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市长提前“下课”

吴成良

在篮球场和商场上，戴夫·宾这位前NBA传奇巨星从未向困难低头。但作为美国密歇根州底特律市市长，他却失败了。这座著名的“汽车城”已走到破产边缘。2013年3月14日，密歇根州州长斯奈德宣布由州政府接管该市财政，并任命律师奥尔为紧急财政管理人，接掌市长和市议会等拥有的权力。2009年，戴夫临危受命出任市长。虽然他大力改革弊政，但终究没能拯救这座“最悲惨的城市”。

泥瓦匠儿子成了超级巨星

1943年11月24日，戴夫出生在美国首都华盛顿，是家里4个孩子中的老二。他父亲哈斯克是个泥瓦匠，母亲朱尼塔是家政工人，全家六口住一套两居室的房子，4个孩子只能挤在两张床上睡觉。戴夫小时候，哈斯克称他“公爵”，因为他“总是想当老大”。哈斯克干活时，曾被一块从4层楼高处掉下的砖砸得头破血流。戴夫也受过伤，5岁时，他在街头骑两根木条钉成的“玩具马”玩，不慎摔倒，钉子刺进眼睛。因为没钱做手术，只能让伤口自愈，从此他一直受到弱视的困扰。

戴夫读中学时，就开始打篮球。他个小、灵活，总能胜过那些大个子的孩子。当年他还喜欢过棒球，但后来还是“拥抱篮球”。他的跳投能力和得分技巧，让他赢得了纽约雪城大学的全额体育奖学金，并最终从大学联赛走向了NBA赛场。1966年，戴夫被底特律活塞队相中，从此，他的12年NBA职业生涯中有9年为活塞队效力。在球场上，他非常冷静，赢得了“不动声色先生”的外号。1971年，美国《体育》杂志引述一位球员的话说：“有的球员这方面出色，有的球员那方面出色，但没有人像戴夫那么全面。”他也非常顽强，有一场比赛，湖人队前锋哈里斯顿不慎将扬起的手指插入戴夫右眼。医生告诉戴夫，如果再打球他可能会失明。但戴夫又打了6个赛季。在篮球职业生涯中，他共8次入选NBA全明星队，还曾入选NBA50巨星和美国篮球名人堂。

戴夫善于规划未来。22岁时，他刚签约NBA，就利用业余时间在银行打工，学习管理和经商。1978年退役后，他在一家钢铁公司工作过一阵，1980年在底特律创办了汽车零部件公司“宾氏集团”。起初，公司只有4名员工、18万美元资金。经过近30年的奋斗，公司销售收入从200万美元提高到5亿多美元，拥有10家子公司。他还进军房地产，一度跻身美国黑人企业家所办的最大企业之列。

戴夫曾总结说，篮球运动教会了他如何与人协作，从商让他学会如何物色和培养人才。他乐意给人“上场机会”，但也会毫不留情地把表现不佳者“罚下场”。 他在活塞队的3位老队友退役后都来到他的公司工作，但都因为工作不力而被解雇。“做好你的工作，不然就回家。”这是他当老板时经常说的一句话。

临危受命迎接挑战

作为明星和富商，戴夫本可过舒适的生活。但他突然作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竞选底特律市长。2008年9月，时任市长基尔帕特里克涉嫌性丑闻辞职，次年5月举行临时市长特别选举，戴夫顺利当选。戴夫说：“此时此刻，一切都关乎生存。我命中注定属于这里，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想要成为这座城市改革和复兴的一分子。”

对戴夫的决定，他的妻子伊维特和3个女儿都不赞同。他的老队友兰比尔也说：“你脑子是不是坏了？”汇聚了通用、福特、克莱斯勒三大美国汽车公司的底特律，曾是美国第四大城市，但在戴夫上任时，底特律在全美犯罪率第一、失业率第二。前马萨诸塞州州长罗姆尼2008年在《纽约时报》发表署名文章，标题就是“让底特律破产吧！”4年后他参加总统大选，这句话被当作他对汽车工人“冷酷无情”的证据遭到猛批。

但事实上，底特律需要的就是 “冷酷”的改革。由于汽车业工会力量强大，维持着工人的高工资、高福利，但生产效率却没有提高，企业逐渐衰落。在金融危机冲击下，2009 年，三大汽车巨头都走到破产边缘，开始大规模裁员。当年，底特律1/6居民失业，人口从180万骤降至60万，三成居民挣扎在贫困线以下。产业衰败，人口减少，税收基础不断缩小，但城市公共服务却难以缩减。近1.1万名公务员组成了48个工会，强大的势力让政客们不敢动公务员们的“奶酪”。政府财政捉襟见肘，公共服务质量低劣，街灯不亮，警察不够，市区到处可见荒废的办公楼、工厂和住宅，犯罪活动猖獗。

戴夫对老朋友们说：“我相信我能改变局面。”他卖掉了旗下一家公司，把其他企业交给女儿们经营，自己则一心一意从政。每天7时，他就来到市政府办公室，煮两壶咖啡，一壶是自己喝的普通咖啡，一壶是工作人员喜欢的榛果咖啡。忙到下午7时回家，他从不愿和妻子谈论工作，因为“不想再说那些事了”。

“那些事”确实令人头疼。戴夫计划削减开支，减少公共服务项目，裁减公务员。上任不久，他就宣布要解雇400名政府雇员，终止16项与工会的合同。他立马成为公务员们的“对立面”，被批为“富人的代表”。但他坚持这样做。到2012年7月，他关闭了66家消防机构中的15家。他说：“我相信这座城市是有未来的——不然我早辞职不干了，这是一项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让破产推动改革

今年1月9日，戴夫公布了一份长达349页的重振底特律计划，宣称要让底特律重新成为一座世界级的城市。他雄心勃勃。但盘根错节的利益群体，顽固地阻碍着他改革的努力。市政府每年赤字超1亿美元，总负债达140亿美元，到今年6月，市政府的现金就会耗尽。2011年，《福布斯》杂志曾以“希望之城”为题报道底特律，如今则将其评为“美国最悲惨城市”。在《国会季刊》公布的美国最危险城市排名中，底特律与圣路易斯、奥克兰被列入前三名。

3月1日，共和党籍的州长斯奈德说：“底特律等不得了。”他要求由州政府派员接管。底特律选民以黑人为主，政坛为民主党人支配，市议会反对接管，身为白人的斯奈德甚至遭到“种族主义”指控。按规定，底特律市可提出上诉，寻求推翻州长的决定。但3月6日，戴夫发表声明，放弃上诉，称“我们要让这场戏结束”。他知道，在目前形势下，只有“非常举措”才能打开局面。奥尔3月下旬“上任”，“任期”是12至16个月，在此期间民选官员被停职，奥尔有权不经公开审查或征求意见就解散政府部门、修改劳动合同、出售城市资产等。如果这些措施失败，他可建议启动破产程序。那将是美国史上最大的政府破产案。

美国的市、县级政府拥有独立财权，其运营很像一个公司，破产屡见不鲜。美国《破产法》第九章专门规范市、县政府的破产。自1981年以来，美国共有40余起地方政府宣布破产的案件。企业破产的结果是关门，政府破产后还照常存在，官员负责日常运营，但财务决策将被法官接管。破产市、县发行的市政债券可能会一钱不值，而政府为还债可能会降低公务员工资、提高税收、变卖政府资产；很多平时难以推行的措施，在破产程序下将强行推行。值得一提的是，2009年联邦政府曾通过经济刺激计划拿出1350亿美元帮地方政府“填窟窿”，如今联邦政府也在推行减支计划，底特律必须靠自己来渡过难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