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经典,静观现代
——中西艺术家的对话

2013-04-06 06:52白菲比
中国艺术时空 2013年6期
关键词:艺术家艺术

白菲比

穿越经典,静观现代
——中西艺术家的对话

白菲比

对话最初是从座落在邦迪最美的海滨酒店通透的玻璃餐厅开始的,后来张燕根教授应邀到约翰教授家里多次做客和畅谈。他们不仅讨论艺术,还结下了深刻的友谊。作为约翰先生的朋友和张燕根先生的同胞,这一期间的珍贵交往令我愉快!这也是东西之间关于文化、艺术、世界观的真诚对话和沟通。

2012年10月19日,我和朋友悉尼大学教授约翰·科恩先生(John. Keane)一同观赏一年一度的澳大利亚悉尼邦迪海滨国际雕塑展,期间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来自中国的艺术家——广西艺术学院教授张燕根先生。张燕根教授和约翰教授进行了多次坦诚和有意思的对话。我作为翻译和见证者,很乐意倾听这样的对话,这使东西方世界,特别是东西方世界的学者们有更深入的相互了解,对促进西方世界学者加深对中国艺术家和作品的了解认识也十分有益。他们的对话最初是从座落在邦迪最美的海滨酒店通透的玻璃餐厅开始的,后来张燕根教授应邀到到约翰教授家里多次做客和畅谈。他们不仅讨论艺术,还结下了深刻的友谊。约翰是个西方社会文化的学者,经常作客澳洲电视访谈节目,在澳洲乃至世界用多国文字出版过多部有影响的学术著作,张燕根是常来往于国际上参展的卓越中国艺术家。他们之间的此次对话对东西方文化交流和相互了解尤其重要和有意义。

JOHN(约翰教授简称JOHN):你海边展出的这个作品表达什么意思?

张(张燕根教授以下简称张):这个作品名叫《海巢》,我将之寓意为一个海洋生物的家,它美丽、透明、通透和辽阔,虽尺寸仅为3米×2米,但在蓝天、大海和大地之间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辽阔和深邃。

JOHN:为什么中间要放一个小的蛋?为什么要用蛋形表现这个家?

张:因为我认为蛋形是自然界最美的形状之一,它是椭圆的,并且一头大、一头小,有方向感而且充满动感。另外,蛋是生命的象征,蛋是孕育着的生命体,蛋中未来出生的生命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具体的模样。人们对蛋中的联想又有着一种期待感,因此,也可以说蛋是一个希望的象征。

JOHN:那为什么较大的蛋用不锈钢材料做,而小蛋却用砖头为材质去做?

张:不锈钢抛光后能反射出周围万象,其镜面中的幻象可随天气和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人们会发现其中的趣味,抛光的镜面中映衬出蓝天或大海,给人通体透明之感;在白云、绿茵的映衬下,纷至沓来的游人犹如精灵般闪现,光怪陆离,亦真亦幻。物体未动,影先动,虽不在海中,给人感觉似在海中,或从海中而来,趣味横生。另外,不锈钢是工业材料,包裹着一个用取自大自然的泥土烧制的蛋体,砖头做的小蛋即是海洋生物小生命的象征,也可以说映射出工业高度发达的现代人如何更好的保护海洋和自然生命的寓意。砖头是一种很原始的建筑材料,通过能工巧匠镶嵌成一个蛋形,再打磨成现在可爱的造型。两种质地由于有了恰当的处理,呈现出材质的美感,给人以美的情趣。与不锈钢对比,一个质朴,一个华丽和绚烂;一个光鲜亮丽,一个朴实淳厚;一个现代,一个远古。共存共生,以臻永恒。作者试图提醒人们遵循这样一种大自然的规律,不要恣意强行破坏,要使人类与自然更和谐,生命更有情趣,要常怀爱怜之心,常存感恩之情。

JOHN:外面的不锈钢蛋周围的孔都比里面的小蛋小,里面的小蛋是怎么塞进去的?

