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权恒,陈国恩
(武汉大学 文学院, 武汉 430072)
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国现代思想史甚至中国现代革命史上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他好像一个社会晴雨表,能够折射出中国现代社会的政治、文化、思想等领域的一系列新动向。因为在鲁迅身上,交织着不同政治势力之间的意志较量。作为现代中国社会的一个“卡里斯玛典型”,鲁迅堪称一个非常丰富的文化符号,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之下,人们从不同的政治立场和价值取向出发,分别建构了各自心目中的鲁迅形象。然而,鲁迅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人物,这就决定了我们对鲁迅映像的任何描述,都有可能和鲁迅本体之间存在着差距。五四时期,鲁迅是向封建传统势力发动猛烈进攻的先锋者之一,较早地奠定了其反传统的形象。20世纪30年代,鲁迅参加了左翼文艺运动,一度成为左翼文艺运动的一面旗帜。但是,鲁迅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独立思考,他把崇尚独立思考的五四传统与新形势下革命力量对知识分子的要求自觉地结合起来,在左翼文艺运动中保持了清醒的意识,同时坚持了文艺的民族的大众的方向。这是鲁迅的不平凡之处,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和左翼内部的其他成员之间存在着明显分歧,甚至发生过一系列激烈的文学论争。到底怎样区别五四时期和左翼时期鲁迅思想上的巨大差异,向人们说明鲁迅的道路就是中国革命知识分子的正确方向,就成为摆在中国共产党人面前的一个难题。
1936年鲁迅先生逝世之后,情况发生了极大变化,鲁迅不但没有享受到片刻的宁静,而且还不断地被各种政治势力拿出来继续利用。1940年1月毛泽东发表了《新民主主义论》,成为许多作家从事文艺创作的一个纲领性文件。毛泽东旗帜鲜明地指出:“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此时,鲁迅被纳入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逻辑框架之内,被封为无产阶级文学的伟大导师和精神领袖,这就极大地提高了鲁迅在中国现代文学史和思想史上的地位,同时也为新中国政权文化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此时,毛泽东创造性地从理论上弥合了鲁迅思想和左翼其他领导人之间的思想裂隙,有效地解释了左翼文学和五四文学的继承发展关系。这里,我们可以看出:“鲁迅与无产阶级革命相一致的方面被放大,他与无产阶级革命在某一阶段不相一致的方面被淡化,或者加以重新解释,使之尽量一致起来。经过这样的改造,鲁迅终于成了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共产主义战士,而鲁迅作品的重要意义也主要体现在它们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中国革命的重大问题。”[1]因此,鲁迅形象是被中国政治革命领袖作为这个革命的意识形态或文化权威而建构起来的。我们甚至可以说,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鲁迅研究仅仅是为了更好地完善和丰富这一新文化权威的形象,其结果是政治权威对于相应的意识形态权威的要求成为鲁迅研究的最高结论。
建国之后,为了加强意识形态方面的严格控制,有效发挥社会舆论的引导作用,巩固新生政权的统治基础,中国共产党急需寻找一位影响卓著的文化巨人,对广大普通群众和来自旧时代的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教育,从而使新生政权的合法性得到确立。此时,历史选择了中国新文学史,同时也再一次选择了鲁迅。鉴于此,教育部对各级各类学校进行了有序管理,积极筹划和部署高等学校的教材建设工作。为了突出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过程中的领导作用,就需要加强原来不受人们重视的新文学教育,以此来调整过去的课程设置和教学计划。1950年5月,教育部召开全国高等学校专题会议,通过了《高等学校文法两学院各系课程草案》,其中明确规定了中国新文学课程的主要内容:“运用新观点、新方法,讲述自五四时代到现在的中国新文学的发展史,着重在各阶段的文艺思想斗争和其发展状况,以及散文、诗歌、戏剧、小说等著名作家和作品的评述。”此时,鲁迅作为一面光辉的精神旗帜,成为中国新文学史教材编写的重中之重。
1953年8月,《中国新文学史稿》脱稿问世,这原是王瑶在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新文学史课程的讲义草稿。这部书稿继承了朱自清先生编纂新文学史的风格,全书共分四编,总计60万字,开创了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和编纂的一个新阶段,王瑶也由此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学科的重要奠基人。《中国新文学史稿》把新文学划分为四个时期:第一期是1919年到1927年,相当于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里第一第二两个时期;第二时期是1927年到1937年的十年,相当于《新民主主义论》的第三个时期;第三时期是1937年到1942年的五年,即从抗战开始到《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发表,抗战期间前五年的文学;第四时期是1942年到1949年的七年,即自《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发表到中华全国文艺工作者代表大会的召开。