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浅唱
There are two kinds of artists in the world, one for life and the other for art. Those for life are connected with common customs and their artworks reflected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society and promoted the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While those for art focus on the exploration of art and represent their own artistic world. In the river of art, Van gogh, Xu Wei and Wu Dayu all belong to the latter.
湿咸温暖的海风吹拂着他年轻的脸庞,面对茫茫的大海,回想自己过去的种种,他不禁万分感慨:儿时的私塾教育,上海的编辑生涯,现在却搭上了外国邮轮,告别了十里洋场的上海,花整整一个夏天去一个仅仅出现在书本上的城市。他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康庄大道还是万丈深渊,但他愿意鼓足勇气一往无前。他叫吴大羽,他要去的是艺术之都——巴黎。
只有19岁的,只为了一个简单的目的——“通过学习西方艺术来寻求解决中国绘画面临的困境”。来到巴黎,他和早一年赴法的徐悲鸿、林风眠、常玉一起,接受着各种艺术思潮的冲击。蒸汽机时代的西洋画早已不是吴大羽心中的良药,“野兽派”、“表现主义”、“立体派”点亮了他求知若渴的心。
“我崇尚毕加索、马蒂斯,他们不断地在创造,他们也绝不喜欢停留在他们的水平上,他们是后来者前进的脚踏板。”傍着这些大师的肩膀,吴大羽进入“大茅屋画院”读书,与林风眠、林文铮等好友创办“霍普斯会”,办“中国美术展览会”……
5年的求学生涯一晃而过,带着眷恋和不舍,吴大羽离开了巴黎,回到阔别已久的上海。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懵懂无知,改造祖国的满腔热血让他化身为一个布道者,努力将其所学传播给更多的人。
“教什么样的西方美术”在中国一直都是备受争议的话题。徐悲鸿与刘海粟的论战几乎成了一桩社会公案,而顶风前行的林风眠、吴大羽亲力亲为,创立国立艺术学院,提出“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口号,扯起了一张介绍西洋艺术的猎猎大旗。
时任西画系主任的吴大羽威望极高,才华横溢。他以富有人文主义气息的画作名震画坛,林文铮称其为“色彩派吴大羽氏”,同时,他又以深刻而优雅的魅力赢得了学生的敬仰和爱戴。赵无极、朱德群、吴冠中这些享誉世界的画家都出自他的门下。他不仅教授绘画技法,更传递艺术的真谛,指明画道的航向。朱德群对恩师感怀不已,吴冠中更是视他为“国立艺专的旗帜”。
好景不长,卢沟桥的炮声将所有人逐出了伊甸园。迁移、并校、学潮……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带给吴大羽的是一张永远也到不了的聘书。无奈之下,他只好辗转回到上海,住在延安中路百花巷内。再次接到聘书时,已是10年后的1947年。
兵荒马乱中,人们记住了那些为抗战奔走呼号的画家,却淡忘了这位身处前线、藏身阁楼的大师。整整10年,吴大羽从一个年轻有为、高居象牙塔的画家、教师,变为一个可有可无的闲人。在“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岁月中,他“手把陶卷”诗、画作娱,继续沿着“中西融合”的方向,进行有关“势象”的探索,寻找“彩韵”的奥妙。
失而复得的教书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新中国成立,艺术为政治服务、为大众服务的时代选择,把刚刚回到艺术中心的吴大羽再次吹到了边缘。从1949年到1978年的30年中,他不仅没有固定的工作,还不得不创作些妥协的应景之作。好在苦难还有另外的一面,这个时期的吴大羽如同“化茧成蝶”,抛弃了过去对写实主义的推崇,转而在写意和抽象中表达自己的主观感受,在色彩和线条中发挥艺术语言的最大魅力,终于找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艺术之路。
“文革”结束带给了吴大羽艺术的春天。《婆娑》、《谱韵》、《色草》、《滂沱》……一幅幅油画色彩流转、形象跳跃,展现着瞬间捕捉到的中西的意象和抽象,蕴含着博大深远、超凡脱俗的内涵。看吴大羽晚年的画作,我们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中国的书法、戏曲和音乐,他游刃有余地将油画与中国的传统艺术结合,在赤橙焦黄蔚蓝青绿的色彩抽象中带给观者以更大的思考和想象空间。
毋庸讳言,吴大羽生前大部分时间都徘徊在美术界的边缘,被大众所冷淡和遗忘。无论是和他同时代的徐悲鸿、林风眠,还是他的学生赵无极、吴冠中,他们身上的光环远远比吴大羽更加耀眼。
林风眠先生曾说,世界上有两种类型的艺术家,一种为人生而艺术,另一种为艺术而艺术。为人生的,与世俗相关,与人生相连,反映社会的变革,促进社会的进步;为艺术的,专注于艺术的探索,表现自己内心的艺术世界。在艺术的长河中,梵高属于后者,徐渭属于后者,无疑,吴大羽也属于后者。
性格决定命运。吴大羽在陋室中孤寂地作画,在逆境中悄悄地作画,长耕于空漠,咀嚼着黄连,那颗曾经热血沸腾尔后归于孤寂的心灵,执着于对艺术的追求,填补着中国油画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