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湘籍开国大将在南昌起义前后

戴和杰

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独立地领导革命战争、创建人民军队和武装夺取政权的开始。南昌起义共走出26位共和国开国将帅，其中大将有3位，均为湖南人，他们是粟裕、陈赓、许光达。

粟裕：忠诚坚守革命职责

1927年5月，粟裕在武昌参加了由叶挺任师长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教导队。二十四师是共产党控制的武装力量，特别是教导队，

几乎是清一色的党团员。7月汪精卫集团叛变革命后，教导队奉命离开武昌，经大冶、黄石港向九江进发。

7月24日，中共中央在武汉作出历史性决策，计划在南昌举行暴动，并决定以周恩来为书记，李立三、恽代英、彭湃为委员组成前敌委员会，组织和领导南昌起义。26日，叶挺率部到达南昌。27日，中共前敌委员会在南昌的江西大旅社喜庆礼堂宣告正式成立。粟裕所在的教导队，便成为了负责南昌起义领导人安全工作的警卫队，粟裕任警卫队班长。

担任警卫任务期间，粟裕经常见到周恩来等领导同志特别忙碌，夜已深了，还在开会。7月31日下午，粟裕所在的警卫队接到“擦洗武器，补充弹药，整理行装，待命行动”的命令。天黑后，粟裕等人全副武装原地待命，有人坐在背包上窃窃私语：“要打仗了吧！跟谁打？是人家打我们，还是我们打人家？”恰巧，周恩来从警卫队战士身旁经过，他停了下来，对大家说：“同志们，要准备打仗了，怕不怕？”大家齐声答道：“不怕！”周恩来又接着说：“好！这次打仗，我们有完全胜利的把握，你们准备接受光荣的任务吧！”

半夜，集合的哨音响起！粟裕到中队长处受领任务，这才知道警卫队被派去策应一支部队的起义。远处传来了稀疏的步枪声，接着机关枪、迫击炮也轰鸣了。粟裕率一个班的战士随警卫队向着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驻地进发。到达目的地时，营内吹起欢迎号，军官教育团全部起义了！率部起义的正是任军官教育团团长的朱德，这也是粟裕首次见到朱德。8月1日上午，南昌守敌全部被缴械，南昌被起义军占领。

8月3日，按中共中央原定计划，起义军开始南征广东。8月6日，粟裕随同警卫队南下。警卫队除负责起义主要领导人警卫外，还负责押运缴获的大批武器弹药。粟裕与警卫队的其他人员一样，除驳壳枪外，还背了两支步枪、200多发子弹，加上背包、军毯、水壶、饭匣、铁铲，整个重量不下 60斤。8月的持续高温，每天上百华里的行军，困难可想而知。

三河坝战役后，朱德率领起义军余部转战闽粤赣边区，当部队行进在福建武平城西北的石径岭附近时，遇上绝境：那里都是悬崖峭壁，地形十分险要，只有一个可通过的隘口，却被反动民团占据了。关键时刻，朱德身先士卒，他一面镇定地指挥部队疏散隐蔽，一面亲自带领几个警卫人员，从长满灌木的悬崖峭壁攀援而上，出其不意地在敌人侧后发起攻击，为部队杀开了一条血路。

在这场战斗中，粟裕第一次负伤，据他后来回忆说：“我身边已空无一人，只觉得浑身无力，爬不起来。我抱着无论如何要赶上队伍的信念，奋力站了起来，可是身子一晃，又跌倒了。只好顺着山坡滚下去，艰难地爬行到路上，却又滑到了路边的水田里。这时，有几个同志沿着山边走过来，帮助我爬出水田，替我包扎好伤口，又搀着我走了一段路，终于赶上了部队。就这样，粟裕跟随着起义军余部历尽千难万险，于1928年4月到达井冈山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部队胜利会师。

陈赓：战会昌左腿负重伤

1927年7月25日，陈赓随从周恩来乘船从武汉秘密到达九江。27日，他们秘密抵达南昌，下榻花园角2号朱德的寓所。南昌起义前夕，陈赓主要负责起义领导人的保卫工作。南昌起义打响后，陈赓与李立三等连夜在市区逮捕了一批反革命分子，镇压了他们的破坏活动，并接管了江西省银行，把没收的大批钱财用汽车运回总指挥部，有力地配合了起义的进行。

起义胜利后，陈赓被调至第二十军三师六团一营任营长，率部向广东进发。陈赓营里的士兵绝大多系东江、湘南一带的农民子弟，他们颈系红飘带，背上挂着斗笠，拍打着磨得发亮的枪托，士气极高。

8月24日，第三师先头部队一到会昌城郊就和敌人交上了火。会昌城外，延绵不绝都是高地，构成了整个城的天然屏障，敌钱大钧部派出重兵扼守这些山头。陈赓率第一营由正面发起攻击，一口气夺下了3个山头。但担任两翼攻击的部队走错了路，未按时赶到，陈赓所部只能孤军奋战。敌炮兵拼死轰击，4个团的兵力朝阵地压来。

战斗从早晨8点一直持续到中午，后续部队还没赶到，子弹也打光了，敌人继续疯狂出击，起义军有些支撑不住，陈赓焦急得只跺脚，只好下令后撤。就在这时，陈赓的左腿两处被敌弹击中，膝盖处的筋断了，脚腕骨被打折，不能行动。见敌人的追击部队赶来，为避免敌人搜查口袋，陈赓忙脱掉身上的制服，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跌进一条长满深草的田沟里，腿上的血一直在流，把田沟里的水都染红了。他还用手把血涂抹一身，以此蒙骗敌人。在敌人接近时，他咬紧牙齿，屏住呼吸。结果，敌人以为他已死去，在他身上踢了一脚便溜之大吉。

