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静 王秀彬
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健康研究所 北京 100872
生活满意度是个体对生活总体质量的认知评价,是主观幸福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衡量人们生活质量的一项重要参数,对人类发展有着重要意义。[1]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流动人口达2.6亿人。其中,青年流动人口规模持续增大,已经逐渐成为流动人口的主体[2-3]和我国城镇化所必须汲取的重要力量。青年流动人口不仅为我国流动人口注入了新的活力,也带来了不同于其他群体的新特点、新需求。本研究旨在分析和比较我国青年流动和非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现状及影响因素,为我国流动人口相关政策的制定与完善提供参考,为今后有针对性的采取干预措施、改善青年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状况提供政策依据。
选取北京、上海、深圳三个典型的流动人口聚集城市作为研究现场,在三个城市分别抽取10个乡、镇、街道,之后在每个乡、镇、街道选取100名青年流动人口作为研究对象,共3 034人。同时在每个点随机选取50名非流动青年作为对照,共1 524人。
流动人口是指人户分离人口中不包括市辖区内人户分离的人口,而人户分离人口是指居住地和户口登记地所在乡镇街道不一致且离开户口登记地半年以上的人口。[4-5]
关于青年的界定,联合国科教文组织规定14~34岁为青年人口,而世界卫生组织则将这一范围扩大至14~44岁,我国国家统计局的界定则为15~34岁[6],本次研究中的青年是指18~34岁范围内的人口。
调查问卷由五部分组成:一是基本情况,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和婚姻状况;二是经济因素,包括收入、居住条件和参加社会保险情况;三是健康因素,包括健康变化情况、自评生理健康、自评心理健康、压力感和对未来的态度;四是流动因素,包括流动时间和流动类型;五是满意度情况,包括生活满意度和工作满意度。
使用Epidata3.0软件建立数据库并对资料进行双录入比较。使用SAS10.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处理,在对两类人群基本特征进行描述的基础上,采用χ2检验比较我国青年流动与非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水平;利用Logistic回归模型探讨青年流动与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水平的影响因素,并对其进行比较和分析。
2.1.1 人口学特征
本研究样本中青年流动人口3 034名,青年非流动人口1 524名。青年流动人口中,男性占51.48%,女性占48.52%;平均年龄为26岁。青年非流动人口中,男性占48.75%,女性占51.25%;平均年龄为27岁。青年流动与非流动人口在性别构成、婚姻状况方面无统计学差异,但在年龄构成、受教育程度方面有统计学差异(表1)。
表1 青年流动人口与非流动人口基本特征
2.1.2 经济状况
与青年非流动人口相比,青年流动人口的经济状况处于劣势。虽然青年流动人口的在业状况较好,但其经济收入状况较差,其中超过60%的人处于低收入水平,高收入者不足7%;虽然青年非流动人口在业比例低于流动人口,但65.63%的青年非流动人口拥有中等以上收入。青年流动人口的住房和居住条件也较差, 67.14%的青年流动人口租房,而非流动人口中仅有15%左右的人租房。27.06%的青年流动人口认为居住条件差,而只有4%的青年非流动人口认为居住条件差。青年流动人口参加社会保险的比例远低于青年非流动人口,29.56%的人未参加任何社会保险,而在青年非流动人口中,这一比例仅占9.59%(表2)。
2.2.1 工作满意度
青年流动人口之所以产生流动,大多是由于经济因素,而工作是获得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但调查发现,青年流动人口对工作满意的比例并不高,低于非流动人口,且二者存在统计学差异(表3)。
表3 青年流动人口与非流动人口工作满意度
2.2.2 生活满意度
青年流动人口中对生活满意的人群比例远低于青年非流动人口,且二者存在差异(表4)。将生活满意度和工作满意度的结果对比发现,无论青年流动人口还是非流动人口,其对生活满意的比例都高于对工作满意的比例,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工作未必是影响其生活满意的主要因素,提高青年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还需探寻其他因素。
表4 我国青年流动人口与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水平比较
2.3.1 青年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回归分析
以研究对象的生活满意度作为因变量(满意为1,不满意为0),选择性别、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住房情况、居住条件、参加社会保险情况、健康状况变化情况、自评生理健康状况、自评心理健康状况、压力感、对未来的看法、流动时间、父母健康状况、工作满意度作为自变量,建立二分类Logistic回归模型。
结果可以看出,性别、居住条件、参加社会保险情况、健康状况变化情况、自评生理健康状况、压力感、对未来的看法、父母健康状况以及工作满意度对青年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有影响(表5)。
表5 我国青年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
2.3.2 青年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回归分析
以青年非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作为因变量(满意为1,不满意为0),以性别、受教育程度、住房情况、居住条件、疾病状况、健康状况变化情况、自评生理健康状况、自评心理健康得分、压力感、对未来的看法、工作满意度作为自变量,分析青年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
