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
时光错落,在黑板上绘制了美轮美奂的过往,只需轻轻晃动,思绪能被牵到很远很远……
外婆不识字,却喜欢坐在我身后看我写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一块儿小黑板,外婆乐呵呵地洗干净,晒干后挂在墙上。闲暇时,外婆就把它取下来,让外公教我认字。
最早认识的字是《百家姓》里的“赵钱孙李”,始终忘不掉那时的情景:我坐在小板凳上,外公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4个大字后,便用削掉了棱角与尖刺的竹条指着字,一个一个教我念;外婆则在一边剥豆,眼睛不时盯着我们爷孙俩。我总忍不住笑,因为外公念字的时候口型很夸张很滑稽。见我笑,外公就会用竹条敲敲我的脑袋,不过不疼。
一老一少的声音,伴着袅袅的炊烟飘得很远。
认完字,还要考试。除了会念会写,外公又追加了一项任务——找复姓。
从此以后一个星期的时间里,邻居常常能看到我坐在板凳上,面前是一把高高的木椅,埋着脑袋,胖胖短短的手指笨拙地握着铅笔,在那一堆姓氏里找出复姓,在下面画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外公则站在我左边,伸长脖子,看看我的杰作,点点头,不说话。
我常常紧张得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很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脖子都是酸疼的。厨房里传来外婆喊开饭的声音时,外公便会跟着说一句:“今天先找这么多吧,明天接着找。”我如获大赦,笔一扔,欢呼着冲进厨房。
认完《百家姓》后,外公又开始摇头晃脑地给我讲《三字经》。
黑板上的字由4个变成了6个。外公总会让我先念,秀才认字认一半的笑话也闹了不少。脑袋上也免不了吃几记不疼的竹鞭。后来,聪明了一点儿,读到不会的就耍赖,外公就舍不得敲我了。
那时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可是,在还没学会写“香九岁,能温席”,我就被父母接走了。
那方小黑板,如今是否已落满了灰尘?等到期末考试结束后,我想回去,想回去看看那块儿黑板,那些人。
有关那些日子的记忆,是阳光里永不凋谢的花。
(指导教师 王辉梅)
(选自绿草地文学社社刊《绿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