后来陈赓被起义军中的一个名叫杨庆兰的河南籍女兵背下战场，最终被送到医护所。会昌战斗后，部队折向福建汀州（长汀）。在那里，陈赓的左腿得到了福音医院院长傅连日章的精心救治，才得以保全。后陈赓几经辗转来到上海，1928年4月，他在周恩来直接领导下的中共中央特科部任特科部第二科科长，从事情报搜集和反间谍工作。

许光达：三河坝巧妙应敌

1927年8月2日，许光达奉地下党组织令由九江赶往南昌参加起义，但到达南昌时起义军已经撤离。许光达没有放弃，后在江西宁都赶上起义部队，不久被任命为第十一军二十五师七十五团三营十一连排长。

9月18日，起义军进抵大埔县城。在它的西南方向几十里，便是国民党三十二军军长钱大钧屯聚重兵的梅县。9月19日，按照南昌起义前敌委员会汀州会议的决定，起义军兵分两路：周恩来、贺龙、叶挺等率领起义军主力向潮州、汕头进发；第九军副军长朱德率领第十一军二十五师（师长周士第、党代表李硕勋，下辖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三个团约2500人）和第九军教导团（朱德兼团长，500人左右），驻守三河坝，阻敌追击，掩护主力南下。于是，朱德率部在三河坝对岸的笔枝尾山、龙虎坑一带，加紧构筑防御工事。

9月底，钱大钧10个团由梅县松口方向猛扑三河坝。朱德迅速召集营以上干部开会研究对策。会后，朱德巡查了防御工事。周士第和七十五团团长孙一中，以及该团的几个营长，一直跟在朱德身后，

来到河岸边一块突起的沙滩上后，见这地方地势平坦，是敌人登陆点的理想之地，朱德问孙一中：“这块地方布防要严一点，你把它交给哪支部队？”

“三营十一连。”孙一中应答道。

朱德瞧了瞧三营营长蔡晴川后问：“连长是谁？”

“许德华（许光达原名），还没来得及正式任命呢！”蔡晴川立正报告。担心朱德对不上号，又补充道：“就是那个长得娃儿似的黄埔生。”攻克会昌后，因原十一连连长李逸虹调任，蔡晴川一口咬定要许德华代理连长之职，挑起这个大梁。

听到许德华的名字，朱德沉思片刻：“名字倒好熟悉，是不是打会昌时那个胆子很大的排长？”

“说曹操，曹操到，”在河边不远处构筑工事的许光达和党代表廖浩然跑了过来，朱德主动和他俩握手，说：“这个地段很重要，你们的任务很艰巨啊！”

许光达坚决表示：“人在阵地在！”

朱德又问道：“你们上阵后，有没有和敌人接触过？”

许光达说：“小接触过一次，主要是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在一旁看热闹。”

朱德似乎有些不解，孙一中急忙说：“我已命令他们，只要敌人不过河，我们就不理睬。随便他们怎样射击都一概不管，消耗他们子弹。”

10月3日下午，敌人借助援兵、江面浓雾和密集炮火，渡过了韩江，占领了起义军阵地南部的制高点和北部的阵地，形势万分危急。在敌众我寡、弹少援绝、三面受敌的情况下，为保存实力，朱德当机立断，下令“次第掩护，逐步撤退”，同时命令第三营营长蔡晴川率部留守笔枝尾山阵地，掩护主力部队转移。

10月4日凌晨，三营迎来了三河坝最为惨烈的一仗。敌人用炮火狂轰滥炸，1万多敌人朝阵地四面包抄，战斗异常惨烈。当时，许光达指挥全连奉命坚守在前沿要点笔枝尾山。为进一步迟滞敌军进攻，巩固阵地，他再三考虑，利用夜晚能见度不良的有利条件，命令部队弄来大量鞭炮，随后放在铁桶里点燃。结果声音酷似机枪扫射，响彻一夜，使得河对岸敌军胆战心惊，慌忙一团，误认为我军趁夜发动袭击，更拼命狂乱扫射。5日，敌军凭借其绝对优势兵力多次向我方发起冲锋，许光达率领全连与敌周旋，击退敌人一次又一次冲锋，阵地始终掌握在我军手里。

10月6日一大早，敌军增派了援军，气焰更嚣张，战斗趋于白热化状态。尽管打退敌方多次进攻后，但包括营长蔡晴川在内的200多名将士壮烈牺牲，十一连只余下20余人。依靠这么一点力量能守住阵地吗？下一步该怎么办？许光达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和天候，发现四周晨雾浓浓，越来越大，一切都渐渐被大雾所笼罩。与此同时，敌人在大雾的掩护下，偷偷地摸过了韩江，抢占了滩头阵地。万分紧急之下，如不果断决策，后果不堪设想。此时许光达心中豁然一亮，他想大雾能被敌人利用，为何不能为我所用？他迅速抱起一挺机关枪，带领六七个战士往山下冲去。顿时，喊杀声、枪炮声响作一团。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下子，把立足未稳的敌人打懵了。大雾里，敌人也弄不清山上到底冲下多少人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纷纷掉头往河边跑。有的被乱枪打死，有的被活活淹死，敌人伤亡很大。许光达依靠机智勇敢，再一次粉碎了敌人的攻势，有力地掩护了二十五师主力的转移。

战斗中，许光达因被炮弹炸伤昏迷不醒，清理战场时才被当地老百姓发现，然后被秘密送往潮汕山区养伤。不久许光达转赴安徽寿县，在国民党军中秘密从事兵运工作。1929年5月在安徽芜湖找到党组织，9月被派往洪湖苏区，又踏上了新的革命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