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玛丽·卢·克杜勒
“求购:小提琴,无力出高价。有意出售者请打电话给……”
为什么我偏偏注意到这则广告呢?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把报纸摊在膝上,闭上双眼,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时全家备尝艰辛,靠种地勉强度日。我也曾想要一把小提琴,可家里买不起……
那时,我的两个孪生姐姐都爱上了音乐。哈丽特·安尼学弹祖母留下的那台竖式钢琴,而苏姗娜学拉父亲的那把小提琴,由于她们不断地练习,没多久,简单的曲调就变成了悦耳、动听的旋律。
我的手臂渐渐长长了,也试着学拉苏姗娜的那把小提琴。“我多么希望能有一把自己的琴啊!”但我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尽管生活很艰难,可我还是急不可待地问道:“爸爸,我可以有一把自己的小提琴吗?”“你用苏姗娜的那把不行吗?”父亲问。“我也想加人乐队,可我们俩不能同时用一把琴呀。”
一天晚上,父亲在给他俄亥俄州哥伦布城的朋友乔洁·芬科尔写信。父亲曾说,芬科尔先生是一位优秀的小提琴家。父亲边写边把信的部分内容念给母亲听。几个星期之后我才发现信中有这一行字他没有念:“请留心帮我的小女儿寻觅一把小提琴,好吧?我付不起高价,可她喜欢音乐,我们希望她能有自己的乐器。”
过了几个星期,父亲收到了回信。于是我们驱车前往哥伦布。父亲把车开进一个居民区,停在一座古老而漂亮的楼房前的车道边上。我们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比我父亲年纪大些的高个儿先生。“玛丽·卢,你父亲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说完,芬科尔先生把我们领进客厅,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拿出一把小提琴,便开始拉了起来。乐曲忽而高亢嘹亮,忽而又似瀑布飞泻。
拉完一曲,他转过身来对父亲说:“卡尔,这是在一家当铺里找到的,才花了七美元,是把好琴。这下玛丽·卢可以用它演奏优美的乐曲了吧。”说完他把琴交给了我。
看到父亲眼里的泪水,我终于明白了一切。我终于有自己的琴了!我轻轻抚摸着琴,这把琴是用一种金光灿灿的棕色木料制成的,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那么温暖。“多漂亮啊!”我激动得气都透不过来了。
加入学校乐队的时候,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身着白色队服,我俨然像个女王,坐在小提琴组的第三位。岁月似乎过得更快了,两个姐姐双双毕业后,我便坐上了首席小提琴手的座位。
两年后,我也完成了学业,把珍爱的小提琴放回了琴盒里,我步入了成年人的世界。先是接受护士培训,然后是结婚。在医院工作的几年里先后生育了四个女儿,我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喜欢小提琴的。后来,她们相继结了婚,离开了家。
我极力不再去回首往事,而把这则引起我童年回忆的广告又看了一遍,放下报纸,心想:“一定得把我的琴找出来。”
我在壁橱深处找出了琴盒,打开盖,把安卧在那玫瑰色丝绒上的小提琴拿出来,我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金色的琴木,令人惊喜的是琴弦仍然完好无损。我调试了一下琴弦,紧了紧弓,又往干巴巴的马尾弓上涂抹了点松香。
接着,小提琴又重新奏出那些铭记在我心中的最爱的曲子。也不知拉了多久,我想起了父亲,在我孩提时他竭力满足我的一切愿望和要求,而我都不知是否感谢过他。
最后,我把小提琴重新放回盒子,拿起报纸,走到电话旁,拨通了那个号码。当天晚些时候,一辆旧车停靠在我家的车道旁。敲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先生。“我一直祈祷着会有人答复我登在报纸上的那则广告。我的女儿太希望有一把小提琴了。”他边说边看我的那把琴,“要多少钱?”
我知道,不管哪家乐器商店都会出个好价钱。可此时,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说:“七美元。”“真的吗?”他这一问,倒使我更多地想起了父亲。“七美元。”我又说了一遍,接着说道:“希望你的小女儿也会像我那样喜欢它。”
他走后我随即关上门,从窗帘里我看到他妻子和孩子们正等在车子里,突然车门打开,一个小姑娘迎着他双手托着的琴盒跑过来。她紧紧抱住琴盒,接着双膝跪在地上,“咔嗒”一声打开盒子。她轻轻抚摸着在红彤彤的夕阳辉映下的那把琴,转过身,一下子搂住了她面带微笑的父亲。
(摘自《课外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