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猪

张庆生

前一阵子，微博上有消息说，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毕业论文的题目是《关于呵呵在网络聊天中的作用》，引得舆论大哗，很多人借此指责现在的大学教育误人子弟、毁人不倦，闹得沸沸扬扬，很有意思。

过了没几天，网络上又流行一则不知道真假的消息，有人发了一幅截图，说在《家畜生态学报》第二十七卷第6期《猪的母性行为研究进展》这篇论文里，有中国学者研究发现，在母猪产仔后，母猪会表现出强烈的母性冲动，立即站起，对猪仔发出呵呵的叫声。

于是有人借前面这两则消息开玩笑说，网络聊天麻痹不得，再呵呵时请三思。

于是有人高兴地呵呵，有人齿冷地呵呵。很多年来，对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基本上既不高兴，也不齿冷，有点麻不不仁，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意思。

昨天在电梯里，遇到邻居家大人和小孩。小朋友刚学农归来，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叔叔，我看见猪了。

大人在旁边赶紧说：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怎么看见叔叔就看见猪了呢，赶紧给叔叔说对不起。

于是我在电梯里立即收获了对不起，小朋友收获了不高兴，但我还真是有点不高兴。

回到家我开始闷闷不乐，于是我就开始想，我怎么就变成了猪呢？那我是不是一头猪呢？不管是还是不是，我和猪有什么差别呢？

如果我只会呵呵，会对网络聊天里的人呵呵，会对自己家的家人呵呵，而对别的世事一言不发，那我和一头猪有什么区别呢？

据说，现在的猪，除了少量被当做宠物养之外，唯一的作用就是被养肥了宰杀。某一期的“非诚勿扰”上，我就看见一男嘉宾牵一头小香猪当做礼物送给主持人孟非。

王小波在《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里写道：

我们知道，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已经40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4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王小波的话值得人深思的也许就在这里，在现实生活里，有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基本上，这两种人组成了我现在生活的世界。有一种人，总在想方设法地安置别人的生活，而更多的人，或者习惯，或者无奈，或者被逼去过这种被安置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觉得，生活真的像那出美剧的名字：生活大爆炸。每天里，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层出不穷，让你目不暇接的同时也让你目瞪口呆。心灵鸡汤我们可以接受，飞机晚点我们可以接受，贪官污吏我们接受，坏天气我们可以接受，天灾人祸我们可以接受，似乎除了接受，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你永远无法唤醒一个装睡的人，或者一头猪。

鲁迅也许更深地感受过这种悲凉，他在《立论》里这样写道：

说谎的得好报，说必然的遭打。“既不说谎，也不遭打。老师，那么，得怎么说呢？”

“那么，你得说：‘啊呀！这孩子呵！您瞧！那么……阿唷！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