张:这也正是作品的趣味之一。我有意将作品外壳不锈钢部分做得给人感觉很结实,其厚度和不锈钢抛光与雅光的对比,会给人感觉这不锈钢象是铸造出来似的坚固。怎么可以将小蛋放进去?或是蛋在里面做的似乎有不可思议的难度?其实这都是设计制作时营造的一种视觉感受。它其实是用一些2MM的不锈钢板锻造而成的,在锻造成形后,再将其适当的位置切开,把做好的砖头蛋体置放其中,再将不锈钢焊接完整,打磨抛光即可。这是一种巧妙的安排,利用不锈钢的硬度和事先设计好的厚度,加上精工打磨到没有痕迹,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铸造整体感,从直观上让人产生蛋体难以塞进去的错觉,令人揣摩。这种制作手段的运用是智慧、技术、想象力和趣味性的巧妙结合,正是艺术的魅力之所在,同时,也正是现代公共艺术所追求的重要因素之一。中间砖砌的蛋体稍有助力,如儿童好奇攀爬碰触就会滚动,这即是生命活力的象征,也是生命与生命的互动传递。儿童和小蛋均为幼小生命,其色、其砖、其圆之可爱,诱发小孩的好奇心,加之去触摸,传递生命,而产生活力。在海滨展览期间,常有小孩去触摸甚至钻进去壳体,用一个儿童充满童趣和好奇的目光从里面看外面的世界,这又是另一种景象和天地——局限的框景,而从壳中伸出头来眺望,却天地辽阔。攀爬后蛋形砖头上会留下光滑的人为痕迹,留存着人的余温,这正是我希望达到的目的。只可惜,主办方处于绝对安全的考虑,是禁止小孩攀爬的,稍有遗憾!但现场仍然有许多小孩任凭着好奇、童心和直觉攀爬进出,这令我很是欣喜。

JHON:很有意思,我很喜欢。看了你的室内作品,似乎很性感,你想表达什么?

张: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有不同的看法和渴望,其实每个人都会有失意和得意的时候,我可能是将我的失意隐藏起来,将得意巧妙的呈现出来,这种得意不是得到什么,是被启发到了什么。我会很感激,就像快乐不一定要用欢笑的表情,灿烂不一定用鲜花和阳光诠释,用一种特别的符号也许更能传达,正因为这种符号的特别,而会更有魅力、更诱人联想,更想多看几眼。这样的联想我称之为美的过程的联想,这种感受到的美,比直接看到的美更美,比直接看到的灿烂更灿烂。至于性感,我认为性感本身就是一种美,只不过这种美不好把握,如果过分了,就会使人感到艳俗,而恰到好处的性感呈现是非常美妙的。我作品中所呈现的形态均不直接表现性感,是由于视觉的联想而生发的,是感觉中存在的,是通过饱满、圆润、色泽、张力与健硕等形象感观语言和符号,诠释一种艺术家的思索和生活的理念,因此感受到的其美、其妙,甚至诱人均在联想中,是一种大美。

JHON:有时候您面对的一些主题也是比较抽象的,比方说您在南宁市民歌湖的作品《关爱》,其实放在生活中这个词我们很好理解,但当您需要用您的作品把它表现出来,要能让普通人也能体会到是非常难的,您在创作这个作品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呢?

张:对!《关爱》这个作品的确是我在民歌湖的作品中投入的精力最多的。最初我选择这个主题并不是受谁之托,而是我自己想去呈现这么一个主题和想法。因为该雕塑位置是在民歌湖的主路口,民歌湖地处这个城市的中心,我就在想,现代社会中由于生存的压力和竞争的严峻,城市里的生活节奏都很快,社会疏离日趋严重,人们之间彼此变得冷漠和个人化,常常会出现邻里之间相互不认识的情况。我通过对这种城市生活的体验就创作了这样一个作品来引起大家的一种共鸣:人们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当中,应该相互包容、相互关心,因为,人是一种社会动物,人与人之间都存在着无法挣脱的、千丝万缕的种种联系,所以更需要相互支持和关爱。在造形上我是用不锈钢做出了两个缠绵的、对视的形态,但两个形态又是从同一根拧上去的,形成一种对话、交流、对视的感觉,两个钢管缠绕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种千丝万缕的关系。通过这种视觉形态与情态的契合给观赏者一些联想。假如这个作品用具体的形象来表现,那它可能是两个男人或是女人,老人或是儿童,都必然会局限在某个性别、年龄或阶层,都没有哲学意义上的涵盖性。而用抽象的形式诠释,可以想象是男或女、老或少、穷人或富人,可以涵盖人的所有类群。抽象艺术揭示的是事物的本质,不是表面的形,而是内在的思想。另外,更有趣的是这个作品是一个会动的作品,注入了许多现代科技的成分。作品下面有一个托盘,托盘下面是一个能转动的装置,开启按钮时整个作品可以每8分钟转一圈的速度缓慢地变换角度,观赏者站在同一个地点,可以看到在不同时间和不同角度的造型时空的转换,由于速度很慢,会让人在不经意间发现雕塑形态的变化而产生突然的惊喜。我所采用的不锈钢的材料尽管很冰冷,但在视觉上光滑、柔润,加上整个作品都是以圆为元素,连地面砖都是圆形铺设的,给人一种轻盈、柔美、圆润、和谐的感觉。整个作品从高度、宽度、材质以及周边环境的对比都非常考究,加上复杂的内部装置,制作过程是非常艰难的。参与制作的不仅仅是我,还有锻工、泥水工、电工、机械工、焊工等工匠,需要各个技术工种的密切配合,当时政府在工期上催促又紧,传动装置的所有零部件市面上买不到现成品,都是逐个加工出来的,安装调试过程中我一度日子饱受煎熬,相当焦虑,要调动起很多人的努力才能完成这样一个作品,所以在作品转动起来完工的那一刻我如释重负,心情是非常激动的!

