草坪上，众多领导和嘉宾莅临，举行了带有西式意味“烧烤+酒会”的成立仪式。当时身任长城饭店副总经理的王雁南也是其中一人，并且挑起了这家国际拍卖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大家一切从零开始，经过大半年的准备，1994年3月举办了第一场拍卖会，只有中国书画和中国油画两个专场，成交总额为1423万元。其中中国书画专场1227万，齐白石、张大千的作品创下了世界纪录；中国油画虽然只有196万的成交额，但对中国油画交易市场的作用具有历史意义，这个成果出乎包括嘉德团队在内的所有人的预料。对于当年秋拍是否要增加新的拍卖品种，公司领导层有不同意见，有人认为应该稳扎稳打，不能急于求成，但是分析了当时的市场情况后觉得要趁热打铁，占领市场份额。于是又增加了瓷器杂项、古籍善本和扇画三个专场，也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随后在1995年增加了珠宝首饰专场，1996年春拍增加了邮品专场，1997年春拍增加了钱币专场。1998年官网开通，2000年“嘉德在线”开通，王雁南总结说：嘉德的前十年有三个重要的发展时期，一是首拍，一炮打响；二是1994年的秋拍，站稳了脚跟；三是2003年的全面起飞。

在嘉德发展的二十年间，还有一段重要的历程可以折射出这家公司及其领路人稳扎稳打的品质。1994年10月，经文化部批准同意香港预展开展，嘉德元老们至今记忆犹新。当时为了节约开销，只租用了一个总统套间，白天作为展厅，晚上分成男女宿舍。每天的早饭，都是王雁南的兄长亲自买了送到房间里来。1997年4月，嘉德设立了的香港办事处；十年后的2007年，再次在港预展；2011年5月，“嘉德香港”成立，第二年秋首拍创下了4.55亿港元的佳绩。另一方面，2002年春拍的总成交额首次突破亿元大关；2005年9月，由“周末拍卖会”改版为“嘉德四季”仅三次的小拍也突破亿元，年度总成交额超过15亿；2010年春拍单季总成交突破20亿；2011年度总成交超百亿（112.3亿）。2013年4月11日纽约的亚洲协会博物馆，5月8日北京国贸三期的群贤厅，相继举办了嘉德20周年庆典晚宴。成立之初作为副手的王雁南自1996年正式接手嘉德后，润物无声地把握并守护着企业发展的脉搏，这一路上都有她作为总经理和董事总裁的气质、决策和努力。对于个人品牌和企业品牌关系的问题，她说自己从来不想树立个人品牌，“大家知道嘉德就行了，不用知道谁是嘉德的总经理，她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将来换了主帅，嘉德还是嘉德。”

市场印象

王雁南深有感触地说，“入了拍卖这一行就好象穿上了红舞鞋，停不下来。总要为每半年一次的拍卖会寻找卖品。”王雁南回忆，最初为征集拍品，大家想到打广告，“选择的报纸都是《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都是老户人家，这些人家可能有东西。”当时嘉德也请文博专家开研讨会，很多人认为政策不行，但时任北京文物公司总经理的秦公等人挺看好这事。那次拍卖征集在王雁南看来是用“两条腿走路”，一条是民间，一条是机构支持。1994年3月27日，嘉德首场拍卖会在长城饭店举行，“当时我们懵懵懂懂，不知道行业内的规则。用得着在五星级酒店拍吗？很多人士捏了一把汗。”当天，除了香港资深藏家张宗宪外，王雁南还看到了不少香港年轻一代，新加坡、马来西亚藏家的面孔，她回想，或许是当时合作的一些机构起到了作用。当场拍卖会出现了两件超过百万元的文物：齐白石的《松鹰图》以176万元成交，张大千的《石梁飞瀑图》以209万元成交，都创下了当时中国书画拍卖成交的世界纪录。东西全都卖出去了，整场拍卖成交总额达到1423万元。这样的结果使国内藏家也大受鼓舞。在王雁南的记忆中，一个“文革”前就开始玩收藏的老干部一看完后就有意将其所藏的齐白石《十二开山水册页》推向市场，“这位藏家代表了最后一批“文革”前玩收藏的老干部，以前从未敢想这些艺术品还能堂堂正正交易。”这件拍品在接下来的秋拍中以517万元成交，创下当时齐氏画作拍卖的世界纪录。

