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探祁东方言介词“走”、“拿”、“帮”

2013-04-29 00:44李玲
大观周刊 2013年8期
关键词:介词来源用法

李玲

摘要:文章介绍了祁东方言中介词“走”、“拿”、“帮”的用法并探究其来源。通过利用语法化的“叠加性”特点得出:“走”、“拿”、“帮”是在非典型连动式的句法语义框架中虚化的;与普通话中相对应的介词相比,虚化程度较低,还残留着一些词汇义,在特定情况下能恢复用作动词。

关键词:祁东方言 介词 用法 来源

祁东县隶属衡阳市,根据《湘语的分区(稿)》(鲍厚星、陈晖2005),祁东方言被划为永全片中的东祁小片,属于独立型方言点。不同方言的接触影响了接触处的方言,尤其是处在交界地带上的方言,他们之间的相互融合更是常见的现象。祁东方言虽然属于独立型方言点,但其内部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大致以白地市镇为界,以东划为东区话,略受衡阳方言的影响;以西划为西区话,略受邵阳、永州方言的影响。东、西两区语音基本一致,但尾音和语调有所不同。在祁东方言中,存在几个比较特殊的介词:走、拿、帮。本文试图从介引功能、句法特点等方面来分别介绍它们,并利用语法化的“叠加性”特点,试图对它们各自的来源进行探讨。

在黄伯荣、廖序东所编的《现代汉语》下册中是这样定义介词的:介词起标记作用,依附在实词或短语前面共同构成“介词短语”,整体主要修饰、补充谓词性词语,标明跟动作、性状有关的时间、处所、方式、原因、目的、施事、受事、对象等。那么在祁东方言中我们所提到的这几个比较特殊的介词它们在用法上有什么独特之处,它们的来源究竟是怎样的,下面将一一进行相关的探讨:

一、介词“走”

“走[tsou4 23]”在祁东方言里除用作动词,也发展出了介词的用法,相当于“从”,引进动作的起点、途径,例如:

你走哪里来个唻? ——我走屋里来个。(你从哪里来的? ——我从家里来的。)

我走小路去快底ti 些。(我从小路去快些。)

我走其眼门前眼前过,其都冇看见。(我从他眼前过,他都没看见。)

其走袋子里摸出一块钱来。(他从袋子里摸出一块钱来。)

其走其哥哥那里借过一千块钱。( 他从他哥哥那里借了一千块钱。)

近些年来,新派祁东方言(主要是以祁东县城关镇为代表的东区话)已逐渐用“从”来代替“走”的介词用法。

“走”的这种介词用法是在非典型的连动式“走+ O + V”中虚化而成的。前后两行为有模糊的时序、方式两种语义关系。也同样根据“尾重心原则”和“图形与背景理论”,后面的“V”为前景信息,前面的“走”为背景信息,前后两行为之间的方式语义关系因后面动作行为的凸现得到相应强调,成为前景信息,而它们之间原本模糊的时序关系因成为背景信息不易被感知而变得更加模糊,由此导致原句法结构和语义结构的重新分析,原连动结构变成状中结构,同时,“走”的移动义因不易感知而被削弱、被泛化,向介词方向转化。但“走”在方言中还

是一个虚化程度低的介词,在它宾语为处所词语时,它可以恢复为动词,例如上面最前面三个例句,其中的“走”加上其后的宾语都能在句中单独充当谓语。

二、介词“拿”

祁东方言中的“拿[nan1 3]”除用作动词表示“执持”义外,还普遍用作介词。

(一) 引进动作实施所需凭借的工具、材料,例如:

你拿毛笔写啰。(你用毛笔写。)

拿把戏哄到其。(用玩具哄住他。)

我喜欢拿小米煮粥。(我喜欢用小米煮粥。)

其拿竹子做家具。(他用竹子做家具。)

(二) 引进动作行为的承受者(即受事) ,例如:

拿衣穿起,莫冷到了。(把衣穿起来,不要冷着了。)

拿那把剪刀递得我。(把那把剪刀递给我。)

其拿我个衣撕烂过了。(他把我的衣撕烂了。)

其拿我吓过跳死个。(他把我狠狠地吓了一跳。)

拿我个话当耳边风。(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拿其当外人看。(把他当外人看。)

“拿”也是一个虚化程度低的介词,在一定情况下,它可以恢复为动词,例如上面每种用法的最前面两个例句,其中的“拿”加上其后的宾语都可以在句中单独充当谓语。介词“拿”的这两种用法都是在非典型的连动式“拿+ O + V”中虚化而成的,只不过,虚化为前一种用法,要求其中的“O”是“拿”的宾语同时是“V”实施所凭借的工具或材料,而虚化为后一种用法,则要求其中的“O”同时是“拿”和“V”的宾语。它们的虚化过程与上面介词“走”的虚化过程类似,在此就不再赘述。

