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鑫： “民间”的生存现实

许晶

民间艺术对于艺术家苍鑫来说有着一种远古、神秘的力量，在潜心研究传统式的宗教—萨满文化之后，对于这股神秘的力量，苍鑫更是心生崇拜与敬畏。对同样是以民间作为创作背景的“郭凤仪”现象，苍鑫从中看到的更多是隐藏在所谓艺术背后更迫切和真实的生存状态—作为个体的人如何面对现实，在遭受现实处境与时代禁忌之后，艺术家应该如何面对世俗的浮华，如何应对现世的功名，而在这种与民间血脉相通的生活潮动中，或许艺术真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东方艺术 · 大家 ：关于“郭凤怡”现象您怎么看？

苍鑫：关于郭凤仪，早年前我们就认识，她出现的时候我就很关注她，因为我们的作品关注的话题角度差不多。准确地说她应该是一个巫医，她关注的大多是一些被遮蔽的、被遗忘的、被埋藏的、不被看重的人性等真实的情感，是作品隐喻的内涵。我觉得她是一种非主流的亚文化现象，而且我认为这种文化其实是民族的脊梁，是种族的文化，而且是很原始的一种状态。对于这类的艺术家一直大有人在，其实我觉得艺术并不重要，包括郭凤仪这种现象也是，这背后隐藏了另一种生存现象，就是我们怎么去面对现实，我觉得当代艺术非常浮躁，其实很多东西跟艺术都没有关系的，这里面更多的是功名。只是郭凤仪作品被很合时宜地拿出来展览，只能说明卢杰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东方艺术 · 大家 ：最近几年很多展览都在打传统或民族牌，从借用传统精英文化到民间艺人作品的直接展示，这种现象背后折射出哪些不同的心态或策略呢？

苍鑫：这个现象是一直存在的，假如你做一个作品，如果不是本民族的、或是不是本地域的文化，那么作品就跟现象没有关系。我理解的当代是它本身具备一种当下的心态，这是当代文化，当代文化里面当代艺术只是一小部分，所以说这个现象是正常的，或是应该去发展本民族的文化，而且我也认为所谓整个人类的角度，还是从民族的角度去转换一种新的价值观和文化观，贡献给人类这是很重要的。

东方艺术 · 大家 ：90年代有一些民间元素与当代艺术结合，那时期的结合有什么样的意义？对当代艺术的发展有哪些影响？古代艺术中的“民间”和“文人”体系是两条并行的系统，那么在当代呢？

苍鑫：90年代主要的一个现象就是仪轨，就是确认自己的身份，80年代末发生过一些重大事件，这是个分水岭，1989年代以前，我认为是艺术发展比较好的一种状态，比较开明、开放，89年以后就变成另外一种状态—被压制，管制，很多精英多出国，还有一部分隐藏起来，在中国，产生了仪轨的状态，是一种敬畏和对整个种族的看法。89年以后，中国当代艺术是一种自我嘲讽的、无奈的、调侃的状态，真的艺术还没有出现。

“民间”和“文人”体系，这个谈到本质性的问题。我觉得从这个改革开放到现在，物质生活提高了，包括金钱、社会面貌都发生很大改变，但精神和意识几乎是原封不动，基本没什么变化，所以这反而让我觉得民间力量更是可贵的，更重要的，我个人感觉，这是被压制的一条主脉络。

东方艺术 · 大家 ：您怎样看待“民间”这个词？

苍鑫：其实我一直关注“民间”的东西，我觉得“民间”的东西更加鲜活，更加生猛，更能代表当代状态。现在对中国人来讲不缺乏批判，也不缺乏批判的机构，其实缺乏的是建构的东西。其实很多被遮蔽，被边缘化的东西更应该拿出来讨论，这样才能看到我们真正的人性是什么样的。我觉得其实中国的真正的宗教是萨满，就是一种崇拜和敬畏感，这种无形的力量比有形的更为重要。

东方艺术 · 大家 ：您觉得和“民间”有关联的词语有哪些？

苍鑫：被遮蔽的、被亚文化的、被边缘化的，我觉得这是比较民间的，其实我们一直在谈的是萨满的概念。它就是一种非常纯朴的，非常原始的，然后感知到一些别的东西，更能感受到一些无形的东西。萨满就是人类童年期的一种信仰。

东方艺术 · 大家 ：法国艺术家让·杜布菲认为原生艺术的特征为“显现出自发与强烈创造性的特征，尽可能最少地依赖传统艺术与文化的陈词滥调”，这种说法去在今天还有效吗？

苍鑫：让·杜布菲所说的原生艺术，之前有一个说法叫“素人艺术”，就是从来没有学过绘画的人，从来没有经过这种文化洗礼的人（比如说这个精神病、小孩）然后突然就会写会画，然后画这个都是叫人很费解，觉得这个怎么这么意味深长？这里面就涉及到另外一个东西，比如转世、轮回。艺术是要最本真的流露。

东方艺术 · 大家 ：民间力量是否只有被纳入到当代艺术的运营系统之内，才能显现出自身的最大价值呢？

苍鑫：无所谓被纳入的关系。民间力量从原始时期就是存在的，对当代社会有启发的作用，民间力量不是边缘的，是本身就存在的，只不过中国人不关注而已。生命是一种现象，艺术只是一小部分，应该是从立体的角度感受生命，从前后左右这个角度去看。当代艺术的浮躁，反而让人觉得民间力量这种艺术更加深入，这个还是取决于自己观看的角度。当代艺术最重要的就是艺术跟生活融为一体，其实杜尚想达到这种境界，他就随便弄个便池，签个名往美术馆一扔，就变成艺术品，就开启当代艺术这个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