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论域

2013-04-10 21:54
湖北社会科学 2013年4期
关键词:回族藏族少数民族

杨 彬

(1.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2.中南民族大学 文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论域

杨 彬1,2

(1.武汉大学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2.中南民族大学 文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研究可以从审美主体、审美追求、审美对象和审美意象等审美论域研究其审美特色。这些论域可以从整体而非部分、从全面而非单一的审美角度研究当代少数民族小说,这将是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体系建构的一种有利尝试。

少数民族;小说;审美;论域

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取得巨大成绩并呈现鲜明独特的审美特色,为当代少数民族美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审美形态。但在以往少数民族文学美学研究中,还没有对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特色作系统研究。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一般从民族特色和文学特色两个方面研究,比如李鸿然教授的《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史论》对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民族特色和文学特色从文学史角度进行研究,但没从审美角度做系统研究。少数民族审美文化研究大都偏重从民族风俗、民族艺术等方面进行研究,比如刘一沾的《民族风情与审美》、《民族艺术与审美》分别从民族风俗角度和艺术角度研究民族审美特色,没有涉及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特色。有些研究者对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审美特色做过一些个案研究,比如向云驹的《陌生: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审美价值基础及价值定向》、胡彦的《自我表达、现代叙事、审美视角——对三部云南本土文学作品的探讨》、马友义的《民族审美心理与中国西部民族文学》等。都只是从某个单一角度进行探讨,对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特色做系统研究尚未见着。因此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特色研究,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研究的一个重要实践活动。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主体是少数民族作家。

按照李鸿然教授的界定,少数民族文学以作家的族属确定作品族属即只要是少数民族身份作家创作的所有作品,都是少数民族文学。[1](p12-13)这个划分突出了少数民族文学的创作主体。因此,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主体是少数民族作家。少数民族作家有自己独特的民族意识,这是根植于自己民族基因和心理的独特性,这种对自身民族归属的体认,是对自己民族发自内心的(包括民族存在、地位、利益、价值和文化传统)的认同感。和这种认同感一致的是少数民族作家独特的审美意识。作为审美活动中的主体,少数民族作家对自己的民族身份有清醒和强烈的认识。少数民族作家作为自己民族文化的传承者和自己民族心理的表达者,他们有着非常强烈的民族主体意识,他们在强调他们自己的族属的时候,就是表达自己民族的意识,强调本民族的血统、家族、文化的本质。老舍在解放前一直没有标明自己的民族,但新中国成立后,老舍就公开承认自己是满族,并写作了具有浓郁满族特色的小说《正红旗下》;回族作家张承志一直宣称自己是“回民的长子”;哈萨克作家夏侃直接称自己为哈萨克;满族作家叶广芩宣称自己的祖姓是叶赫那拉氏。云南作家张坤华在年轻时被人为的填报成汉族,后来他经过查访,知道自己是彝族,在近花甲之年将自己族属改为彝族,他说:“我想我不会靠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彝族’称号而照顾我容易发表作品或给自己弄个什么‘少数民族文学奖’。我理所当然地,由血由肉由根由枝由叶由花由果就应该是彝族,而且是当之无愧的于祖先的彝族。我宣告我是彝族,是为了不忘祖先,不忘我的民族,并以此为荣为动力而不断创作出更多更好的彝族文学来!”[2]回族作家石舒清为自己是回族而引以自豪:“我很庆幸自己是一个少数民族作者,我更庆幸自己是一个回族作者……回回民族,这个强劲而又内向的民族有着许多不曾表达的内心的声音。这就使得我的小说有无尽的资源。”[3]这种民族主体意识,在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意识中具有强烈的质感。他们运用自己民族最独特的基因和心理来进行审美的具体活动—少数民族小说创作时,这种独特的审美主体必将在他们的小说创作中呈现出独特的审美意识。少数民族作家承载着自己民族的历史、文化和心理,他们在为自己民族写作时,总是极力表现自己民族的内核,写出自己民族独特的精神,即使他们有时不是以本民族的人物和事件为写作对象,但少数民族作家的思维和审美方式也会打下深深的少数民族的烙印。