可以看出,王瑶对中国新文学史的分期是一种政治认同的必然结果。在这部史稿的第一编第三章《成长的小说》中,王瑶对鲁迅的短篇小说集《呐喊》、《彷徨》作出了高度评价。《呐喊》主要作于1918—1922年之间,王瑶说:“这时正是五四的高潮期,这些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的作品,充满了彻底的不妥协的反帝反封建的战斗热情。”[2]98在解读小说集《彷徨》的时候,王瑶说:“当然,看见许多战友的中途变节,心境是凄凉的,《彷徨》中就不免带点感伤的色彩,热情也较《呐喊》减退了些。他自己说‘技术虽然比先前好一点,思路也似乎毫无拘束,而战斗的义气却冷却不少’。这是实在的。但鲁迅是不会孤独下去的,当他默感到革命的潜力和接触到青年的热情的时候,他的战斗锋芒是极其尖锐的,这在杂文的成绩里就更可以找到说明。”[2]102紧接着,王瑶详细地论述了鲁迅的《祝福》、《离婚》、《在酒楼上》、《孤独者》以及《伤逝》等短篇小说的特色。最后,他总结道:“鲁迅的小说真实地反映了辛亥革命前后到大革命以前这个历史阶段的时代特点,充溢着改革社会的愿望和战斗热情,不仅在思想深度上远远超过当时一般作家的成就,而且这些小说的形式和艺术构思也新颖多样,形成了成熟的独特风格。”[2]104在第五章《收获的散文》中,王瑶以《匕首和投枪》为标题,对鲁迅在此期的杂文创作作出了很高评价,同时也对《野草》、《朝花夕拾》等散文集做了深入阐释。在第二编《左联十年》中,王瑶主要论述了在白色恐怖的环境之中,特别是在“左联”成立前后,极左思潮抬头,社会革命情势日益陷入一种极度危险的状态。王瑶说:“事实上,鲁迅当时对于革命的认识,他的思想的高度是远远超过当时的一般水平的。”[2]174比如,鲁迅在左联成立大会上作了《对于左翼作家联盟的意见》的演讲,就表现出一种极为深刻的远见卓识。之后,王瑶对鲁迅和“自由人”、“第三种人”,以及围绕着“两个口号论争”进行了鞭辟入里的论析,认为鲁迅为坚决捍卫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合理性作出了巨大牺牲。总体而言,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主要是以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为指导纲领,整体结构上与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保持一致,所引述材料极为丰富,在评价作家时,从“人民本位主义”的立场出发,持一种较为宽容的态度,这在当时的社会历史语境之下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新文学史纲》第一卷出版于1954年,原是张毕来在东北师范大学中文系讲授新文学史课程的讲义,后来经过进一步加工和修改,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新文学史纲》仅仅出版了第一卷,第二卷和第三卷在张毕来有生之年再也没有问世。因此,本书后来被称为“半部新文学史”。单就《新文学史纲》第一卷而言,张毕来详细勾勒了1918年到1928年间中国新文学的基本情况和主要特点。在该书中他把新文学前期划分为五四时期和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两大部分,带有当时非常鲜明的时代色彩。其中,张毕来在第一章《新文学的五四时期》中,以《五四新文学的主流:批判的现实主义和积极的浪漫主义》为标题,把鲁迅前期小说创作提升到“批判的现实主义”的高度。首先,张毕来从鲁迅前期小说的思想意义、主人公的阶级性以及初期创作方法入手,对《狂人日记》、《孔乙己》、《药》、《风波》、《明天》、《故乡》等短篇小说作出了客观论述。紧接着,张毕来认为鲁迅初期的创作体现了一种非常进步的创作态度,标示了他的唯物的、战斗的文学观:“文学应用以唤起被压迫的民族和被压迫的人民起来反抗。他一开始就把他的文学创作活动同当时的政治斗争和当时的文化思想斗争紧密地结合起来。他并非为艺术而艺术,他把自己归入为人生而艺术派。”[3]43“鲁迅的创作是当时的文化革命尤其是文学革命的主力军,是整个民主主义革命的一部分,这是一面;同时在帝国主义大战和十月革命影响下的文化革命又是推动鲁迅,影响鲁迅,提高鲁迅,使鲁迅英勇地战斗的主要动力,这是另一面。”[3]44紧接着,张毕来对鲁迅前期小说的创作方法如此描述:“鲁迅的批判的现实主义有着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个别因素,是过去的现实主义的发展和提高,是中国新文学的宝贵传统,是中国新文学中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方法的滥觞。而鲁迅本人也是从此出发后来终于变成完全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作家的。”[3]48之后,张毕来以《五四时期的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品阿Q正传》为题,分别探讨了《阿Q正传》的思想性问题、艺术性问题以及鲁迅初期的创作方法在《阿Q正传》中的体现,总结了《阿Q正传》的思想艺术特点。张毕来说:“因为鲁迅的现实主义有这些特点,我们说它是富于革命性的批判的现实主义,认为它具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个别因素,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是相通的。