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布“救人失败”也是责任担当

李而亮

连日来公众关注的长沙跌落下水道女孩杨丽君的生死营救，于3月24日晚由官方宣布失败。有关人员撤离老火车站古堆山，转战下一地点。

“对不起孩子，你走得太远了。”媒体次日在报道中引用的这一句不知谁留下的话，充满着辛酸与悲情，令人潸然泪下。一个花季少女，一个对未来满怀憧憬梦想的青年，就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只未被及时挪到位置的窨井盖，将生命永远停留在21岁。

杨丽君跌落下水道的消息传开后，全国网民为之揪心、引颈以盼。长沙市集中了海事、消防、公安、医务等众多人马，调动了能够使用的所有措施进行搜寻；普通群众在下水道汇入的沿河进行搜寻；媒体在每一个时间段发布搜救工作的消息；数百市民在街道两旁点起蜡烛为落井女孩祈祷……这样的景象，应该说在当今很多灾难事故发生后都能呈现。而令人感到意外的不是发生了生命奇迹，而是由官方在做了充分的评估后果断宣布事故发生地的搜救行动失败。

这样的宣布，起码透露着这样一个“无情冷峻”的信息，杨丽君已经没有生还的可能。道理是这个道理，其实从女孩被卷到下水道的几小时过后，无论是常识还是以往类似事故，都未曾有过生还记录。可现实情况与民心期待则又是另一码事，大家都渴望奇迹出现。如今现场搜救宣布失败而转战下一个地点，只能完成一个“死要见尸”的努力了。

现场宣布搜救失败，并非一句“尽力了”那么简单。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官方不仅要对家属有交代，对民众有交代，对事故发生的原因有交代，还要对谁来负责、如何处理有交代。有如此种种需要追究的责任，让任何拍板者不敢轻言失败。于是，在以往的事故抢救中，我们能领略到种种见惯的景象：一种是事故发生后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批示和赶到现场，各路人马齐上阵日夜施救。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数天过去，最后何时停止和收兵，再没有了下文；另一种情况是事故发生后，很快清点出死亡多少，失踪多少，伤者多少。可一段时间过去了，死亡和失踪人数依然不变，只要没见尸体就不宣布为死亡，给大家留下的悬念是没准何时何地还会蹦出个活人来；还有一种更令人气愤的情况是在事故抢救中挽救出了部分生命，于是舆论的焦点全部集中在“生命奇迹”的庆祝上，没有抢救过来的生命躺在了被遗忘的角落里不再提及。

绵延不绝的各类事故总是伴随着轰轰烈烈的救援工作，最后不管死了多少人，没人言失败，更不敢宣布失败，说到底是谁都怕担责任。在许多事故抢险现场，人们会在电视上看到官员凝重的表情和大声指挥。我们不怀疑他们对抢救生命分秒必争的焦急，可对于最后只有宣告胜利的冲动却没有宣布失败的勇气，总觉得他们的焦虑有来自生命损失之外的复杂成分。

任何事故的抢救，其宗旨都是对生命的珍惜与尊重，依据的都是科学。长沙市官方在对杨丽君事故进行科学判断后，果断停止有可能对搜寻者生命造成威胁的现场搜救，其本身就是对生命的高度尊重，是对事故责任的勇敢担当。

如果害怕对事故责任的担当，那首先就要对每个公民的生命安全勇于担当。放眼世界，未来国家之间的竞争不是政治制度、也不是经济速度的竞争，而首先是安全制度的竞争。无论经济有多么繁荣，生活有多么美妙，平安地活着才是根本前提与核心。从这方面讲，确保生命安全无疑是实现“中国梦”的第一抹亮色。

责任编辑 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