当时文物系统的人想着防止中国的东西出去，从没想过出去的东西还能回来，在王雁南看来，中国艺术品市场发展被认可的指标之一是“海外的东西开始找我们了，于是政府也很支持，马上调整政策”。这是海关的“文物复出境”制度。1995年秋拍，海外回流的宋周必大刻《文苑英华》零本一册以143万元高价成交，创中国古籍善本拍卖世界纪录。另一件海外回流的名作是宋徽宗《写生珍禽图》，王雁南说2002年自己屏着呼吸看着《写生珍禽图》拍到了300万美元，“由于海外的参与，价格跳跃出了中国封闭的价格体系。这对市场是很大的教育，并不是说国内藏家拿不出那么多钱，而是当时大家看不到，这东西是值这么多钱的”。那一次，王雁南等人在国内便体会到国际市场的感觉。在后来的一次受访中说：“1993年以后的10多年，中国的艺术品的拍卖价有了很大变化。10多年前，一幅人民币两三万元的名家画作，还不容易卖出去。10多年后，加10倍的价钱也买不到。中国的水墨画和油画在过去10年，都不只上涨了10倍。2002年，以人民币2530万元成交的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当时刷新中国书画拍卖世界纪录，但是转眼就觉得太便宜了，才不过320万美元。今后10年，并不是每种艺术品都会涨10倍，但是因为交易量大，买的人多，拍品的价格还是容易被推高。”艺术品拍卖价飙升，和中国经济持续大好，买主越来越成熟有关。”

成功经验

在嘉德的创立和发展之路上，作为副总的王雁南还发挥了众多关键性的作用。当年嘉德公司成立后但还没开始拍卖，王雁南促成了陈东升和美国苏富比家具主管梅森的会谈，“公正，只做中间人，保证品质，不能欺骗”等诚信原则成了嘉德的金科玉律。第一次跑香港苏富比，也是陈东升、王雁南一起去的，认识了很多专家，经许可用摄像机录下了拍卖现场的一切，日后也一直得到帮助。嘉德拍卖的首位拍卖师高德明也是王雁南找人寻到的，首场拍卖会上，她作为助理拍卖站在高先生身后，出色地完成了嘉德第一拍。嘉德首场拍卖王雁南招商而来的中关村信用社主任，成功竞买了齐白石的《松鹰》和张大千的《石梁飞瀑》，打破了中国书画的世界纪录。还把胡妍妍介绍给郭沫若家属，促成了傅抱石名作《丽人行》上拍，1996年秋拍1078万成交，这是中国近现代书画第一次突破千万元大关。还有徐悲鸿的《九州无事乐耕耘》也于这次拍卖会以192.5万成交，2012年秋再次上拍时以2.668亿元成交，15年增值138倍。对王雁南而言更为重要的还有2000年交接给上海图书馆的“翁氏藏书”，三年之间跑了数趟美国，最终在整个嘉德团队和聘任专家的共同努力下把价值450万美元的国宝送到上海图书馆。还有王雁南一手操办的 “俪松居长物志——王世襄、袁荃猷珍藏中国艺术品”专场（2003年秋拍）143件文物，白手套成交，总价6300余万元。

嘉德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王雁南认为成功的原因首先是抓住了非常好的时机。公司成立于国内艺术品市场刚刚开始启动之时，文物艺术品流通渠道不畅，买卖双方对中介机构都有强烈的需求；可出境文物的销售，只有部分文物商店经营的“外柜”，在品种和选择面上远不如拍卖公司提供的丰富与宽泛；经济形势空前之好，为新兴的收藏群体提供了物质上的准备。与此同时，公司管理层在市场开发过程中注重全局把握，注重前瞻性，注意引导收藏观念。在经营上注意抓准市场脉搏，适时增加产品门类，从首拍的两个专场到现在基本上涵盖了文物收藏的各个门类，并且密切关注市场的新热点，推出收藏家的个人专场和美术史维度的不同专题。第三，在经营管理上引入先进理念，强调服务意识，打造现代化企业形象。嘉德不提倡工作人员搞收藏，这也是为了取信于买卖双方。还有拍卖之前在全国各主要城市的巡回预展，在为客户提供方便的同时也就争取到了客户。还一直在搞免费的拍卖知识讲座等活动，也是为了培养潜在的消费群。还有2008年达沃斯年会“艺术的腾飞”分论坛的王雁南讲话，2009年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演讲，出资百万面对十所高校设立的“徐邦达艺术教育奖学金”，举办慈善拍卖，各种高端展览，学术研讨会，国际论坛，都体现出嘉德的企业高度与社会责任。