结果发现,性别、住房情况、自评心理健康状况、压力感、对未来的看法以及工作满意度是对青年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产生影响的主要因素(表6)。
表6 我国青年非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
2.3.3 两类人群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比较
两类人群的共同影响因素为性别、压力感、对未来的看法、工作满意度;单独对青年流动人口产生影响的因素有:居住条件、参加社会保险情况、健康状况变化情况、自评生理健康状况、父母健康状况;而单独对青年非流动人口产生影响的因素有:住房情况、自评心理健康状况。
对比对两类人群单独起作用的因素可以发现,与青年非流动人口相比,影响青年流动人口的因素更贴近基本生活需求。青年非流动人口则更为关注是否拥有住房以及健康的心理状态,这是满足了生活基本需求之后的更高层次的追求。而青年流动人口则停留在目前的住房是否配套完善和是否加入了社会保险,以及自己和父母的健康状况。结果显示,满足了这些基本需求的青年流动人口更倾向于对生活持满意的态度。虽然青年流动人口在是否拥有住房、自评心理健康状况评分方面都差于青年非流动人口,但是这仍然不是影响青年流动人口生活满意度的主要因素。
青年流动人口教育程度的提高并不能提升其对生活满意度的评价。一方面是由于教育程度的提高使其眼界更加开阔,增加了其对生活的需求,另一方面可能即使教育程度提高,但生活需求仍不能被满足。相反,随着教育程度的提高,青年非流动人口对生活满意的比例不断上升。
与青年非流动人口相比,青年流动人口在经济方面处于劣势,进入城市后从事的职业偏向于体力劳动,收入偏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消费选择,如在住房方面,67.14%的人租房居住,46.47%的人认为目前的居住条件差或一般。
居住条件是否良好对青年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有重要影响,而是否拥有住房却影响不大。一方面是由于大多数青年流动人口的经济收入不足以满足其购房需求,在大多数人都未买房的情况下,对比的情绪尚未产生,没有属于自己的住房并不能对青年流动人口产生过多的压力;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最低需求不能满足时,更高需求对其生活满意度的影响较小,而满足其基本需求对提高生活满意度有重要的作用。
因此,改善其居住环境,为青年流动人口提供宜居的住所,为其在城市工作期间提供较为舒适的生存环境是提高其生活满意度的必要条件,也是促进我国城镇化发展的必要手段。[7]
当前,我国青年流动人口对公共服务尤其是公共卫生服务的利用不足[8],对其服务的提供并不满意,这在直接影响青年流动人口生活水平的同时,也带给了青年流动人口不安全感和城市的排外感,加重其对生活不稳定性的感知,不利于生活满意度的提高。
健康状况变化导致不安全感增强。青年流动人口步入城市后,由于教育水平、就业制度等因素,有可能从事对身体有危害的职业,而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压力的增大,导致青年流动人口的心理健康水平下降,间接对身体健康造成威胁,而健康方面的因素对青年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有着重要的作用。
因此,将青年流动人口纳入我国的社会保障制度,为青年流动人口提供可及性高的公共卫生服务,不仅有利于增强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更是实现社会和谐稳定的必要措施;同时应加强农村建设,加大对于农村留守老人的关怀力度,保障他们的基本生活,关注其健康状况。只有切实保障青年流动人口留守父母的生活、健康需求,才能使青年流动人口在城市安心工作,使其更加满意城市生活。
青年流动人口在城市面临工作和生活上的许多困惑,这期间可能会承受较大的心理压力。压力感、对未来的态度影响了其对生活满意度的评价,应当引起政策上的关注。
首先,应为青年流动人口提供就业与生活指导。政府加大财政投入,建设完善流动人口就业信息服务体系和生活信息服务体系,为流动人口提供清晰明确的工作和生活指导,解决流动人口的实际困难。
其次,关注青年流动人口心理健康。开展关爱青年流动人口心理健康的活动,为青年流动人口提供心理咨询服务,了解其内心的困惑,减少其压力和负面情绪,提高其应对困难的积极性与能力。
最后,加强社区建设,促进文化融入。发挥社区在促进社会融入中的积极作用,加强青年流动人口对自我社会身份的认同;提供文化服务,搭建青年流动人口与城市其他群体文化交流的平台[9],鼓舞城市居民主动接纳流动人口,营造和谐社区氛围。
提高青年流动人口的生活满意度水平需要多方面的协调与努力,经济水平的提高是青年流动人口融入城市的物质前提,但城镇化更需要青年流动人口在社会与心理层面上的认同[10],如果青年流动人口怀着融入城市的愿望与对未来的憧憬来到城市发展,却因种种阻碍导致生活满意度低下,不能或不愿留在城市,将是社会发展的损失。因此,应从多角度关注青年流动人口,进一步提高其生活满意度。
[1] Diener E, Sapyta J J, Suh E. Subjective Well-Being is essential to Well-Being[J]. Psychological Inquiry, 1988, 9(1): 33-37.
[2] 中国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 马建堂解读中国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EB/OL]. [2013-10-11]. http://www. stats. gov. cn 2013.
[3]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 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发布[EB/OL]. [2013-10-11]. http://www.stats.gov.cn 2012.
[4] 段成荣, 杨舸, 张斐,等.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流动人口变动的九大趋势[J]. 人口研究, 2008, 25(4): 3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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