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均土
(绍兴文理学院 社会科学部,浙江 绍兴312000)
近年来我国大学生网民猛增,高校网络舆情活跃,高校网络舆情研究逐渐受到学界的关注和重视,成为网络舆情研究的重要分支。新的实证研究初步表明,高校网络舆情(popular feelings)具有区别于大众舆情的特殊性。其舆情发生、演化的基础条件是高校生班辈舆情及行为特点,该舆情依托自组织理论和非正式舆情观,形成特殊的意见舆情、评论舆情(public opinion),而主要不是事实舆情(sentiment of facts)。研究高校网络舆情,可为高校德育实践提供实证性的研究材料与事实依据,对于高校网络舆情问题的引导有着重要的公共危机化解功能。
随着网络技术迅速发展,网络环境日益变化,近年来,国内外一些专家、学者对网络环境以及高校网络舆情问题进行了研究和探索。在国外,学者们提出了网络教育的三个阶段,即替代式阶段(substitution)、优化式阶段(optimization)和转换式阶段(transformation),并对若干重要问题(包括网络思想教育)进行了广泛活跃的讨论[1]。哈斯·卡姆、E.斯科恩菲尔德斯认为,高校网络使思想教育具有更高的文化和科技含量,在文化知识和科技信息知识之中隐含思想教育内容的本质,使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受到熏陶和感染[2]。桑迪·布林顿、奥拉·里伯在《虚拟学习环境的教学评价框架》一文中认为,高校网络思想教育工作者网络环境意识不强,已经成为推进高校网络思想教育环境建设的障碍之一[3]。中国特色的高校网络舆情研究肇始于2003年,它是由一大批思想政治工作者率先发起的,随后,一批舆情学、传播学、社会学、新闻法学的学者逐渐开始共同关注这一主题,并带着浓厚的兴趣参与进来,其社会背景和社会生活条件是,高校生的网络舆情这种社会现象自1999年高校生扩招后逐渐典型化、成熟化。借助于舆情学者创建的“舆情”“网络舆情”,作为子系统概念的“高校网络舆情”概念随后被创建出来,可佐证的几部史论结合的专著有:《新闻理论基础》(甘惜分,1981),《舆情研究概论——理论、方法和现实热点》(王来华,2003),《网络舆情研究概论》(刘毅,2007),《揭示公共关系的奥秘——舆论学》(孟小平,1989),《舆论学——原理、方法与应用》(韩运荣、喻国明,2005)。党的十八大指出:“加强和改进网络内容建设,唱响网上主旋律。加强网络社会管理,推进网络依法规范有序运行。”这实际上确立了高校网络舆情研究的指导思想,也为高校网络舆情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石。思想政治教育与网络舆情学交叉研究的最早成果是2005年《广东青年干部学院学报》第4期登载的《网络舆情与思想政治教育》(苏云升、周如俊,2005)。与此同时,翻译外国舆论学、传播学、新闻学的文化移植活动也开始平行展开,如引进德国学者的《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尤金·哈贝马斯,1990,曹卫东等译,1999)。
高校网络学的实证研究起源于《网络舆情与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应对》一文,该文的研究领域扩展到高校网络舆情的形成、原因和特点,指出了网络舆情对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影响(汤力峰、赵昕丽,2007)。根据对相关文献的分析,目前高校网络舆情研究框架主要包括基础理论、支撑技术、应用研究三个层次,研究范围涉及网络舆情概念内涵和外延界定、网络舆情汇集和分析、网络舆情影响引导和控制、与主体有关的受众分析、个体个案处理等领域。高校网络的舆情问题主要归纳为网络语言失范、虚假舆情泛滥和黑客攻击行为、管理引导缺位等(张丽红,2007)[4]。对策的研究则集中在网络舆情分析技术和监测系统的构建等方面。文化移植也在这一时期继续进行着,如引进的二级传播理论,它出自1940年美国传媒学者拉扎斯菲尔德(P.F.Lazasfeld)的著作《人民的选择》。德国传播学家伊丽莎白·诺埃勒-诺依曼(E.Noelle-Neumann)则于20世纪70年代提出了“沉默的螺旋理论”,这是一种描述舆论形成的理论假设。1992年,美国新闻人Walter Lippmann进一步提出了舆论与新闻媒体相结合的“舆论”概念(李普曼《公共舆论》,1992),创造了“拟态空间”这种新的公共舆论场术语。我国学者也曾经尝试将这些新的国外科研成果结合中国国情应用到高校网络舆情的研究上来,但这一阶段,对高校网络舆情问题的深度研究并不多,实证研究更是凤毛麟角。