它为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服务。”[3]59在第二部分,张毕来深入地阐述了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史上的位置,强调了现实主义者的鲁迅的战斗生活和他一贯的战斗精神。他说:“鲁迅初期作品的高度的革命性是社会现实中革命性在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的反映,也是鲁迅整个人格和一生行事中的革命性在他的创作中的反映,同时又是他一生的革命文学事业的基础和出发点。这革命性在五四以后继续发展。”[3]170其中,张毕来在论述鲁迅与诸多文学社团之间的复杂关系时,直言不讳地指出了鲁迅此时思想中存在着悲观怀疑的因素。但是,鲁迅很快解决了这一思想矛盾。正是在这一时期,鲁迅实现了由急进的民主主义者向马克思主义者的思想转变,成为一个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共产主义者”。可以说,“鲁迅是一个彻底的民主主义者又是一个革命的现实主义者,在革命现实不断前进中他本身的要求是更进一步发展自己的革命性以与客观现实相适应。而革命现实也要求鲁迅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去同旧势力斗争,去反映无产阶级所领导的革命为革命服务”[3]186。
1956年4月,刘绶松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全书分上、下两卷,约55万字,原是刘绶松在武汉大学讲授中国新文学时的讲义内容,后来经过进一步修改才得以面世。可以说,刘绶松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坚定地贯彻了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思想,比如,他把中国新文学史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五四运动时期(1917—1921);第二阶段: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1921—1927);第三阶段: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1927—1937);第四阶段:抗日战争时期(1937—1945);第五阶段: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1945—1949)。刘绶松在该书前三编对鲁迅及其文学创作进行了集中论述,分别建构了五四时期、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以及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鲁迅形象。其中,作者在阐释五四时期的鲁迅形象之时,重点探讨了《狂人日记》、《孔乙己》、《药》、《明天》、《故乡》、《阿Q正传》等小说的思想艺术特征,他说:“总起来说,收在《呐喊》里的鲁迅的早期创作,不只是现代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杰作,也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稀有的伟大作品。当我国新文学运动还在倡导、发轫的时候,我们就有了这样在思想内容上和在艺术形式上都已经达到异常卓越、成熟境界的作品来作为我们前进途中的鼓舞和范例,这实在是我国现代文学的一件最值得夸耀的事。”[4]65此时,鲁迅堪称“青年叛徒的领袖”和“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奠基者”。这里,刘绶松重点从“战斗的武器之一杂文”、“战斗的武器之二小说”、“战斗的武器之三散文诗、散文”等三个层面来塑造鲁迅。在第三编中,刘绶松论述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鲁迅。首先强调了鲁迅在左联成立时所发挥的重要领导作用,探讨了鲁迅和“新月派”、“民族主义文学”、“第三种人”、“论语派”之间的激烈斗争,表现了鲁迅经过长期的自我批判和自我改造之后,其思想已经发生了重大发展和进步。刘绶松说:“经过这次自我批判之后,他对中国历史发展的看法,已经不再是从革命的小资产阶级的立场与观点、以及进化论的观点出发,而是以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看法了,他对于中国人民大众革命的力量和前途,已经没有丝毫的怀疑,而是坚信唯有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了。”[4]259可以说,经过这样一个发展,一方面标志着作为思想家的鲁迅的前后期思想本质上的变化;另一方面,也标志着作为文学家和新文学运动的领导者的鲁迅在创作方法上前后显著不同的面貌。客观地讲,鲁迅思想的巨大转变是和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教育和社会影响分不开的,具体表现在:倘若于共产党和人民革命事业有利的,鲁迅都竭力拥护;假如于共产党和人民革命事业有害的,鲁迅都极力反对。可以说,党对于鲁迅的关怀爱护与鲁迅对于党的始终如一的忠诚,是鲁迅后期文艺事业的不朽价值所由产生的根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说,鲁迅的思想发展进程深深地反映了而且紧紧地结合了中国人民革命曲折前进的道路,同时也把我们的新文学运动推向了一个更新更高的发展阶段。
