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问泽
若披着一肩春雪,登凤凰山远眺,那景象委实叫人神往。
我虽没实现这一心愿,但透过车窗看水瘦山寒,清雅冷冽,却又别有一番情怀。
第二次拜谒凤凰山,恰逢一场春雪,这于干旱的朝阳来说,不啻一件欢喜事,但对穿越辽东、辽中而来的我,却有点莫名的遗憾——那天下午,车子勉强爬到上山的三分之一路程,就在一处弯道打起滑来,说什么也不往前走了。没奈何,我们只好掉转车头,车子缓慢行驶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一片素白,不由想起数年前的经历。那时我来,凤凰山正值夏季,山上山下,山里山外,披着绿,开着花,风是软的,微微拂过面颊,就像佛的笑,浮着在你的心头,让你温暖、安稳。回忆着往日情景,对照春雪纷扬的眼下,我又忽然觉得,静谧中的凤凰山,比之夏季的烂漫更深邃,更显层次感,也更加符合它的气质。毕竟,凤凰山自有它的意蕴,那种苍远和醇厚,适用“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来表达。
凤凰山古称龙山、和龙山,清初改为现名。凤凰山本无庙宇,前燕王慕容在山上建龙翔佛寺以后,它便蜚声东北亚,成为一处佛教圣地。慕容开创龙翔佛寺之后,后燕、北燕、北魏、隋、唐,历朝历代均陆续在山上增修扩建,使凤凰山终年香火缭绕,钟磬声不绝于耳,朝拜的香客络绎于途。到了辽代,由于辽的主体契丹人笃信佛教,便在山上大兴土木,扩大寺院规模。史学家根据凤凰山一石碣刻字:“大辽兴中府和龙山华严寺中有八百上堂僧”的记载推测,估计当时山上各寺院云集僧侣总数约数千人,这实在是个不小的数目,亦可想见,辽时的凤凰山盛况。
凤凰山以其宗教的无边法力吸引云云众生,除了它的恢弘规模,也有一个人起到了重要作用,他就是北燕高僧昙无竭。不能不说,因为昙无竭的入寺、离开和得道,凤凰山声名大振,也鼓舞了佛家弟子刻苦修炼,早成正果的意志。
据南朝梁国高僧慧皎编著的《高僧卷》记载,昙无竭十几岁就到龙翔佛寺当了一名小沙弥,在寺院里,他遵守戒律,修炼苦行,其志之坚,受到高僧们的器重。后来,昙无竭有感经卷残缺不全,又听说山西僧人法显冒死远赴印度取回真经,便下决心效仿法显。
关于昙无竭取经回来为什么没有携带真经返回凤凰山,朝阳人告诉我,那时候北燕已经不存在了,他无法重归故地,于是,选择在南方弘扬佛法。昙无竭成为大德高僧,却与凤凰山失缘,这是人间频频变更带来的遗憾。不过,从另一角度来说,也像是一幅中国山水留白处的玄妙,在于它启发了我们的智慧:佛法无边,普照天地,而这世上的一切发生,尚需讲究一个“缘”字,这“缘”,其实又隐着禅意。比如我若披着一肩春雪,登凤凰山远眺,那景象委实叫人神往。我若没实现这一心愿,就透过车窗看水瘦山寒,清雅冷冽,又别有一番情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