随着研究的深入,网络舆情研究逐步扩展到思想政治教育、高校管理、政治发展、伦理文化及群体性事件的预防等方面。其成果有四个方面:
一是高校网络舆情问题的成因、基本类型与传播方式。多数学者认为,高校网络的迅猛发展,社会焦点问题、偶发性事件、关乎学生切身利益的问题以及具有煽动性的、失实的或反动的舆论等,极易形成网络舆情,成为影响高校生思想和行为的主要原因。也有学者认为,高校网络舆情的形成与大学生及高校自身有着密切关系,大学生人际交往及其特征、高校网络道德规范还不成熟以及高校网络言论方面的管理存在缺陷等都易引发网络舆情。有学者将高校网络舆情的类型分为三个层次:第一,涉及政治稳定和社会安全的舆情;第二,涉及学校重大决策部署、中心工作和学校稳定的舆情;第三,涉及师生员工个人名誉及后勤部门服务质量的舆情(王学俭、刘强,2010)[5]。其传播方式大致有四类:校园新闻网、学生网站、论坛(BBS)和BLOG(博客)等(丁建军,2008)[6]。
二是高校网络舆情与突发性事件的关系。大学生是网络舆情的主要生成力量和影响对象,高校网络舆情突发事件是通过网络舆情的演化而导致在现实中触发的非常规突发事件。网络舆情是群体性突发事件发展演变的一个重要因素(彭知辉,2008)[7]。邓燕指出,网络舆情是直接诱发高校群体性事件的导火索,是推动高校群体性事件恶性化发展的“催化剂”,是阻碍高校群体性事件得到有效解决的“绊脚石”,应当构建高校网络舆情预警机制,加强高校网络舆情的正确引导,建立高校群体性事件的网上、网下联动应急处理机制(邓燕,2009)。[8]谢山河等在《网络舆情中的社会安全隐患研究》一文中指出,在网络舆情中存在歪曲失真信息泛滥、网民群体极化倾向严重、境内外不法分子恶意操纵、国外敌对势力渗透性入侵等隐患,容易产生错误的舆论导向,危及政府的公信力和权威,引发社会群体性事件等问题(谢山河,2010年)。温志嵩认为,从网络舆情的角度研究高校群体性事件,不但为我们对高校群体性事件的发生提供全新视角,同时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揭示网络舆情与高校群体性事件的变动机制(温志嵩,2009)[9]。
三是高校网络舆情与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高校的主要功能在于育人,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发挥有利于网络舆情的形成、发展和传播;同时,网络舆情中蕴含着思想政治教育的新功能,即导向、凝聚、内化、覆盖渗透、预测预防等功能,其目的在于警示,而不在于惩罚(廖扬平,2007)[10]。杨立英论述了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关系的特性与趋势,认为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关系主要有教育主体的“去主体化”、教育客体的“主体化”和主客体关系的平等性、相对性(杨立英,2005)[11]。王想平、梁雪梅则认为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方式主要有信息提供型、正面引导型、交流互动型和管理约束型四种类型(王想平、梁雪梅,2003)[12]。任永梅、刘秀伦进一步提出,高校必须利用大学生的特点及教育的职能对高校网络舆情进行正确引导,抵制一些网络舆情的负面影响,积极发挥思想政治教育的导向功能,创建和谐健康的高校网络文化(任永梅、刘秀伦,2010)[13]。
四是预警机制和应对方案。目前,关于高校网络舆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校网络舆情的主体特征、传播形态、形成与发展、引导与控制方式、预警机制及应急处理等方面,其中关于校园网络舆情的引导和控制成为当前的研究重点之一(汤力峰、赵昕丽,2007)[14]。郑军结合当前国内外各种相关技术,设计了Web舆情监控与上报系统的整体架构,设计和实现了热点发现与跟踪模块,比较了热点发现和事件跟踪算法中所用到的数据挖掘算法的优缺点(郑军,2007)[15]。曾润喜等指出,高校网络舆情快速响应机制构建,关键是构建三大工作体系、两级报送体系和一支高素质团队(曾润喜等,2009)[16]。许楠、戴媛在分析了我国高校网络舆情的基础上,说明了对网络舆情进行监管的必要性,构建了高校网络舆情信息多通道提取、分析与挖掘以及研判与预警三个层面的系统体系架构(许楠、戴媛,2009)[17]。杜先涛、吕婷结合网络舆情的特点,提出思想政治教育应该对说理教育、疏导教育、感染教育、冲突缓解教育等基本方法进行改进(杜先涛、吕婷,2008)[18]。陈少平则认为高校网络舆情危机预判有四个核心要素:属于容易介入的公开事件、与社会舆论的关注焦点相符、与社会常态价值期望相悖、与师生个体相关(陈少平,2012)[19]。