二、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追求:民族特色和宗教特色

首先,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追求具有独特的民族性,他们的审美追求就是本民族独特的审美追求。少数民族小说最突出的特点是凸显少数民族风俗,风俗文化是少数民族文化突出的组成部分。50-70年代的中国小说创作,由于政治的浸染,当时的主流小说以政治导向和意识形态为其审美追求。即使在小说为政治服务的大框架中,这阶段的少数民族小说却在国家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的政策下,出现了很多渲染少数民族风俗画和风情画的小说。比如玛拉沁夫在50年代发表了长篇小说《科尔沁草原的人们》,虽然该作品具有很强的政治色彩和阶级斗争特色,但最突出的特色是草原色彩和草原氛围,具有浓郁的蒙古族的风俗画特点。彝族作家李乔出版了长篇三部曲《欢笑的金沙江》,全方位描写彝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翻身解放的历史,质朴流畅的描绘了彝族地区的风俗画、风景画和彝族特有的民族性格和文化色彩。50-70年代的少数民族小说和着新中国文学的步伐一同前进,少数民族小说有着文学为政治服务共同特性、有着鲜明的政治色彩。但此阶段少数民族小说的独特性是这些斗争在少数民族地区展开,具有浓郁的少数民族风俗特征和色彩。只是这些少数民族的风情和色彩仅仅是少数民族地区阶级斗争生活的背景,是阶级斗争故事展开的环境,是小说政治色彩的陪衬。少数民族的风情和文化没有成为当时少数民族小说的主角。

新时期以后,少数民族小说风俗画和风情画的审美追求发生了变化,正如李鸿然教授所说,新时期关于风俗画和风情画的审美追求有如下的变化:“第一,在作品中,风俗习惯不再是政治的附属品,它回归自身,成为一个民族,或地区世代相传的风俗习惯,即这个民族地区或广大人民所创作、享用并传承的生活文化。第二,对风俗习惯的描写已从表层进入深层,作家不像过去那样,把笔触停留在物态化的生活现象上,而且透过想象,开掘其历史内涵和文化底蕴,表现一个民族心灵乃至共同人性。第三,罗列各种民俗事项,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风俗描写的通病;这种通病在八九十年代逐渐减少,把民俗事项审美化,已成为少数民族作家的普遍追求。”[1](p53)在这种审美追求的指导下,出现了蒙古族作家玛拉沁夫的《活佛的故事》、藏族作家扎西达娃的《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回族作家张承志的《黑骏马》、《心灵史》,满族作家朱春雨的《血菩提》、回族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藏族作家阿来的《尘埃落定》、满族作家叶广芩的《黄连厚朴》、土家族作家李传峰的《最后一只白虎》、土家族作家叶梅的《最后的土司》等等优秀小说。其主要表现是少数民族风俗画和风情画不再仅仅是陪衬和环境,而是走向前台成为主角,少数民族风俗画和风情画不再是政治的附属品,成为每个民族文化的本体。

