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华
学生喜欢喊郭学萍“长辫子老师”。“长辫子老师”总有着无限的魔法,让学生“入魔”,让听课老师“入迷”。用做“手工图画书”的方式写《给自己画像》点燃学生的习作兴致,不能不说是一条见证奇迹的魔术般习作新路。涂鸦着习作,从读懂绘本到制作绘本,让涂鸦遇上了文字,一路上学生在立意,具象,巧构,说到底在表达中学着表达。毋庸赘述,图画与文字都是表达,图画更感性,文字更深邃;图画更鲜活,文字更干练;图画更可视,文字更可品。在这样一个图画铺天盖地而来的时代,“长辫子老师”很入时地借助“手工图画书”这一形式,让学生变换着姿态表达,这样的习作来得更好玩,更亲切,更流畅。谁说这不是一种地道的习作课堂呢?在非连续性文本悄然火热的今天,“长辫子老师”已不只满足于“手工图画书”的阅读,而是把课堂变成了“手工图画书”的实践场。在感叹“长辫子老师”这一创举之际,让人不得不叹服她开启习作新路的笃定与激发学生习作兴趣手法的“魔力”。
当然,我们不仅仅折服于“长辫子老师”的习作教学创新,更赞叹于其习作教学中的让学理念。“学的课堂”不应仅呼声于阅读课堂,而应走进学生的所有课堂,让学生想学、会学、乐学。“学”字当头,是“长辫子老师”习作课堂中的卓然姿态。所以同学们学得自主,学得欢畅,学得入魔,学得丰盈。这样的学态随处可见:
让猜:在读图中学表达
课堂没有直接指导学生用手工图画的方式介绍自己,而是在欣赏“长辫子老师”的手工图画书中开启了帷幕;课堂也没有直接抛出相配的图文,而是在学生的一轮轮猜测中行进。
在“出示范本,猜读激趣”环节中,“长辫子老师”一直在“卖着关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书噢,这是我自己做的一本书,奇怪的是,这本书居然没有名字。还是让我们打开看看吧!”“这是什么?我又为什么要画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我暂时不揭开谜底,大家继续往下看。”“这又是什么?”……没有一句肯定的话语,反倒引发了学生们的叽叽喳喳。因为一直得不到教师的明确答案,于是,越发增加了猜想的兴致。新“课标”强调:“养成留心观察的习惯,珍惜个人的独特感受”“习作重在培养学生的写作兴趣和自信心”。“长辫子老师”的欲擒故纵,打开了学生们的“话匣子”,学生们调集着自身所有的情感认知,猜想着图画与老师个人之间的关联。与其说,这些猜测指向于教师,还不如说,这些猜测都是学生的内心倾吐。“课标”强调习作教学中,学生的“真情实感”,但多数时候学生的“倾吐”,不是内心的真切感受,而是为了迎合某种既定对象(教师、家长或是某种群体意识)的要求,这样的“倾吐”自然成了“套话”“官话”“奉承话”“成人话”。“长辫子老师”不开口,抑或就是为了让学生们能真正开口,说实话,说想说的话。
让猜,吊足了学生们表达的“胃口”,更为后面环节中呈现配图文字,规约学生言语提供了充分的前提,实在是“长辫子老师”的高明之举。
让画:在意象中学表达
把内心的想法通过最适合的意象加以表达,无疑是手工图画书的难点。“猜读激趣”环节中,同学们那么多自以为是的猜测足以表明:只有自己最能说清楚自己笔下的意象所指。在没有文字的情况下,谁又能准确理解教师的图画“一轮满月”是指“笑起来像一轮满月”,“一串珍珠”是指“能说会道的嘴巴”,“一串音符”是指“我喜欢听音乐”……也许,这正是“手工图画书”的魅力之所在——多维度联想后的顿悟。“长辫子老师”正是通过让学生开火车读出图画书中的所配文字,让学生们明白:每个人心中的表达意象都是不同的。事实证明,同学们的领悟有深浅之分,表达意象有直白含蓄之别。“分享交流”环节中的五个学生,前两人的画面意象较直白,后三人的画面意象较含蓄。