尽管高校网络舆情的研究已经硕果累累,但不足之处在于:
一是对高校生网络舆情班辈传播的特殊性把握不够全面。当前,因同辈高校生的年龄、智力、精神状态的相对同质性特征,决定了他们容易披露相对失真的舆情。研究表明,舆情主体的过于年轻,容易产生偏激、片面、局限性等舆情问题。高校网络舆情主体相对年轻,无法亲临事发现场查清事实真相,缺乏社会实践,其舆情内容虽有一定的正面效应,但多带有演绎、相对失真的特点,这种舆情的危害性是,虚像披露可能影响司法程序和法院裁决,容易形成情绪化的网络暴力和道德审判。相比于其他类型的网络舆情,高校网络舆情通常不是低级庸俗流言蜚语,它产生的渊源往往是非正式信息,其形态多是没有经过证实的坊间传言、都市传说、流言、谣言等。从实践来看,舆情主体选择事实舆情的初始要件是具有显赫性,足够生动,符合高校生预设的言论期待,可叛逆地挑战正式信息的权威等,而舆情主体同质化的文化教育背景、经历、文化遗传是“沙堆现象”和“蝴蝶效应”的媒母(“meme”,英国Rchard Dawkins,1976)。因此,有必要结合高校生特点深入开展高校网络舆情班辈传播的特殊性研究,从而有针对性地研究解决高校网络舆情问题。
二是高校网络舆情产生、演化的规律性研究成果比较缺乏。高校生是三十岁以下庞大的自组织群体,其衍生主体扩展到高校的研究生、教育工作者和未成年人,构成特定的具有相似心理情景的舆情群体。他们每天浸润在社会舆情、重大网络舆情之中,而不仅仅是生活在单纯的校园环境;其网络舆情产生于复杂的大众舆情,而不仅仅是校园生活;他们早已深度参与了大众舆情的运行,而不仅仅是校园舆情的传播。高校网络舆情的产生机理相对独特,相对于其他社会群体,高校生群体的个人言行因同质性而相互影响,从而产生行为刺激。在同一群体心理情景作用下,某种话题会被达成较高的认同,快速形成特殊的舆情。从现有资料看,这方面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深入。
三是对不同类型舆情产生原因及其后果的研究有待深化。班辈舆情的内容多数情况下是传来舆情、继受舆情,而不是事实舆情。一方面,不在现场、不身临其境是其有时传播缺乏真实性舆情的外部原因。高校生已经获得网络舆情的知情权、话语表达权,而网络道德、法律规范的缺失、匿名自由表达的条件等因素,为高校生舆情的传播提供了便捷条件。重大网络舆情中的事实舆情是非常难以了解内幕的,揭开事实真相十分不易,但热血沸腾、社会情绪指数忽高忽低的高校舆情主体都可能发布二级传播的意见舆情、评论舆情,推动舆情的发展。另一方面,高校网络舆情问题的内因源于舆情主体行为的特殊性。受多元文化的影响,高校生的意识形态表现为更愿意挑战传统媒体权威,而不够慎独、缺乏人生经验等都使得班辈网络主体容易产生失真舆情,造成网络侵害。因此,有必要立足评论性舆情、意见性舆情皆起源于班辈传播者的心智不够成熟,经验不够丰富等年轻人的行为特征,深化对不同类型舆情的研究。
四是对高校网络舆情主体及其表达方式的特殊性把握不够准确。对研究问题的界定不准确,或者不清晰、不突出,将使得后续研究无法顺利开展。首先,高校网络舆情的主体一般应涵括在校的大学生和研究生,这些主体属于直接舆情主体。衍生舆情主体是指,刚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同辈大学生、研究生。另外,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教师、辅导员、班主任、思想政治工作者等都属于这类衍生主体,这就形成约3000万人的高校网络舆情自组织,他们实质上已经成为高校网络舆情的主导队伍。其次,舆情表达是非正式信息。它的特点是没有中央权威、不受外部指令生成、属于民意、众意的表达,源于浸润的社会舆情和大众网络舆情。舆情主体基于事实舆情形成、演绎出二元形态舆情:未经改动的传来舆情、改动过的传来舆情,其表现形式不同于流言蜚语。最后,舆论主体选择事实舆情的初始条件具有鲜明特点,如事实舆情过于显赫、耸人听闻或足够生动;适合高校生的文化遗传表达习惯;以高校生群体的自我认知认为是合理的;激发了高校生的参与表达兴趣和强烈表达欲望;能够叛逆地诠释官方正式舆情的谬误,挑战正式信息的权威性;传播、放大事实舆情可能会带来预期的效果,满足自身的心理需求,预期获得较好的效果而满足其成就感。
综上所述,研究高校生网民本体的行为、心理特征对高校舆情的运行机制的影响,解释自组织的舆情主体及其人文行为特征,关注非正式信息产生的初始条件、班辈舆情演化循环的规律,寻找产生高校网络舆情问题的深层原因及解决的对策,将是下一阶段高校网络舆情研究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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