其次,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追求具有强烈的宗教特色。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和宗教关系十分密切,在我国有近20个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很多民族地区宗教氛围浓厚。“在社会生活中,由于宗教渗透深广,衣食住行、婚丧嫁娶、岁时节令等等都带有宗教色彩。宗教意识已与民族风俗、民族文化、民族心理融为一体。维吾尔族、回族、哈萨克族、东乡族、撒拉族、保安族、塔吉克族、塔塔尔族、克尔克孜族、乌兹别克族等十个民族中大多数人信仰伊斯兰教,宗教的教义教规影响着他们的思想意识和行为规范,也影响着他们的文学艺术。”“藏族、蒙古族、土族、裕固族、门巴族等民族的大多数人信仰藏传佛教,这些民族人民的思想意识、行为规范和文学艺术活动深受藏传佛教的影响。”“南传上座部佛教对傣族、布朗族、阿昌族、德昂族、佤族的影响,萨满教对大部分或一部分满族、锡伯族、达斡尔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和赫哲族的影响,相当深刻,并且鲜明地表现在这些民族的当代社会生活与文学艺术创作中。”[1](p55-56)因此这些少数民族小说作品大都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当代少数民族作家受本民族宗教影响的大小或多少,一般与本民族宗教渗透力的大小成正比,与本人接受科学思想的多少成反比。伊斯兰教、藏传佛教、上座部佛教在有关民族聚居区的渗透力大,有关民族聚居区的作家受这些宗教的影响也大。这种影响有时以肯定性的形式表现出来,有时以否定性的形式表现出来。而不论肯定还否定,宗教都在作家思维的中心点上。”[1](p56)50-70年代,少数民族文学在民族风俗画和风情画方面有所表现,但在宗教意识和特色方面则很少有所表现,因为按照当时的主流意识,宗教是欺骗人民的鸦片,这个阶段的少数民族作品要么回避宗教,要么对宗教采取否定态度。新时期以后,改革开放及民族政策的贯彻落实使少数民族作家开始从宗教信仰方面思考本民族的文化特质,从宗教角度思考本民族的审美追求。因此新时期的少数民族小说不再回避宗教问题,而是将宗教作为本民族一个突出的文化现象来观照。对那些宗教信仰浓厚的少数民族,宗教的文化精神、宗教的神秘性以及宗教的意象世界,都对少数民族小说给予极大的影响。比如藏族小说,“宗教曾是藏族历史文化的魂灵和主宰。千百年来,从远古万物有灵的神话世界,中间经历本教的自然崇拜,直到佛教盛行,佛陀的光环虚影笼罩雪域高原,宗教曾是藏民族社会一体化的意识形态;更有封建农奴制社会‘政教合一’的强化统治,宗教意识深深地浸润人们的心灵,乃至使人们用‘神的心’去度人生,在虚无的理想彼岸享受精神的安慰。”[4]因此藏族作家扎西达娃、色波、益希单增、多杰才旦、降边嘉措、阿来等都在其作品中描写佛教对人们的影响。藏族小说由于受藏传佛教和带有原始文化色彩的苯教文化的影响,大都呈现出一种神秘传奇风格,藏族小说大多用宗教的神秘思维,来感悟藏族人们的神秘世界和神秘情感。这种独特的审美追求,成为藏族小说的独特审美魅力。比如回族小说。在回族的形成过程中,伊斯兰教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因此,“回族是一个全面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伊斯兰教成为它的核心文化,是这个民族的生命和灵魂,伊斯兰文化不仅以巨大的感召力和牢固的凝聚力促成了回族在中国的形成,而且为回族在与汉文化的融合且处于‘大分散、小聚居’的文化格局中保持自己文化的独特性,提供了坚实的心理基础和情感特质。”[5](p29)因此张承志、霍达、石舒清、马知遥、郝文波、查舜等回族作家的小说都具有浓厚的伊斯兰教色彩,伊斯兰教不但制约着作家的审美追求,而且还规范小说的价值判断。几乎所有的回族小说都用特有伊斯兰信仰的民族心理去感受、用具有伊斯兰信仰的民族情感去思考、用具有伊斯兰信仰的民族色彩去描写他们熟悉的回族生活。这种强大的心理基础和情感特质,使得回族小说具有浓厚的伊斯兰教色彩。而满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的小说,作品中则充盈着萨满教的影响,西南少数民族小说则明显的受上座部佛教的影响。这些小说在不同的宗教氛围下,呈现出不同的审美追求

