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青年艺术家申树斌的作品,我不能不想到他魔幻现实主义的图式语言,其所呈现的意境使我久久陷入而不能自拔,这种来自灵魂的呼唤和可塑的象征,使其作品的内在品格变得明显。他通过对物体、空间、色彩、状态和节奏的概念,表达自己真实的观念。由此,探索人类的情感方向和归宿。这种梦幻的激情,穿过了当代人精神的荒芜,将现实和现实之外的美表现得淋漓尽致,从而收获心灵的丰盈。
一个艺术家的轨迹往往会通过某个图式的物象来传递,在我看申树斌的某些作品时,我会想到“艺术困境”这四个字,对于“艺术”而言,“困境”无时不刻存在,“困境”对艺术、艺术家尤其重要,每个艺术家都必须面对这个“困境”,而对“困境”进行“革命”是每个艺术家毕生的使命。从申树斌的作品可以得到证明,他笔下的人物或物体有一种美的合理性存在,将自己捆绑起来,寻求某种思考与解脱,将火烧在不远处,点燃心中的火焰,和世界一同燃烧,青春与爱的激情在想象的空间蔓延,多么渴望世界充满爱、充满温暖的旅程。在别的意义上,他作品中的某些细节既像是从心中勾描出来的景象,又像是找到某种表达的出路口,白马、少女、书、火焰、云彩,这些美好的事物在烟云中,真实而虚幻,彷佛在质疑人生的真谛,人为什么活着,在世上为了什么?这种知觉经验形成的固定图像,就是他的灵魂和价值的追寻,他想确信真理的彼岸和存在的可能,所以,尽管时间流逝如此之快,他还是要停在某个熟悉的荒原,储存自己看到或心存的美好。树斌的不折不饶,将正面和负面同时出现,在他的图式里,无须牺牲真实现场为代价,他构塑一些人们知晓的场景,用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去审视,凭借视觉的力量感化生命,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图表,而是对世界和生命的一个拥抱和亲吻。
申树斌不少的作品有着叙事和抒情的特点,以“马、少女”等等作品作为探索的主题,诗意化的神秘性直指人的内心。生命的不安、无奈与悲凉、可敬在笔触的地方凸现,用平静来掩饰冲动,用安详来掩饰恐惧和焦虑,用空旷来掩饰某种虚无的表象,这些图像远离了世俗与纷争,这种表现心怀真诚,要将模拟的镜像变成真实的场景。正因为如此,申树斌的作品体现当代意识以文化色彩来燃烧和宣泄,将魔幻的场景置于“有价值的”,既是对信念的确定,也是对共时性的渴望中。
看树斌的作品,会使我陷入沉思之中,沉入他的画意之中。申树斌的作品有着中国传统的意和大写意的表现技巧,看上去唯美、理想的画面,却突然升起一些忧伤,我注意到了一种容易被忽视的荒凉,这种荒凉仿佛是与生俱来,或是每个生命难于摆脱的魔咒,这种荒凉是生命的孤独,也是世界的一种危机。我突然意识到,艺术家营造的环境里,如果缺失人性,一切终将变成废品和垃圾。树斌显然看到了这些。
雁西:你如何评价中国当下的“当代艺术”?你认为存在的问题是什么?
申树斌:中国当代艺术是一个比较大的概念,涵盖面也很广泛,当代艺术的概念在中国较为含混,因此需要首先在概念上进行系统的梳理。仅仅认为当下的艺术就是当代艺术就会显得武断而没有学理上的依据。当代艺术是从西方引进的一个界定艺术的词,主要是指西方近三十年的艺术,这对于西方艺术来讲,依照时间线索来界定艺术是没有问题的。然而,来到中国艺术史的语境下就会显得含混。事实上中国的当代艺术是具有针对性的,它包括了两方面的特征,一方面是时间界定,1979年改革开放的第一年和“星星画展”等一系列艺术活动标志着在中国产生了当代艺术。另一方面是艺术作品的前卫性,具有反思性、反叛性、前卫性的艺术作品成为当代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它不再仅仅以主流的思维方式看待社会问题和艺术创作,具有深刻的社会反思精神和艺术创造性成为当代艺术的重要特征。打破常规的模式化的创作方式,以不同的视角和观点反映人的精神和社会问题,创造性地完成作品,具有深刻的思想性和独立的精神性,不仅在艺术形式上追求独特性,在观念方面也具备社会性。
我们既然界定当代艺术是一种具有反思性和反叛精神、反映当下社会的前卫艺术的话,那么存在的问题就不讲自明了。
雁西:你的绘画有什么特色?如何评价自己的绘画语言?
申树斌:至于我的绘画有什么特色,我觉得诗意化的神秘性是最重要的特点,我希望作品以诗意的方式呈现生命中的神秘,希望绘画指向人的内心,把人内心的欲望、无奈、悲壮通过色彩和笔触的强烈冲撞表达出来,我把不安与激动情绪隐藏到内心深处,用冷漠外表掩饰起来,产生更强烈的张力。表面的忧伤气氛,引领观者安静的思考,这是空虚的心理体验,笔触在画面里可能产生更强大的感染力。我始终追求艺术的独创性,希望能够把生活感受和社会体验、文化思考在作品中展现出来。
雁西:你的绘画主要想表达什么?为什么要有这种方式?有可替代性吗?
