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瑶女子的挑花梦

2013-04-29 00:44秦慧英刘银艳
文化产业 2013年9期
关键词:花瑶挑花针线

秦慧英 刘银艳

奉雪妹

女,1959年4月生,隆回县虎形山瑶族乡人,被誉为瑶乡挑花之王。其与徒弟共同创作的《狮啸山林》,曾在文化部举办的“中国民间艺术一绝大展”中获得铜奖。她还致力于倡导、推广、普及花瑶挑花技艺和挖掘、培养挑花人才,发起、组织开展了花瑶挑花大赛、花瑶服饰展等一系列活动。2006年,经文化部确定,花瑶挑花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录,2007年,奉雪妹被认定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花瑶挑花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鲜艳夸张的帽子,天空一般湛蓝的上衣,五彩缤纷的腰带,黑白素雅的挑花裙,配以艳丽的裙摆裙边。非遗花瑶挑花项目的传承人奉雪妹,50多岁,因着这样一身装扮,透出几分小姑娘的柔媚和天真。

她说,即便是现在,在虎形山一带,但凡遇上节庆、赶集或是出去走人家等或隆重或正式的场合,花瑶的妇女们都是穿这个。

一条挑花裙,

飞针走线25万多次

她们唱着清亮婉转的山歌,敬你一碗烧喉的米酒,奔放、热烈、多情。可是,当她们坐下来,拿起针线,画面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奉雪妹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拿针线的女子,大抵都是贤淑的,如果还能将针线活做得细致、漂亮,则更加不得了。“挑花裹腰,又俊又俏”。在花瑶,评判一个女子是否贤惠的标准,就是看她身上穿的挑花裙,挑花是花瑶姑娘的“名片”,心灵手巧才嫁得好。

不过,比起一般的针线活,花瑶挑花古老、神秘而精美讲究。它的正面,由无数个细小的十字架拼拢而来,组合成复杂精美的整体布局图案。更神奇的是翻过来看背面,全部是平行线条构成,也是一组图案。奉雪妹一边淡淡地跟我们介绍着,一边又抚摸着那些精密的针脚,仿佛触摸着她拿着针线挑花的那些静谧时光。

奉雪妹是虎形山一带挑花手艺最好的女子之一。7岁开始,她便与4个姐妹一起跟着母亲学习挑花。心灵手巧又十分勤快的奉雪妹天生就对挑花有着非同一般的领悟力。11岁,她已经成为村里的挑花能手,15岁便做了“师傅”,到20岁俨然已经成为瑶乡鼎鼎有名的挑花之王了。

出嫁时节,谁家女子打开那神秘的“女儿箱”,要是能抖出一二十件陪嫁的挑花裙,那就足以让后生们眼神发亮,心如蜜甜了。奉雪妹说,不要小看这一条挑花裙,那得要花瑶女子花上大半年时间,飞针走线25万多次。那鲜红的颜色里,或许还夹杂着她们指尖刺破的鲜红。

40多个年头,奉雪妹一大半的日子是与挑花相伴,就像大多数花瑶女子一样。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流转着波光。这样的女子或许更加细致而有想象力。花瑶没有文字,很多的历史与故事就在姑娘们的裙子上绣了出来。奉雪妹喜欢琢磨这些故事,也喜欢将她眼里所看见的东西搬到裙子上。花鸟树木,各种小动物小虫子,或者俏皮地在老虎肚子里绣上几朵花。不管多复杂的图案,她比着现成的模样就可以绣出来,不用画稿、不用放样、不用打板,虚虚实实,跃然布上。

“我不太会说话,很多话都绣到了布上。”奉雪妹腼腆地说。这样的女子,不必要通过交谈,在她们的针线世界里,便可看到灿美如花。

古老与现代的碰撞

如果要问花瑶姑娘的装扮什么最打眼,估计要数她们头顶的花帽子了。但在这之前,她们的头顶却是用长长的彩色花带一圈圈缠起来的盘头。

“花带很长很长,非常麻烦,即便是从小开始练习,盘头最少也得半个多小时。”奉雪妹觉得这样不仅麻烦,而且也不牢靠,碰上人多或者劳动时,一不小心就会弄散掉。

不爱说话的奉雪妹爱动脑筋,喜欢不断尝试。在一番琢磨之后,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化繁为简的好办法。那便是今天广泛流行于瑶族女子头顶的大花帽。