三、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对象是少数民族生活和少数民族意识所观照的生活

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对象首先是少数民族生活。少数民族小说的写作资源很多,就如李鸿然教授所说:“当代中国一位作家或一个民族的写作资源,至少可以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现实的和历史的社会生活;(二)本民族从古至今的文学成果和文学资料;(三)中华民族的从古至今的社会生活、文学成果和文献资料;(四)世界各民族从古至今的社会生活、文学成果和文献资料;(五)当今世界政治、经济、文化活动特别是文学活动的信息等。”[1](p60)这都是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对象和写作资源,但少数民族小说最重要的写作资源是本民族的社会生活和本民族的文化资源。本民族的文化资源包括本民族的风情风俗、宗教文化、民间文学、作家文学和音乐舞蹈等资源。风情风俗和宗教文化前面已论述,这里着重谈本民族的民间文学和历史上的作家文学以及音乐舞蹈等资源。我国55个少数民族的民间文学丰富多彩,有我国著名当代三大史诗《格萨尔》、《江格尔》、《玛纳斯》,有《阿诗玛》、《召树屯》、《嘎达梅林》等著名的民间叙事诗,还有不计其数的神话、歌谣、故事等等。这些都为当代少数民族小说提供了丰富的写作资源。另外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历史上有很多优秀发达的作家作品也为当代少数民族小说提供了丰富且直观的写作资源。满族作家曹雪芹、纳兰性德、顾太清等的文学创作,为满族小说的创作立下了丰碑也树立了榜样;藏族诗人仓央交错、藏族小说家才仁旺阶、维吾尔诗人哈吉甫和尤格拉克等等都为藏族、维吾尔族当代小说提供了丰富的写作资源。现代文学史上,苗族作家沈从文、满族作家老舍更是为当代少数民族作家提供写作的表率。少数民族都能歌善舞,少数民族的音乐舞蹈资源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到处闪耀着迷人的光辉。音乐舞蹈和文学紧密联系,如民歌既是诗又是歌。文学、音乐、舞蹈三者的融合在少数民族中得到极好的发扬。少数民族的日常生活,有很多是歌、诗、舞三者合一的。这样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和艺术氛围,为当代少数民族小说提供颇具特色的写作资源。

当代少数民族的审美对象是当代少数民族的生活。50-70年代,少数民族小说主要描写少数民族在新中国的新生活以及少数民族的革命斗争历史,但此时少数民族的小说也区别于汉族小说而颇具少数民族特色。那不自觉地呈现出的少数民族风情画和风俗画的描写,那些具有独特少数民族个性的人物形象,都具有鲜明的少数民族审美特色。进入新时期后,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对象发生了变化,审美对象更多具有文化内涵。少数民族的现实、精神、历史、宗教、心灵等等都成为审美对象,从而营造出以往从未有过的审美世界。比如,张承志的《心灵史》以哲合忍耶教派的崇高、壮美的精神,推崇回教民族的崇高之美。扎西达娃的《系在皮绳扣上的魂》,描写在神秘民间文化和神秘宗教文化影响下的藏族生活,展示了西藏小说神秘、浪漫、传奇之美。鄂温克族作家乌热尔图以鄂温克族的狩猎和驯鹿生活为背景,讲述鄂温克族人与自然的故事,描写即将失去居住地的狩猎民族在森林被砍伐、家园被破坏的状态下忧伤心境,呈现出独特的忧郁之美。

四、少数民族小说具有新颖独特的审美意象

“所谓意象,就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在比较文学中,意象的名词解释是:所谓“意象”简单说来,可以说就是主观的‘意’和客观的‘象’的结合,也就是融入诗人思想感情的‘物象’,是赋有某种特殊含义和文学意味的具体形象。简单地说就是借物抒情。”“而审美意象即对象的感性形象与自己的心意状态融合而成的蕴于胸中的具体形象。”少数民族有独特的寄托主观情思和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作家们运用这些特殊的物象表达独特的审美追求,形成独特的审美意象。

首先,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意象建构在少数民族的文化中。在少数民族漫长的文化发展历程中,有很多该民族心领神会的审美物象,作家们在自己的民族文化中耳濡目染,将民族的审美意象运用到作品中,形成独特的小说审美意象。比如回族小说中“月亮”意象。在回族人的信念中,月亮的洁净暗合了回族人的“清洁”精神,月亮尤其是新月是回族独特的审美意象。在很多回族小说中,新月都是作为独特的审美意象出现的。在霍达小说《穆斯林的葬礼》中,那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因为在“新月”升起时出生的而取名为“新月”。韩新月在斋月去世,乡亲们认为在圣洁的斋月离去是真主怜悯她,是好造化。在张承志小说中,则“透过一弯铜月亮和三间土坯屋顶上的深沉肃穆、凄美温馨的‘残月’指出坚守一种信仰的艰难与希望。如果说‘残月’和‘弦月’是对历史的沉重回忆,那么对张承志而言,‘十五的满月’就是‘圣光的照耀’,是所有穆斯林的心灵之光。《心灵史》中有一首诗说:‘圆月啊,你照耀吧,唯有着皎洁的本质。’‘今夜,淫雨之后的天空上/终于升起了皎洁的圆月/我的心也清纯/它朴素得像沙沟四下的荒山/然后,我任心灵轻飘/升上那清风和银辉/追寻着你,依恋着你,祈求着你,怀念着你。’,在这样的美学观照下,月亮不仅饱含了作者深厚的民族情结,而且展现了作者对庄严、崇高、博大、深沉的美学风格的崇尚和对诗化、象征化的艺术手法的独特追求。”[6]近年来发表很多反映回族生活小说并获得鲁迅文学奖的石舒清,对月亮意象也运用很多,他描写月亮不仅仅是为了描写景色,而是在月亮的意象中展示了回族对月亮这个物象的诸多具有回族特征的情怀,具有圣洁、清洁、安宁、美好的特征。