市场建议

嘉德公司的前台有数部电话，前台接待，都是非常专业，亲和。每天嘉德公司的门口都几乎人满为患，电话和专家都忙个不停。王雁南曾介绍说：“一大早上我们还没开门，他们就先来了。具体人数没有统计过，每天有几十人是有的。我们专门有两三个专家负责‘看门诊，全职负责接待他们，有时还会请部门经理出来。他们都是送拍的。希望自己拿来的东西是对的、是好的，希望能得到市场的认可，甚至一下子能拍一个天价出来。艺术品很容易让人着迷，再加上这里面有升值的可能性，使得很多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实际上真正能上拍的东西少之又少，不过有的时候也很难说，我们有几件重要的东西也是这样来的。”

王雁南还精辟地分析了“买家”的情况，“每一次，我们都看到新面孔在拍卖场出现。他们的行业也有从房地产业、股票业，转移到制造业、资讯通信业的趋势。他们的年纪越来越轻，作风也越来越成熟。他们明白买艺术品是长线投资，需要知识、了解和研究，不能盲目跟风，不是像买股票那样，今天买，明天价格就大涨。至于是否已经准备好做长线投资，是不是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点非常非常重要。艺术品投资不适合短线操作，如果怀着两年三年就翻一番的想法，你买的又不是你所喜欢的东西，结果价格不涨，自己拿着心里很难受。但如果是你很喜欢的东西，你就能够拥有它更长的时间，会有更多机会。”

关于艺术市场的印象，这位20年的亲历者，也是20年历史的书写者之一的王雁南说：“艺术品真正公开二级市场以来，不到20年的时间。我们自己觉得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现在回头去看，从1993年到2003年差不多10年的时间里，艺术品市场是很平稳的。交易的价格能有5%、10%的增长，当时我们就已经觉得挺了不起了。2007年曾经拍过一个仇英的《赤壁图》，当年拍了7952万元，创下当时中国绘画的世界纪录，也是中国绘画拍卖价格首次超过千万美元级别。当时就有很多人讲，一幅画卖7900万有什么理由？它再难得、再稀有，也不过是一张纸，那个时候就应该算是顶点。可是到将来，如果还是这张画再出来，拍出几亿是一定会的。虽然整体价格一路在推高，但是其中不同的作品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精品可能会贵一倍，贵两倍，甚至十倍，普通的东西总体平均是涨的，但也有一些东西没有涨，甚至还有一些东西在跌。”

后记

熟悉嘉德和中国艺术市场的人应该知道，2011年5月18日，嘉德艺术中心的奠基仪式隆重举办，这一天正好是嘉德成立18年，所有参加仪式的人都穿着红色T恤。大厦门牌是“王府井大街1号”， 预计2015年落成。北面正对着中国美术馆，东面正对着华侨大厦，南边是王府井金街，不远处是天安门和国家文物局，站在楼上可以望见故宫和景山，设计者国际著名的德国建筑师奥雷·舍人（Ole Scheeren）以金色琉璃和青砖交替使用，风格稳重、规整，给人以踏实可信的感觉，正如嘉德的品牌精神。在规划蓝图中，这座大厦地上九层，地下五层，总建筑面积6.3万平方米，集办公、拍卖、展览、储藏、休闲、文化书店、学术会议交流和五星级酒店为一体，同时设有文物鉴赏、保护及修复、研究及行业信息发布、高端艺术行业培训和科研等多个专业机构，成为亚洲首个“一站式”文物艺术品综合交流平台。在王雁南看来，“拥有自己的拍卖场所，是每个拍卖公司的梦想。但心中的拍卖显然不止于槌起槌落之间，这个行业更多的还要靠艺术教育和艺术鉴赏的提高。”她总是把感恩、感谢挂在嘴边：“说起来时间似乎一晃就过去了，忙着忙着，都没有意识到已经20年了。这些年，嘉德有幸参与了这么多活动，过程中我发现一件事情要用很多面去看，现在回头来看真的很感谢。其实每件拍品都有一个买的人、一个卖的人，而这些人都有很多传奇的故事，这给了我新的视野去认识不同的社会阶层、认识真实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