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 李海荣
在一般人眼里,子女对父母出轨的第三者大都恨之入骨,充满敌意。然而,兰州市交通局局长颜承鲁,通过一纸协议平息了妻子的怒气,又促成儿子与他自己的情妇建立经济纽带。最终,因涉嫌受贿1083万元,颜承鲁被判处无期徒刑。
后院起火,局长签署“三方协议”
10年前的一天,时任兰州市政府副秘书长的颜承鲁在处理一起群体性上访事件中,与当地政法系统女干警徐宁邂逅。
徐宁对颜承鲁一见钟情,主动邀约颜承鲁出来喝茶。起初,面对这位女干警暗送秋波与肢体语言的诱惑,颜承鲁尚能表现出坐怀不乱的风度。
一天,徐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颜承鲁说:“你看上去八面玲珑、风光无限,其实你内心里非常纠结。”颜承鲁顿时一愣:“此话怎讲?”徐宁一笑:“官场上追求位高权重,你虽然级别不低,但没有真正的决策权。”
如果换成别人当面羞辱贬损自己,颜承鲁一定会还以颜色,但徐宁的一席话,戳到了颜承鲁的隐痛,他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准备转移话题。徐宁突然抓起颜承鲁的手,给他看手相:“你在人前春风满面,回到家却受窝囊气,对不?”颜承鲁再次被说中。
原来,颜承鲁1971年分配到兰州造纸厂工作后,一个偶然机遇让他成了纪委的干部,之后升任市政府副秘书长。然而,在副秘书长位置上一干就是10年,颜承鲁的仕途之心很“不平衡”,对权力非常渴求。更令他郁闷的是,自己娶了“官二代”覃兰为妻,而见丈夫在官场上永远“原地踏步”,覃兰常常讥讽他没出息,令颜承鲁很受伤。
“我虽然不年轻不漂亮,但最懂男人的心。”见勾起了颜承鲁的心酸隐痛,徐宁趁势倒在他怀里:“我愿不要名分,做你的情人,在事业上给你精神支持。”就这样,颜承鲁接受了徐宁。
一夜情后,颜承鲁像找到了久违的知音,主动且频繁地与徐宁幽会,倾诉内心苦闷。有时讲到动情处,颜承鲁像个小孩子似地哭得稀里哗啦。
“你想往上爬,必须有经济支撑力。”徐宁看过一些官场书籍,她活学活用,启发颜承鲁:“你的身份不便经商,你又胆小怕事不敢直接受贿,还是先让我曲线致富,再给你充当经济后盾。”徐宁提议,让颜承鲁利用权力,给她介绍工程业务。颜承鲁当即答应了。
在颜承鲁的关照下,徐宁很快接手几单大业务。掘到第一桶金后,徐寧在兰州市开办了三家超市,颜承鲁非常赏识徐宁的“眼光超群”。
就在此时,颜承鲁的家庭后院骤然起火。原来,他沉醉在温柔梦乡经常夜不归宿,引起了覃兰的警觉。几经侦探,她发现颜承鲁背叛了婚姻。
覃兰暴跳如雷,吵着闹离婚。颜承鲁担心婚变影响仕途,跪在妻子面前乞求:“如果咱俩折腾下去,最大的受害者是儿子啊。”
提到儿子小军,覃兰一下子没了底气。正读高二的小军原本品学兼优,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此时,小军已经知道老爸在外面包养二奶,精神受到极大刺激,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颜承鲁提议,一家人坐下来好好沟通。于是,小军开始卷入父母的情感纠葛中。
一家三口在颜承鲁的主持下,签订了一份奇特的“三方协议”:“甲方颜承鲁,必须尽快斩断孽情,永远不得因婚外情而抛妻弃子;乙方覃兰,不得张扬丈夫的丑闻,应展示妻子的宽宏大量;丙方小军,要以学业为重,不得仇恨父亲,自觉维护父亲在儿子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覃兰在协议书最后,增加了一项特别条款:“在甲方没有处理好自己不检点的私生活之前,不得跟妻子同房。”这一分居条款,却让颜承鲁窃喜。
焊接亲情,情人与爱子相安无事
与妻子达成分居协议后,颜承鲁干脆搬到徐宁的住处公开同居。覃兰伤心到了极点,为了驱散心中阴霾,她迷恋上了文艺表演,天天到外面训练。
徐宁成了“三方协议”中的最大赢家,对颜承鲁更加柔情似水。
2007年4月,52岁的颜承鲁终于迎来事业巅峰,被任命为兰州市交通运输管理局局长兼党组书记,成为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
但是,儿子小军出现了问题。小军尽管在“三方协议”上签字画押,但对父亲的风流孽情,一直耿耿于怀,原本有望考上名牌大学的他,最终高考失利。
就在颜承鲁忧心忡忡时,徐宁支招:“将小军送到海外留学镀金吧。我对小军心存愧疚,我打算赚钱供小军读书,就当赎罪吧。”
徐宁言出必行,关闭了经营不善的超市,进军茶叶市场。她亲赴云南、杭州和武夷山组织货源,迅速在兰州市区开办了7个茶叶批发零售门面。颜承鲁积极配合她的创业计划,指令兰州交通系统购买徐宁的茶叶。日进斗金的徐宁,不忘兑现承诺,每年给在英国留学的小军1万英镑的生活费用。
可是,无论徐宁如何示好,都得不到小军的宽恕。小军甚至对父亲也懒得理睬,几次拒听父亲的越洋电话。父子间的隔膜成了颜承鲁的一块心病,他为此寝食难安,对徐宁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咱俩出国一趟吧,当面跟小军沟通一下。”
徐宁积极响应,两人很快便飞抵英国。刚下飞机,徐宁便直奔商场,为小军购买高档手表、相机、笔记本电脑。当他们二人走进大学校园后,未接到通知的小军惊呆了,他想不到父亲会带着徐宁不远万里来看望他,更想不到,被视为“狐狸精”的徐宁还赠送给他一辆时尚跑车,让他在其他学生面前撑足了面子。
果然,这次欧洲旅行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奇效。在机场送别时,小军的双眼闪烁着泪花,冲徐宁叫了一声:“徐姨,旅途多保重!”