其次,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意象是少数民族作家主体化创造的结果。

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意象需要主体化的创造,才能将历史文化传承下来的意象赋予新的生命力、赋予更丰富的情感特征。新时期的少数民族作家在这一方面表现的很突出。少数民族在历史传承中具有独特的审美意象,是少数民族在其发展过程中经过很长时间逐渐形成的具有特殊情感意蕴的物象,是该民族体察感悟世界的心理模式。新时期藏族作家就具有很强的主体意识。新时期藏族作家在神秘的藏传佛教和苯教文化以及藏民族的传奇因素的影响下,以扎西达娃为代表的作家们,张扬作家的主体意识,通过对心境的主体化描写,创造出神秘、空灵、传奇、超现实、魔幻的小说,“在当代藏族作家中,很难找到‘旁观者’,‘我’的蓬勃生机、旺盛的精力、喜怒哀乐的情绪和道德需要的情操,都化在作品中,造成心物迭映、天人交感,产生了魔幻般的心理意象和怪诞的时空意象,把现实情态化、意象化,以表现对自然的观照、对社会的观照和对人生的关照。”[4]因此新时期的藏族小说具有神秘特质,被称作“神秘小说”。藏族小说以藏族民间的文化和藏传佛教为观照对象,这种文化本身就具有很多神秘元素,因此藏族小说具有隐喻性、不确定性以及多种意义性。“神秘是恐怖的忠实伴侣,没有某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性氛围,文学艺术的美必然荡然无存。当代藏族文学的神秘性,是藏族文学的审美传统的一以贯之的魅力所在。而这种魅力,正是源于雪域文化的神秘性,并因此使当代藏族文学在中华文学中独树一帜。”[4]同时,藏族是一个佛教意识十分强烈的民族,宗教意识引导人们用神的思维、神的眼睛去看待世界、理解世界,因此神的意象是藏族小说突出的审美意象。神无处不在,神无所不能,神具有超现实的神秘性。阿来、扎西达娃、多杰才旦等的藏族小说,都在神秘的神的世界里、在神的神秘意象中演绎着藏族人们的心灵历程。

从上以分析,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特色可以从审美主体、审美追求、审美对象、审美意象等论域进行研究。作为的审美主体的少数民族作家承载着自己民族的历史、文化和心理,他们在为自己民族写作时,极力表现自己民族的内核,写出自己民族独特的精神。其审美追求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宗教特色,其审美对象包含少数民族的风俗画、风情画和民族的心灵世界。其审美意象既是在少数民族的文化中建构的,又通过少数民族作家的主体化创造得到新的发展。这些论域可以完整而深入的研究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审美特色,从而从整体而非部分、从全面而非单一对当代少数民族小说进行审美研究,这将是当代少数民族小说审美体系建构的一种有利尝试。

[1]李鸿然.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史论(上卷)[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4.

[2]张昆华.不忘祖先[N].文艺报,1996-06-07.

[3]石舒清.自问自答[J].小说选刊,2002,(4).

[4]朱霞.当代藏族文学的文化诠释[J].民族文学研究,1999,(4).

[5]赵阳春.论当代回族作家创作中的洁净之美[D].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6]马慧如.当代回族小说的审美意象与精神追求[J].西北民族大学学报,2010,(2).

责任编辑 邓 年

I207.4

A

1003-8477(2013)04-0128-04

杨彬(1965—),女,武汉大学文学院2010级博士生,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当代少数民族小说的汉语写作研究”(12BZW095)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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