JOHN: 您在南宁市民歌湖公园有一个叫《对话》的作品,也很抽象,您是怎么想到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对话”的理念?

张:这个作品是我站在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的角度,多年来对世界乱象的一种思考或是期待。其实我在三四年前就有这样一个艺术理念和艺术形态的呈现,后来幸运的接受民歌湖广场雕塑创作的任务时,我在广场反复的对周边环境进行观察、思索和踏勘,我想,民歌湖地处南宁市的核心位置,旁边最引人注目的标志性建筑是造型独特的东盟会展中心,东盟的主题就是提倡对话、合作、共赢,广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处于中国大陆与东盟交流的桥头堡,我觉得用《对话》这么一个艺术形式来表达一种艺术理念太恰到好处了。可能有些人会说这个作品与我们广西这个少数民族地区没什么关系,但我恰恰觉得我们少数民族地区更应该有一个开放的心态和胸怀,更应该有一种世界的眼光,要跟世界对话,更要有关注世界的意识和理念。我们在做作品的时候常常会站在本土的角度去思考,经常会考虑一些本地区的符号与特色,我觉得这样显得稍微狭隘了一点,民族性和世界性是并行不悖的,我们应该关注更大范围内和更广泛的心理诉求,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放眼世界的民族才是有希望的民族。不管是国与国之间或是人与人之间,很多地方之所以会有冲突甚至战争,就是因为缺少对话或是对话渠道受阻,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又是人类所共同关心和需要为之而思考的话题。我用了三种不同颜色的材料,红色花岗岩代表黄种人的肤色,浅色不锈钢代表的是白种人,黑色花岗岩当然就是代表黑色人种,寓意人类三种不同的基本肤色。我希望我们不仅是要东盟间的对话,更应与世界地球村的各个民族相互沟通对话。三个雕塑的形态、大小都是一模一样,高度都相等, 寓意人都是平等的,应该相互尊重和包容,并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平等对话。这就很好地诠释了中国作为东道主的对话理念、胸怀和自信。如果这个作品是具象的,都可能局限了作品所蕴涵的深意,所以抽象是最好的表达方式。你如果到作品现场可以看到,这组作品非常引人注目,经常有许多游览者在这个雕塑前徘徊、沉思、争论或惊叹,作品赢得了到现场参观者的赞赏和认同,给人以国际化视野的印象。

JHON:你在广西,中国较偏的地方,其创作会受其他人的影响吗?特别是你创作这样的性感符号会有问题吗?

