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花香

倪诗怡

小时候，和乡下的爷爷奶奶住在老房子里。

每天早晨，鼻子嗅到的都是新鲜的空气，时常也会夹杂些淡淡的花香。那时最爱的是奶奶用灶炉做的稀饭，如果再往里面添上少许白糖，我就一定会吃上满满一大碗，晶莹如玉的白米粥唤醒我每一个美好的清晨。

我喜欢去巷口的杂货店买糖吃。巷口离家是有一段距离的，奶奶便不大愿意让我一个人出门。通常我都是偷溜出去的，叫上三五伙伴，一起去那间向往的老店。店不大，店里的东西也不多，颜色倒是丰富的，什么七彩糖，五色豆都整齐地码放在窄小的货架上，而店里最显眼的，是摆在窗台上的一排小花盆，花的种类不多，但每次进店里，都会闻到幽幽的花香。店主人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我们常去，每次看到我们她脸上都会笑开了花。她时而会送我们一些糖，那糖的包裝纸里面是一层亮闪闪的并会泛出各种颜色的薄片。那时我爱收集糖纸，吃完糖，我就把糖纸压平后收藏起来，放在床头的小柜里。有时我们也会陪她在店里待上一会儿，听她说她年轻时候的故事，听她说她和这家店的故事，最后，我们在拥有花香的夕阳中，微笑着告别。

坐过离家不远的公交车。车站两旁都是绿色的树，树下是一丛颜色艳丽的花，树后是一片金黄色的麦谷。有时等好久车都不来，但一闻花香，就又有了等下去的耐心。坐在车上，经常会和不熟识的老太或是同龄的小孩交谈，像是久未见面的旧友，有时司机也会加入，谈笑风生。车行驶在马路的树阴下，有一截一截的光从车窗照进来，看车窗外的地面上，是叶缝里透露出的一个个小光点，射在深蓝色的马路上。

这些昔日事像一阵花香扑鼻而来，又淡淡地散去。

当深蓝色的马路换上崭新的浅灰色，当两旁的绿树被换成矮小的盆栽，再到一小丛杂草，最后被冰冷的电线杆替代；当巷口不再是巷口，那间杂货老店也不复存在，令我记忆深刻的女主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我行走在满是喇叭声的城市里，找不到金黄的麦谷，闻不到细柔的花香，嗅觉被浓重的汽油味蹂躏。城市并非是色彩斑斓，在我眼中，到处是灰色的天，灰色的楼，灰色的车，还有灰色的人。

只记得曾经爬上葱绿的树干，仰望金色的大太阳时久久不能平静的激动心情；只记得曾经站在小店的货架面前，望着一排彩色的糖果时充满期待的表情；只记得曾经与昔日好友携手，缓缓踩过溪上青绿色的小石板时卷起裤脚的兴奋。

如果生活变成了灰色，至少我心底还盛开着一朵花。它按照自己的节奏绽放，有只属于它的色彩，散发着只有我闻得到的香气。

（指导教师 李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