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哥哥

李志华

花开了，哥哥

昨天，我去郊外踏青

孩子们追着阳光奔跑

风鼓动着他们的衣衫

他们和燕子一起学飞行

全然不顾脚边的麦苗儿

晃着绿油油的小脑袋唧唧喳喳谈论理想

花开了，哥哥

你瞧，那朵兀自开放的粉色小花

那么晶亮

我俯下身去

仔细看它纤细的花瓣

和金色阳光中天真的舞蹈

一刹那

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仿佛看见年少的自己

一次次地在花间穿梭

一次次地把粉的、紫的小花别在枯黄的发辫

然后 我就看见你了

你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狡黠地笑着说：丑丫头，丑丫头

一边又要拨弄我的发梢

噢 哥哥

花开了，我们去爬坡吧

我一遍遍地呼喊

我伸出双手

我以为我会拽住你的衣袖

可是

哥哥啊 你在哪里

你冷不冷

在黑色的夜里

有没有人为你煮粥

有没有人为你点燃一支蜡烛

小心地摆放在回家的路口

七年了 哥哥

妈妈常常躲在一棵树下呼唤你的名字

我假装听不见

我学蜻蜓逗她开心

她擦擦眼睛笑着

眼窝里却是重重叠叠的身影

花开了 哥哥

我在春天的清晨想你

想你的秃头毛笔是否还保存着你的体温

想你的褐色竖笛是否还能弹奏悠扬的旋律

想你在某个炎热的下午来看妈妈

你晃动着古铜色的背影去搬砖

我理理花裙子在树荫下看画书

那时候

我没有发现你额头的汗水

我轻易地以为

这样就是一生了

你却没有停留

你推着满满的青瓦和红砖出了家门

你一直走啊走

哥哥 你走向了哪里

花开了，哥哥

家乡的山坡上又是疯长的时光

我站在春天的肩膀望你

我蹲在花开的声音里等你

我告诉每一只回家的和远行的小鸟

即使疯狂的茅草偷袭了回家的道路

即使蛮横的野蜂搅乱了飘忽的思绪

即使所有的小燕子都找不到原来的巢

即使麦浪掩埋了一切的欢笑和印迹

你一定会回家：

哥哥，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