回国后,徐宁趁热打铁,跟小军建立了热线联系,还通过网络视频聊天,进一步拉近双方的距离。颜承鲁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为自己成功焊接亲情而高兴。
小军留学归国后,决定到北京发展。他前脚刚落地,徐宁便送上一份大礼,为他在北京购置了一套价值360万元的豪宅。对此,颜承鲁喜忧参半,心里不踏实。原来,部分购房款是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借来”的——通过打招呼等方式,颜承鲁帮助一个姓方的老板承揽到省道301海石湾至岗子沟项目的招标代理合同,而方老板“借”款给徐宁100万元。
徐宁又提出:“小军将来娶妻生子后,会经常外出旅行。我想在海口市给他购置一套海景房,作为度假公寓。”小军闻言连声称谢,而颜承鲁只好紧急筹钱,将兰州市交通运输局办公楼顶的广告牌出租给奔腾广告公司,向该公司“借”款110万元。紧接着,他又帮助另一家公司承揽到国道309线改造工程,受贿50万元。
面对父亲及徐宁的一再示好,小军心中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小军和徐宁的交往一直瞒着母亲,覃兰做梦也不会想到,儿子这些年来“认贼做母”,和仇人亲如一家人。
联手保帅,风流局长终于自食苦果
徐宁早年检查出不能生育,但是和颜承鲁同居后,43岁的徐宁竟然珠胎暗结。为了避人耳目,徐宁悄悄躲到山东老家生育一子。颜承鲁抱着私生子爱不释手,给孩子取名“久久”,寓意一家人相亲相爱,长长久久。
惊闻父亲有了私生子,小军没有对徐宁产生敌意,还陪伴“久久”一起回到爷爷家。
这一年,兰州市政府决定将350辆吉利车投放出租业。徐宁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发财的机会又来啦!”她建议颜承鲁空手套白狼,成立“兰州东方汽车出租有限公司”,用“指标”入干股。于是,颜承鲁没花一分钱便占有这家公司51%的股份,股金达720万元。为了掩人耳目,颜承鲁让自己的妹夫袁海出任总经理,自己做起了幕后老板。因担心政坛宿敌捣乱,颜承鲁还将交通局副局长杜明飞拉下水,分给他一杯羹,让杜明飞也做了公司股东。
不料,2012年5月,兰州市出租车司机大罢工,引发了全国关注。身为主管部门领导的颜承鲁,凭借自己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练就的敏锐直觉,意识到自己难咎其责,而且很可能牵出其腐败的狐狸尾巴,他十万火急地处理后事。
徐宁比颜承鲁还要紧张,她和小军商讨对策:“咱俩要齐心协力,保住你爸爸的位子。”经过一番谋划,他们决定联手为颜承鲁的贪腐掩盖真相,销毁罪证。于是,根据颜承鲁的安排,徐宁和小军分别与有关公司补签《借款合同》、《房屋抵押协议》、转让干股等文件,并将受贿款34万元打入行贿者的银行卡里。
然而,举报颜承鲁的材料源源不断地涌向纪检部门。其中一份同时检举、控告颜承鲁、杜明飞的实名举报材料,直接上交给最高检反贪总局。2012年5月7日,颜承鲁被兰州市检察院办案人员带走“协助调查”,刚刚升任兰州市物价局局长的杜明飞也被迅速控制。更令颜承鲁懊悔的是,情妇和儿子因涉嫌犯罪被刑事拘留,办案机关追缴赃款804万元。
2012年12月25日,兰州市中级法院对颜承鲁贪腐一案作出一审判决。法院认定,顏承鲁在任职交通局长短短5年时间里,收受贿金高达1083万元人民币以及2万元英镑,法院以受贿罪判处其无期徒刑。
比牢狱之灾更令颜承鲁痛心的是,案发后他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宠爱养育了8年的“久久”,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徐宁用来捆绑他进行捞钱的工具。
原来,工于心计的徐宁,害怕自己的相貌迟早会让颜承鲁厌倦,为了套牢这个男人,她假装怀孕躲到娘家“养胎”,实则悄悄从山东买了一个婴儿充当儿子,以此激励颜承鲁“挣外快养家”。徐宁不仅利用颜承鲁手中的权利聚财千万,还利用“久久”的身份,逢年过节收取200多万元的红包。
一审宣判后,颜承鲁提出上诉。2013年2月中旬,甘肃省高级法院二审此案,维持原判。
风流贪官人财两空,颜承鲁的煞费苦心,最终化作地狱般的煎熬。
编辑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