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钱荒”折射出银行业问题与结构调整

马孟君　高彦彬

近来，银行业闹起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钱荒”，“钱荒”就是指由于流通领域内货币相对不足而引发的一种金融风暴，就近期国内的发展态势来看，它主要是在银行体系内形成的，由各大商业银行出现了短暂性的资金短缺而引起。相关报道指出，2013年6月20日，银行间同业拆购利率（SHIBOR）达到了空前绝后的30%（2012年12月份同业拆借加权平均利率为2.61%），7天回购利率也达到了28%这样少有的高度（2012年7天回购利率最高为7.72%），这是自2010年底以来，银行间的市场隔夜回购利率第三次攀升到如此高峰。银行之间唱起了“空城计”，并且这种态势在资本市场被放大，导致各种期限的资金利率出现全面大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状况直接影响了我国实体经济的正常运转。然而与此同时，国内货币政策不断加大紧缩，导致了此次“钱荒”危机进一步升级。然而，就宏观方面的数据来看，国内的银行和金融体系并不缺钱。从前段时间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5月末广义货币（M2）余额104.2万亿元，同比增长15.8%，明显高于13%的预期增长目标。并且在3月末的时候，银行第一季度新增贷款2.76万亿元，同比之下，多增加了2949亿元。所以，单单就数据来说，市场内流动的货币是充足的，然而各大银行却又哭喊着没钱，原因何在呢？

一、导致“钱荒”形成的原因

导致目前“钱荒”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不仅有银行体系自身的内在因素，还有市场周期性的外在因素；不仅有国内因素，还有国际因素。

1.美联储将缩减量化宽松信号。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在今年的政策例会后表示，如果今年美国经济持续增长符合预期的话，在资产购买规模方面，美联储可能会每月削减850亿美元的投资，并且这种量化宽松的政策预计将会在在明年年中结束。然而，在美联储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逐渐退出的情况下，前段时间大量涌入国内市场上的那些跨境资金，其流动特征也紧接着呈现出了明显趋紧的态势。所以近期中国所出现的银行“钱荒”现象，跟美联储考虑逐步退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QE3）的表态可能有间接的影响。

2.外汇占款的增量减少。据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数据显示，5月份中国金融机构新增外汇占款668.62亿元，余额同比增7.1%，与4月份相比大幅缩水77%，这是自2012年12月份以来单月新增外汇占款量首次降至1000亿元以下，创下年内最低值。这可能与今年四月底外管局出台的20号文件有关，该文件旨在严查虚假贸易，减少国际热钱的流入。外汇占款增量的大幅减少，使得热钱对人民币升值的期望降低，银行方面却未来得及调整其经营计划，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资金出现短暂性的断流。

3.债市监管所带来的去杠杆行为。近年来，货币市场中的流动资金比较充足，再加上同业拆借的利率也比较低，从而催生了个别银行产生了“钱生钱”的念头，于是导致金融机构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被弱化。大量的货币流入市场，却并没有对经济的发展产生作用，所以监管部门在4月中旬债市稽查之后，加大了对债券市场的监管，导致机构加大了市场对月末资金面紧张的预期。随着银监会对文件的逐渐落实，个别银行被迫将表外非标资产移至表内同业资产，挤压了同业之间的拆借额度，引导资金进入正规渠道。但是我们还要清楚地认识到，目前商业银行所做的的去杠杆行为是主动的，且风险在控制范围之内，若在国际资本大量流出的背景下，被动地进行去杠杆化风险恐怕就难以控制。

4.周期性因素。中国人民银行网站统计资料显示，在2012年全国各大金融机构的人民币存款在季末月份的时候会增加，相比之下季初月份却会出现减少的情况，说明对商业银行的“存贷比”考核导致其对资金的需求大大增加，而6月份也正好是这个考核时点，所以出现资金紧张也在预料之中。此外法定准备金的缴存，5月底和6月初又是税收清缴期，财政存款的增加必然导致银行流动资金的减少，所以导致贷款结构中票据增加较多，对资金流动性产生很大压力。

5.资金错配。由于商业银行没有提高对资金错配风险管理的高度重视，导致了对流动状况的预期估计不足，再加上流动性的管理策略不到位，加大了流动性和利率的影响程度。

6.部分商业银行信贷投放盲目增加。今年以来，我国的宏观经济有复苏迹象，所以个别专家预测新一轮的信贷扩张已经形成，银行纷纷盲目扩大信贷投放规模。然而人民币超额备付金却出现了持续下降的情况，并且银行体系流动性的边际承受能力大大受挫，进而导致此次钱荒危机不断升级。