纵观20世纪50年代的三部较具代表性的新文学史著作,可以说,它们都是努力按照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思想来建构鲁迅形象的。可以看出,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是在遵循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及毛泽东思想的基本前提之下,以新民主主义革命发展史为主要依据,来编纂中国新文学史的。但非常幸运的是,在50年代前期极为特殊的社会文化语境之中,王瑶并没有完全接受来自各种政治因素的规训,而是坚持个人的独立见解,对各种文学现象进行了实事求是的评述。此种风格充分表现了王瑶独到的治史理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有学者指出:“王瑶的《中国新文学史稿》将启蒙主义思想与新民主主义的革命论断掺杂在一起的做法,与稍后丁易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略》,以及刘绶松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相比,更显示出该书在意识形态方面离当时的政治要求有相当的距离——后两者都是严格按照《新民主主义论》强调的新文学中社会主义因素的成长壮大来描述新文学史的,并以此来筛选作家的。”[5]152稍有不同的是,张毕来的《新文学史纲》和刘绶松的《中国新文学史初稿》体现了政治形势开始发生重大变化时,作者所选择的一种新的治学模式。这两部新文学史几乎表现出相同的政治倾向,即向政治层面的大角度倾斜,或可称为新文学史著的大幅度政治化。“政治标准第一”是他们编写中国新文学史的共同指导方针,他们在评价作家作品时,依据政治第一的标准,把作家的政治态度、政治表现和现在的政治地位作为关注的重点,据此来安排作家在新文学史上的位置。此时,张毕来和刘绶松在对中国新文学分期问题的处理,完全参照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史的分期标准和分期方法。比如,刘绶松在《中国新文学史初稿》中极力推崇左翼文学和解放区文学,而对自由主义文学及其他所谓“反动文学”都持拒斥的态度,这就表现出一种非常鲜明的阶级立场和审美趣味。正如陈国恩教授所说:“总而言之,刘绶松在其《中国新文学史初稿》中,是把鲁迅放到新民主主义革命史的框架中来评价的。这其实是遵命而作,非如此就会犯重大的错误。从这一意义上说,刘著与同一时期的另外几部新文学史一起,共同规划并实践了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一种述史模式,因而也就奠定了中国现代文学学科中的鲁迅研究的基础。而刘著的特点,则是更为注重鲁迅的思想意义甚至政治意义的发掘。所以,其政治色彩更浓一些。当然,这就不能不影响到他后来的学术影响力。”[6]同样道理,张毕来的《新文学史纲》也遵循了此种编纂法则,体现了政治话语对于文学史编写的强力渗透。
不言而喻,在主流意识形态的强大影响之下,1949年后新文学史的编写日益走向了“一体化”的生产阶段。王瑶早期的较具个人特色的述史模式逐渐被政治权力同化和稀释,这对于中国新文学史学科的发展来讲,无疑是一个不良信号。黄修己说:“他们的编纂实践开了另一条传统,也就是不顾历史事实,理论为先,实是政治为先,按照政治的要求来描画、阐释历史,实际上是歪曲了历史,在他们手里终于完成了新文学史的政治化。”[7]108然而,我们也不必过于责怪这些学者,因为建国之后的特殊语境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完全挣脱历史本身的局限性。此时,他们也许只有和占据中心位置的政治话语达成某种谅解,或者形成政治一体化的利益共同体,才有可能寻求一种极为有限的言说空间,进而才有可能从事新文学史的具体编纂工作。也许正是因为此种原因,这些新文学史家在阐释鲁迅及其代表作的时候,往往极力关注其对于新民主主义革命有利的一面,而对其他方面则关注较少或基本不予关注。主要原因在于,新中国需要鲁迅这样的进步知识分子作为榜样,并以此引导来自旧时代的知识分子改造世界观,把立足点转移到人民大众这方面来,从而突出中国共产党在文化建设方面的领导作用。虽然鲁迅在这些新文学史著中的形象建构存在着一些差异,但更多地却是表现出它们的相似性。一方面,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奠基者之一,其崇高地位本身就是一种客观存在;鲁迅的独特魅力是扎根在他厚重的文学作品之中的,绝非任何人凭空制造的神话。因此,各种新文学史著都给他以显要的位置。另一方面,由于1949年后极为特殊的社会历史际遇,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对鲁迅的权威评价被无限放大,鲁迅终于成为“新中国的第一等圣人”,使他在新中国文化建设方面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在这样的条件下,一些史著对鲁迅形象的描述难免和鲁迅本体之间存在差异。所以,我们不妨说“鲁迅”的形象是被不同时代的读者不断建构起来的,究竟哪一种形象更加符合鲁迅自己,这需要历史的进一步检验。
[1] 陈国恩.鲁迅经典意义的嬗变[J].孝感学院学报,2011,(6).
[2] 王瑶.中国新文学史稿[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3] 张毕来.新文学史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4] 刘绶松.中国新文学史初稿[M].北京:作家出版社,1956.
[5] 张传敏.民国时期的大学新文学课程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
[6] 陈国恩.武汉大学鲁迅教学和研究的世纪回顾[J].长江学术,2010,(2).
[7] 黄修己.中国新文学史编纂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