张:在中国,广西的确是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古人称之曰“蛮夷之地”,在很多外国人眼里广西在哪里几乎没什么概念,提到中国首先想到北京、上海这些大都市,甚至不少中国人也认为广西是既偏僻又落后的西部地区,因之会有种下意识的偏见。但好在互联网时代,我虽然人在广西,但我的视野是世界的,同时,我很庆幸,自1999年后有很多国家邀请我去创作、参展或研讨。外国人对中国广西并不会有偏见,他们只知道你是中国人代表着中国,意识里并不会有太多地理的概念,而在中国人看来倒却真会有不少人认为你是一个偏僻地方的人,有种下意识的偏见,特别是有着强烈中心意识优越感的北京上海等大都市的某些人更是如此。因此有越来越多的人往中心城市去挤。但是,我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对于某个圈子也许他是中心,而对于世界的另一个圈子那他就肯定不是中心了。我很幸运曾在中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北京读书历练过几年,近几年又有机会和很多同代艺术家到世界各地去创作、研讨和展览。与世界各地的艺术家、学者以及观众交流对话,从中获得许多启示,特别是我走访了许多美术史上所认可的最著名的艺术大师的美术馆、故居、博物馆或工作室,如达芬奇博物馆、毕加索美术馆、米罗美术馆、罗丹博物馆、莫奈故居、达利工作室、伦勃朗故居、凡高美术馆、夏加尔美术馆等等。他们令我兴奋、激动,分别给了我不同的养分。我认为艺术创作是很独立的个体行为,很少有人能动摇我,所以我的创作风格是一贯的、延续的,是思考的结果,人格的外化,品性的结晶。因此,在艺术上我自认为很独立、很自信。另外,我赶上了中国一个开放变革的时代,可以自由表达,还没碰到太多干涉我的艺术创作表现内容的因素,或对所表达性感的美时被人说三道四。倒是有人因能收藏得到我的这些所谓”性感”作品而激动的流泪,实际上,我创作时并没有刻意追求如何如何去感人。

JHON:现在中国年轻人生存压力很大,你的学生有没有追求纯艺术的,他们如何处理现实与艺术的关系?

张:我的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热爱艺术,也非常有天分,但的确不得不为今后的求职和生存做准备,我们的做法是让学生多学习一些实用的,好找工作的应用美术,或称之为商业设计。但内心仍然有强烈的冲动和酷爱艺术的一部分人会坚持下来,尽管很艰难。特别是在广西,经济尚不发达,文化尚不繁荣,纯粹的艺术是很难赚钱的,因之,也挫伤了一些人的积极性。那些坚持下来的,我会鼓励他们,给他们一些机会,帮助他们去展览会参展,提供工作室给他们。我的学生有我工作室的钥匙,他们可以自由去使用,我的工作室基本工具一应俱全,水电都免费提供,希望他们能坚持,达到自己人生的理想。我自己对待艺术上的努力应该称得上是学生的榜样,所以他们也以我为骄傲,这一点我很肯定。

JOHN:你见了这么多在国外的中国艺术家有什么感想?

张:我认为,在国外的中国艺术家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在国外留学后留在当地,一类是在国内学业有成后到国外的。第一类,他们大都很前卫,很富有实验性,探索性,也很符合国际潮流,他们很容易、也很快被国外艺术机构接受。但是国外职业艺术家居住不是那么集中,不象在中国随时可以相聚,是要耐得住寂寞的,同时,还要经常面临可能的生存压力,因此,他们有时也反过来羡慕中国的在职艺术家。另一类,是有多年在中国艺术院校学习训练的写实基本功力,到了国外,不愿轻易放弃,仍以写实为主,也很快会有艺术经营机构合作、经销,有一定的市场,但这样一批人心里很矛盾,他们总觉得自己不够前卫,打不进主流画廊或美术馆、博物馆,苦恼观念不够新,与世界潮流有距离。也的确如此,他们只能参加一些相对熟悉人群的群展,开始大都会以自己很强的写实能力去为当地有钱的富翁、政要画些肖像,以补偿生存必须。无论如何,这两类艺术家如今都开始往返于中国与居住国之间,因为中国近些年来强大的艺术市场的吸引,以及中国做艺术的成本较低,实现想象的可能更大。可是回来后也有水土不服,中国艺术都是圈养经营发展,是否能进一个高端圈子,又能卖钱,找到买家,这是他们为之苦恼的。有的甚至多年在海外生活习惯了,突然又要回到一个人情社会,面对频繁的吃吃喝喝应酬的习俗会显得有些陌生疏离。我觉得一个稍好的艺术家,理想的生存状态是:一半时间在国内创作,以低成本创作出一件件高水平的作品,拿到国际上去展览、销售;一半时间在国外的安静环境里蛰伏在家,潜心进行艺术的思考。但真正能有如此成功者甚少,快乐和苦恼总是交替伴随着。纵观美术史,我想,这也许正是要成为一个真正艺术家的宿命所在吧!