直白的画面不需太多文字,甚至不需要文字,反之则赘;含蓄的画面必须要有文字,且要明白清晰的文字表达,反之则空。很喜欢这样的图文感觉:譬如,“那只刺猬”——“我的头很像一只刺猬,摸着会感觉痛”;再如,“那三股风”(也像三簇长短不等的卷发)——“我喜欢周杰伦的歌,尤其是他的《龙卷风》”;还有,“生长的幼苗”——“我的内心正在蓬勃生长”……与其说喜欢这些同学的画面意象,不如说佩服这些同学对手工图画书的精髓领会之深。最后一个学生汇报后,有学生指出“这本图画书的最后一句话有些看不懂”。的确让人难懂,长辫子老师做了很适切的补位:“虽然最后一句话有些同学不太理解,我却非常喜欢。在我看来,生命是美好的,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在蓬勃生长,包括内心的渴望、梦想。”也许,让这位学生来聊聊创作这幅图的意象与表达,不一定能说出长辫子老师的这番有诗意的话语,但一定能说出相似的感觉。因为从画面意象到文字表达之间,这位学生是有思考的,留足了空白。我不同意有人说图画不是言语训练,我以为图画是无声言语的表达,有时比有声言语来得更鲜活,更有空间,更富张力。
让画,给了学生充分的心里言语的时空,让表达来得更安静且更有深度。
让评:在斟酌中学表达
通观全课,真不能发现“长辫子老师”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似乎与她的“手工图画书”自传中的描述有违。谈话导入环节,当学生介绍完自己时,只一句“她的自我介绍怎么样?谁来评价一下”;猜读激趣环节,除了极具简洁的“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画这个东西?”之类的话语,别无它语;揭示内容环节,一句话也不说,八个学生开火车就完了;分享交流环节,还是极具简单的“我同意你们的建议”之类的几句话……纵观教师话语,几乎只出现在课堂的起承转合点,习作指导课,教师怎能如此吝啬言语呢?罕见。但细读全课,习作指导几乎又无处不在。譬如:
生:我觉得她在介绍外貌特点的时候,顺序有一点乱。
生:我觉得“长辫子老师”这个书名最有特点,因为老师的辫子很长,一般人没有这么长的辫子。
生:我建议他把叙述顺序稍微调整一下,比如图6的内容属于外貌描写,可以放在前面介绍。
生:严艺凡的特点非常鲜明,尤其是喜欢蓝色这个特点,贯穿了这本书的始终。
生:王星画得很好玩,书中的人看上去好幼稚,书中的语言也很简洁。
生:刘俊贤的书好像没写完。
生:和前面几位同学相比,他的话更简短。
生:建议王子希把图2和图1的顺序对调一下,先介绍他的外貌特点,再介绍他的习惯特点。
以上话语如果不标明学生所言,断不会被认为是学生之语,句句在行,如出师口。陡然间,明白了“长辫子老师”原来在故意封自己的口,其旨在“重视引导学生在自我修改和相互修改的过程中,提高写作能力”(2011版新课标)。难怪平日口若悬河的她此时会甘心少说话,不经意间几乎被学生言语所淹没。课堂只看见飘逸的长辫子,不闻其声。以教师言语之少,换得学生们的言语之多,这不正是习作课堂中,关注表达训练的大智若愚之为吗?
让评,矜持了教师,大方了学生,长长的课堂时间内,流淌出更多的学生评价语,这不就是由学生中生长出来的习作指导吗?
观课之初,曾不解“手工图画书”的真正内涵,但却让我想起在加拿大考察期间,领略到的一种曾令我不可思议的教学现象——不少教师的课堂上喜欢让学生边听故事边随意涂鸦,心理学家解释:这在运用“一心二用”的心理机能,此时的思维是流畅的,表达是惬意的;那天,我还目睹了那个班级,对西方经典画《咆哮》进行联想“为什么而咆哮”的手工图文展。回来后,在我正想在习作教学中尝试“手工图画书”这一方式时,长辫子老师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