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最后一天,班上学年第一的女生和她同桌吵了起来,原因是过度兴奋的同桌影响到她学习了。事实上除了她,我们都在过度兴奋,包括我这个成绩稍好一点的,期末考试之后再也没有背过单词记过地形做过数学题,也就是有一次班主任在上面盯着我们,我才肯拿出语文书,文言文没背下来,书上倒被我画上了一坨奇怪的东西。
争吵愈演愈烈,学年第一同桌的好姐妹上来一起攻击学年第一:“你学习好了不起啊!全班那么多说话的你为什么就不找他们吵架啊!专挑好欺负的啊!”这时我同桌说了句:“学习好的都这样。”听到同桌的话,心里不是个滋味,什么叫“学习好的都这样”?学习好的都哪样了?可接着我还是向争吵的地方喊了句:“行了!马上放假了要学回家学去。”
其实,我是觉得本来就是我们不对,打扰了学年第一的学习,而且还是上课时间,就不要那么理直气壮了,可是班级里不学习的太多了,我得搞好人际关系,所以就表面上反对学年第一。
又过了两节课,往常的中午放学铃此时自动变为放假铃。我们冲出教学楼冲回寝室打包行李。穿了好几天没洗的袜子和画满涂鸦的校服被我们随便扔进皮箱,冲出学校。
由于公交车太少人太多挤不上去,临近放假我们手里的钱更是少之又少不舍得打车,所以只好拉着皮箱和几个小伙伴在雨中跋涉。
跋涉到客运站真的像取经一样。我一边把沉重的皮箱往客运站的台阶上抬一边怀疑自己假期时皮箱里的课本会不会一动不动。正当这时我抬起头看到景黎。“嘿,就你自己吗?”由于我们刚闹掰我支支吾吾的。“没有,某某和某某去那边买票了。”他淡淡地说。然后我匆忙地走开。
在客车上坐下来时外边的雨又大了一些。我死死盯着刚才我们碰面的地方,希望还能看到景黎。我还幻想,这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说“我去你们那看看姥姥”,这样我们就可以同坐在一辆车上,这样我就能有时间向他道歉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上次的矛盾到底是我们谁的错,我也不想计较,总之我真的是不想失去他。
记得高一上半学期结束分文理科,我被分到二班。一天晚上,我由于刚来不熟就在座位上默默地听着音乐背单词,他们原班的人在我旁边玩三国杀,景黎也在。我其实也很想加入可是不好意思说。玩着玩着突然有主任来检查,景黎迅速地把纸牌收起来端正坐好。主任走后,他们没心情再玩了就都散了。景黎没走,对我说:“听什么呢?这么认真!”我把一个耳机摘下来看看他,问:“听不听?”他把耳机接过来,这会儿播放的是我最喜欢的蔡健雅的《陌生人》。我说:“怎么样?”他摇摇头说:“不怎么样。”从那时起,我们就不知道怎么地成了好朋友。
车窗外的雨又大了,我彻底地看不清候车室了。夹杂着雨水的风吹开了树叶的背面,露出鱼肚白。我把歌曲调到了《陌生人》,伴随着雨声,每一句歌词都那么扎人,真像景黎说的,这首歌不好。
回到家的时候,碰到贾季森。他坐在自行车旁边丢石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爸妈离婚了。我也没太意外,对他说:“你也别太伤心,他们不一直在闹离婚吗!”他又丢了一颗石子:“嗯,我不伤心,伤个屁心,就他们那样,不值。”
季森原来在初中和我是同班同学,他就坐在我的后面。去年我们村里7个考生就我们俩没考上实验高中,我差三分,他差五分,我去了二中,他选择了复读。今年中考,他又没考上,而且还差了二十多分。我跟他说:“去二中吧!到那儿好好学也一样。”他跟我说:“不去,我打算去打工了。”我听到他的话一下就急了:“不行!打工?当服务员?赶快去二中吧!二中不错!”
季森站起身来说:“别管我了,现在我爸妈都不管我了。我倒是希望你现在好好努力,将来多考几分,好让村里人看看不上实验也照样很牛。”说完他就回家了。
几天后,他真的走了。没有告诉我。我坚信,他不是没拿我当朋友,而是怕我会啰啰唆唆地阻拦他。
我总觉得,这个假期,是我最糟糕的假期。有的时候早上起来就一直奇怪为什么季森还不来找我玩,有的时候发现了一部好看的电视剧便随便地穿上一双鞋子冲出家门找他一起看,跑到一半才想起季森已经走了。短信里景黎也不给我回几个字,我也始终没给他打电话。除了写写作业,就是和QQ上亮着头像的那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内容无非就那些“在?”“嗯。”“干吗呢?”“看电影。你呢?”
我始终习惯不了假期里没有贾季森陪着一起颓废,也始终没有习惯景黎的冷眼相对。
这个黄昏,我坐在屋檐下。头顶上的火烧云一层层地铺在天空上,它就好像……就好像战场上的烽火,渲染了一整片天空,让天空也红得惨烈。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形容。
一阵薄薄的风吹过来,吹过我的头发,吹过我身旁的杨树。我还在想着为什么景黎就突然很讨厌我了,季森找到了什么工作忙得连个电话都没时间打,眼泪就毫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这时候,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站在烽火旁等待冲锋的少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跟所有我爱的朋友和17岁的纯真告别,说不定下一秒所有的所有都会改变。
编辑/广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