7.中央银行一反常态，不再一贯救市。在以前商业银行每当遇到资金流问题时，中央银行都会及时出手相救。然而随着今年“钱荒”危机的不断升温，中央银行不仅没有释放资金，反而通过不断发行小规模央票回收流動性，中央银行与商业银行之间的这场博弈，加剧了市场的紧张气氛。

二、“钱荒”所带来的影响

1.银行之间的影响。主要表现在银行之间的拆借利率凸升，虽然这股波浪最激烈的时候已经过去，但其余波却仍会持续一段时间。但就其影响而言，充其量可能会出现个别银行间的债务违约，暂时还不至于导致银行破产。

2.对地方融资的影响。东方证券研究报告认为，“钱荒”之后，影子银行将会出现强化治理和再创新，“钱荒”惩戒影子银行意在收紧地方政府融资渠道，从而再度强化对地方政府盲目扩张倾向的约束，地方政府融资收紧后，投资增速将有向下的压力，这在长期内符合经济效率，但在短期内会造成流动性收缩和经济增速下行，这有助于维持银行的高息差，但会进一步加大贷款质量的压力。

3.对实体经济的影响。由于基建增长和房地产恢复的不可持续性，和量化宽松政策的退出，使得中国本身就虚弱的实体经济更是雪上加霜。此外，银行闹“钱荒”，使得中小企业融资更加困难，且成本加大，所以在此大背景下，很可能会导致实体经济的下滑。

4.股市受到严重影响。市场利率直接影响着证券市场的定价，并且二者呈现负相关。当市场利率剧升时，企业融资费用增加，利润减少。并且利率上升时，股民大多选择将钱存入银行，股市的资金就会流向货币市场，从而导致股价下跌。相反，当利率下降时，股价就会上升。所以此次出现在银行之间的资金紧缩，导致市场利率飙升，股市受到猛烈冲击，统计显示六月份以来，A股市值蒸发了3万余亿元。

三、“钱荒”所折射出的银行业的问题

近些年来，银行在非实体经济领域尝到了太多的甜头，以至于忘记了最基本的风险管理——资金期限匹配。资金期限错配就是储户把钱存到银行里，银行又把这些钱给贷了出去，然而这些贷款是长期的，受合同约定且不能随时抽回。如果储户想要取钱，而银行又无法拿出这些钱，则就会导致期限错配，严重的话就会导致银行破产。所以银行在发行理财产品比在信贷方面，资金匹配问题更为突出。

金融时报指出，此次“钱荒”还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那就是商业银行受困于“久期失衡”，所谓“久期失衡”是指商业银行资产、负债期限出现严重不匹配，并且早有业内人士表示，目前，银行的稳定存款仅占资金来源45%左右，而同时4万亿元财政刺激后银行资产存在“信贷固化”，中长期贷款余额占比已大幅上升至60%，与稳定资金来源的裂口在2010年后不断扩大。

中国经济的发展之中一直伴随着二元经济现象：一方面国企、央企和重点工程领域资金充裕，另一方面民营企业领域资金短缺。然而，银行所发行的理财产品大多流入了这些过热领域，以至于民营企业融资困难，只能以更高的成本来获取流动资金，结果利润则少得可怜，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银行则可从其理财产品中获得丰厚的利润，“钱荒”的背后是银行对盈利性肆无忌惮的追逐，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必然导致实体经济的衰退。此次“钱荒”而导致的银行体系的资金紧张，不仅是商业银行短期经营方面的缺陷，更是其内部存在的深层次问题。

笔者认为，中国市场不缺钱，目前的“钱荒”仅仅是结构性的问题，可通过银行体系内部结构的调整得到解决。中国统计局统计资料显示，1至4月份金融机构外汇占款增量高达15097.41亿元，而去年全年金融机构外汇占款新增总额也不过4946.47亿元。5月末人民币存款余额接近百万亿元，贷款余额为67.22万亿元，同比增长14.5%。以上数据可以表明银行体系的存量流动性依然是好的，所谓的资金紧张，也仅仅是结构性的问题。银行只需把钱放到正确的地方，加之央行在适当的时机采取适当的补救政策，“钱荒”的问题有可能会化险为夷。只是这可能需要银行增加调配资金的成本，但还不至于危及储户或者引来银行的倒闭潮。

就目前的局势发展程度来看，“钱荒”是由央行主动性的市场化调控所导致的，造成大范围经济危机的可能性不大，且从其范围来看，此次风波仅仅是银行领域缺钱，而其他领域并不缺钱，所以央行未像以前那样按时救市，看似消极，实际上却是蕴含玄机。

（作者单位：河南理工大学经济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