三、介词“帮”

祁东方言的“帮[pa4 4]”可以用在动词前,引入动作的服务对象,例如:

个件事我帮你问下。(这件事我替你问一下。)

我来帮你洗碗,你快去。(我来替你洗碗,你快去。)

明日如果我冇来,你就帮我请下假。(明天如果我没来,你就替我請一下假。)我帮你带人,你帮我煮饭。(我替她看孩子,她替我煮饭。)

不过,“帮”在下面一类句子中所引入的对象比较特殊:

你帮其打餐啰。(你把他打一顿。)

你帮其骂餐啰。(你把他骂一顿。)

上面“帮”所在的两个句子如果要翻译成普通话的话,只能都翻译成“把”字句,但它们和普通话中相对应的“把“字句所表达的意思并不一样。这两个“帮”字句的意思分别是: 他该打,你就替他本人把他打一顿; 他该骂,你就替他本人把他骂一顿。所以,“帮”在这一类句子中所引入的对象既是动作的服务对象又是动作的承受对象。

在方言中引入动作服务对象的,还有介词“为”、“替”,例如:

其__使劲为/替你开脱。(他一直在为你开脱。)

你也为/替你父母着想一下。(你也要为你父母考虑一下。)

但它们与“帮”在方言中有明确的分工,它们引入的服务对象不能是事理上的施事,而“帮”引入的服务对象则必须是事理上的施事,两者在引入的服务对象上恰好相反但也刚好形成互补。介词“帮”的这种用法是在非典型的连动式“帮+ O + V”中虚化而成的。它的虚化过程与“走”、“拿”的虚化过程都类似,在此也不再赘述。而且,它与“走”、“拿”一样,也是虚化程度低的介词,如在上面的前两个例句中,都能将之恢复为普通动词。

既然已经提到了祁东方言中的“走”、“拿”、“帮”,我们在这里也大略地讲讲另一个介词“得”:介词“得”一般用于引进传交对象的介词短语。普通话中与之对应的介词短语是给字短语。在普通话中,给字短语可用于谓语动词前后,例如用在动词前:

我朋友给我寄来了一个包裹。

给我送了一本书。

给你交一个办法。

用在动词后,又有两种位置:一种是紧跟动词之后,形成复合词式;另一种是居动词的受事之后,形成介宾。

例如:

我朋友寄给我一个包裹。∕我朋友寄了一个包裹给我。

送给我一本书。∕送了一本书给我.

交给你一个办法。∕交一个办法给你.

单从合不合语法的角度讲,普通话中引进传交对象的给字短语有的可以出现在谓语动词前后两种位置,如上面所举的例子。但是,两种语序所表示的语法意义有明显的差别,石毓智 (2001:174)认为:“给字短语用在动词前时主要强调的是动作的受益者的一面,而用在动词之后是则是强调有关事物的运动过程和终结点。在祁东方言中,得字短语只能用于谓语动词后,而且如果动词带受事作宾语还必须居宾语之后,形成介宾补语式。

例如:

屋里寄过床被得小刘。(家里给小刘寄了一床被子.)

送过本书得我。(送了一本书給我。)

那间屋早就租得别个了。(那间房子早就租给别人了。)

打只电话得其。(给他打个电话。)

这种用法的“得”有三个特点: 一是它只能用在谓语之后; 二是它所附谓语中的谓核都含有[+ 传交]的语义特征;三是它只能引进动作的受益者。

这种“得”是由非典型连动式“V[+ 传交]+传交内容+ 得( 表示给予义) + 传交对象”中的“得”虚化而来的。在此结构中,由于传交内容已附着于前面含[+ 传交]语义特征的V,由V 来表示传交这一行为,所以后面“得”的“给予”动作义就明显被淡化、被泛化,再加之传交内容由具体物体换成抽象事物,其中的“得”就自然虚化为引进当事的介词了。

四、小结

通过对祁东方言中介词“走”、“拿”、“帮”所进行的描写,再利用语法化的“叠加性”特点对它们各自的来源进行推导,我们不难得出如下的结论:

(一)它们的虚化都是在非典型连动式的句法语义框架中进行的,也都是由尾重心原则和认知上的前景凸显触发的。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介词一种比较典型的虚化机制。(二)它们与普通话中相对应的介词相比,产生的语义基础和句法环境都基本一样,只是虚化程度较低,它们基本都还残留着一些词汇义,且在特定情况下能恢复作动词。

参考文献:

[1]罗昕如.湘方言词汇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3]刘丹青.语序类型学与介词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4]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增订四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5]陈晖,鲍厚星,等.湖南省的汉语方言(稿)[J].北京:方言,2007(3).

[6]马清华.词汇语法化的动因[J].汉语学习,2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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