她用竹篾条编成一个斗笠般的锥形骨架,在顶部预留一个大圆圈,然后将花带编满锥台形骨架的正反两面,再在最外围缀一圈彩珠,后边垂两条色彩艳丽的长须穗。这样,一个类似于花瑶女子盘头的帽子便形成了,既有古老的风韵,又带着现代的时髦。

奉雪妹教过书,后来到了县城总工会工作。见的世面多了,眼界自然开阔了不少。她绣的图案有的古拙,有的时尚,总是让其他人另眼相看,纷纷前来比着样子绣。“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单肩包,上面也都是挑花。”奉雪妹拿出随身背着的包给我们比划。深蓝色的包包看上去与市场上卖的没什么不同,细看,上面的图案却另有乾坤。细密的针脚,非常有触感的图案,还有肩带上的小花边细节,都让这个背包显得别样而精致。

实际上,奉雪妹的这些创造更来自于勤奋。每天早上5点多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昨天的挑花,边看边揣摩,以图“艺术再加工”。有时候,寒冬半夜有了新想法,也马上起床改动,从不间断。在她的带领下,代代相承的花瑶传统服饰文化进行了一次次大胆的改革:一丈多长的女子绑腿改良成了粘贴式和筒状挑花绑腿;两丈多长、二十余节的女子腰带被改良成了扣带式腰带,简短而精美……

“有合适的时机,挑花也要进商场”

古老的挑花在备受赞赏的同时,也面临着传承的危机。挑花手艺工艺繁复,需要极大的细心和耐心,随着老一代挑花妇女的相继去世,年轻一代愿意学习的越来越少。

“以前的妇女们,绣品针线都是随身带着的,干活累了就停下来挑花当作休息。现在的年轻人可没这样的心咯!”奉雪妹感叹。“以往的文化交流、展览等活动上,像土家织锦、蓝印花布等非遗产品都有不错的销量,但花瑶挑花,大多时候都只是展览、观赏而已。”如今,挑花依然是绣在花瑶女子裙摆上的鲜艳,然而一条裙子却是一个女子半年多的心血,它的价值究竟是多少呢?对于普通人,这样的裙子没有使用价值,装饰也不适宜。没有市场,愿意做的人便更少。

作为传承人的奉雪妹在深深的忧虑之中,也想方设法承担着传承的重任。她加大了对瑶寨姑娘们的培训力度,家里头不但姊妹们原本就会,弟媳、侄女、外甥女也都在她的发动下学起了挑花,徒弟已经有了七八十人之多。她还萌动了改革挑花技艺的想法。大胆地在构图、色彩、题材、功用等方面进行创新。“我认为挑花的古老技艺应该可以与现代时尚结合起来。靓丽的挑花腰带与现代时尚的裙子,年轻女孩的背包与手工的挑花……”奉雪妹说得有点激动,“如果有合适的时机,挑花也要进商场!”

她还打破了以往只有黑白挑花裙的状况,向其他工艺品、装饰品制作艺人学习,创造性地开辟了彩色挑花壁挂等诸多旅游外卖产品,如此一来,使得花瑶姑娘们既能沿袭挑花传统,又可增加收入。同时,在她的努力争取下,花瑶挑花还被列入了虎形山瑶族乡的学校教育乡土教材,她会定期给孩子们上挑花课。

临别时,奉雪妹戴起漂亮的花帽,背起手工做的挑花包,慢慢走远。远远看去,像一朵大大的山茶花。谁说花瑶这个浪漫唯美的名字,不是因为挑花而来的呢?挑花,曾经是瑶族女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今却渐渐被压在了母亲的箱底。

对奉雪妹以及如今仍然坚守着挑花的花瑶女子来说,一花一世界,她们希望用自己的一双手,延续起这一片用针线挑起的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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