申树斌:作品试图以超现实的场景、荒诞的故事阐释神秘的人性,这里的人性也包含人的社会性。作品在诗意的背后带有叙事特征和魔幻色彩,神秘而暗含危机的环境,预示了人物内心的动荡,看似安静的画面背后隐藏着深层的社会危机。作品从对个人的关注走向对人生存本质的关怀。作品呈现带有魔幻色彩的哲理思考,表现手法采用传统的大写意和写实结合的方式,营造神秘的场景,艺术语言回归到绘画本身,留给观者更多思考空间。
当然这样的绘画方式的选择是内心的需要,绘画方式的选择可能会随着阅历的积累而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但当下的选择就是唯一的。
雁西:你的绘画能否充分表达你的观念?你认为哪些方面有待改进或有空间?
申树斌:语言能否表达你的观念,这实际上是每一个艺术家不断在追问自己的一个问题。我一直在努力尝试寻找更能充分表达我的观念的艺术语言,前几天和朋友聊天还在探讨个人语言的问题,艺术语言是一个提炼和纯化的过程,需要在艺术实践中不断地锤炼,达到和观念完美的契合点,这也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需要花一辈子时间去实践的。
雁西:你和你的绘画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用绘画来创作?你有可能放弃绘画吗?为什么?
申树斌:绘画对于我来说就像说话,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痴迷于她,在绘画中我找到了人生快乐,她伴着我成长,每一个人生阶段的印记里绘画都是核心,绘画自然而然就成为我的选择,我想我不会放弃绘画,也可能会去尝试其他创作形式。
雁西:绘画在你的艺术创作中占什么比重?有什么样的关系?
申树斌:现在是全部,我的全部作品都是用绘画来创作的,当然有很多观念需要用其他手段才能实现,在适当时候我会去做。
雁西:你认为未来的绘画会怎样发展?你理想中的当代艺术是什么?
申树斌:一直有人在唱着绘画死亡的论调,其实,绘画艺术是人类在原始童年时期的发自内心的自然选择,她承载了人类自身的全部秘密,自然、宗教、科学、生命、灵魂等不同层面的领域都通过绘画来呈现,作为最原始也是直通心灵的表达方式——绘画会伴随着人类存在下去。
我自己觉得当代艺术最重要的是有当代性,是与社会和个人生命体验有关的艺术,她不是装饰墙壁的装饰品,她可以拨动你敏感的神经,引起内心的共鸣,是和心灵有关的。
雁西:你如何看待传统绘画?你的绘画和传统有什么关联性?为什么?
申树斌:我喜欢中国传统艺术,特别是像梁楷那样的大写意,时常会把我带入物我两忘、直抒胸臆的东方水墨精神里。传统中国画追求意境和心智的结合,是画者内心情绪的外化和寄托,也就是追求的不是现实中的真山真水,而是心灵的写照,是文人画从写实走向写意的最高境界,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实质上是从山水中找到情感的归宿。绘画成为心灵的绘画,我在传统绘画中找到了艺术语言的根。在我的画中,首先把水墨画的心灵写照,通过湿润的大写意笔墨和情绪融为一体,暗示画中人物情绪,是人物内心深处强烈冲突的写意式表达,在画笔和色彩的交错中,体现着我的人性关照。我的作品尝试把大写意融入写实绘画中,但这样的写实就不再是现实场景的描绘,它是作品中涌动的不安情绪的外化,是超越西方式写实的中国艺术方式。
雁西:你绘画的收获和突破?还需要哪些方面的努力?
申树斌:我始终在寻找的是内心的绘画,不断在心灵和画布的撞击中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当然这只是开始,我会努力走得更远。
雁西:你怎样看待今天的绘画市场?你对艺术市场化的趋势怎么看?
申树斌:艺术市场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可以对艺术发展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满足艺术家从事艺术的基本生存需求,艺术家就可以按自己的艺术理想创作出好的艺术品;另一方面,艺术家、艺术品包括艺术发展方向有可能被资本绑架,从而偏离艺术,成为资本的玩物。当然,艺术市场的健康发展,是我们所希望的,它是当代艺术发展的重要后盾。
雁西:作为一名艺术家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所认为的重要性是如何把握的?
申树斌:我觉得作为艺术家最重要的是思维能力,包括理性和感性两方面,艺术创作始终在寻找二者的平衡点,这种能力是需要用心去体悟我们的内心世界和外部世界的关系。
雁西:你如何看待艺术中的批评性?你的自我批评表现在哪里?
申树斌:艺术中的批评性当代艺术表现更为强烈,当代艺术的反叛精神决定了它始终站在不断否定的立场上看待艺术,当然当代艺术的社会价值也在于它的这种特性。
我的自我批评性表现在艺术风格的演变,这是不断自我批评调整的结果,我觉得艺术的否定精神是珍贵的,只有不断提出质疑才会最终到达艺术的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