张:作为一个西方人你为什么喜欢中国的艺术?如何看待中国的当代艺术的发展?

JOHN: 中国30年前,艺术几乎是为政治服务的,如今人们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想法,特别是中国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改革发展阶段。因此中国的当代艺术不同于以往,人们可以通过艺术讽刺、反语、幽默去呈现所思所见。自由表达,社会允许自嘲,可以说是一个社会开明进步很重要的象征,当然也有被商业价值所利用,迎合某些低俗趣味、需求的倾向。所以我对中国艺术很有兴趣。

张:自嘲的情况其它国家有吗?

JOHN:在东德时期,我家里有一幅作品(随手取下来给我看),表现一个女孩思想很复杂,万千形态的作品,就有很多自嘲的情绪,我很喜欢。

张:我发现在你家里有不少中国艺术家的画册,或画廊收藏的当代中国艺术画册?其中有不少以毛泽东形象为表达符号的画作或雕塑,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JOHN:我不排除有些人为迎合市场需求而消费毛泽东,消费这个时代。迎合西方趣味,但的确是有由于深受你们所说的文革伤痛的艺术家对于那段历史的反思。

但我知道有些年轻的艺术家自己并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也在画这些,我认为这是伪饰伤痛,无病申呤,投机取巧罢了。

张:喜欢什么样的中国艺术家?为什么?

JOHN:中国的艺术家沈嘉蔚我就很喜欢,他的作品有自己经历和思考的全部痕迹,有他个人对命运的反思。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画家,他也是对历史感同身受的亲历者,他经过西方生活的体验,将自己民族的不幸客观呈现出来,通过自己的感受与表达,让更多的人了解中国的近代史和中国的艺术家们的内心世界。

JOHN:你在广西这样一个不是中心的城市,如何保持这种创造的动力?

张:中心城市固然有很多优势,从展览、交流到艺术市场。但我不是因为展览和市场而创作,而是因为需要表达而创作。我认为作品才是交流的媒介,是搅动文化的酵母,文化因交流而有价值。所以,我一有想法就会记录下来,这想法很多是乘飞机时或是在候机候车时,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让我能静思,尽管这时候我周围是杂吵的,但我的内心是安静的,思维是舒缓的,因此,思绪是清晰的,心气是顺畅的。也有时会是在开些无关紧要的会议上,也或许是一个人开车在路上,有了一个好想法或想着某句很有价值的语言,我会把车停在路边画好记好了再走。记完后我会很舒心,感觉想要的东西已放入自己的口袋,需要时可随时拿出来。只是仍有些遗憾,由于工作的关系,很多艺术的想法没能一一及时实现出来,所以,有时我还是很羡慕职业艺术家,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实现自己的艺术梦想。

JHON:你的作品大都很唯美,你持有什么样的艺术观?

张: 我不反对有些人用艺术去影响社会,有的甚至为嬴得关注而表现血腥、表现暴力,张扬跋扈。但我更喜欢含蓄、内敛的作品,象毕加索表达战争和情感,夏加尔表达爱情,达利的超现实空间,都是唯美和耐人寻味的大创作。

国际上我们常说和平,在中国说和谐社会。传达暴力、张扬对抗的艺术作品,有些是艺术家想提出问题,或揭示个什么现象,这可以理解。但我觉得,就象两个有矛盾的人吵架,如果大家都认为对方不讲理,就去指责、对骂,这样矛盾是难以解决的,最后可能演变成肢体冲突,反而扩大了矛盾。如果大家都讲理,那就会心平气和地解释各自的道理,以理服人,让每个人心灵更能接受,社会岂不更和谐,和善才美好呀! 就艺术作品而言,不断创造视觉、听觉的惊喜,给人予雨露温润,给人予阳光笑颜,岂不是更和美愉心吗?

艺术是灵魂的外化,人格的外化。艺术作品是一个人生命中对人生、社会、生命思考的结晶。四十岁以后应该是人生成熟的年龄,所以在创作上应该很有主见,由于经历很多,生活积累很多,故作为艺术家应该想法很多,内容很确切,否则就没主见,不深隧,做事犹豫不坚定,则不能成为艺术大家。毕加索说"我不研究,我只创造”。就很坚定、霸气,这就是大师之所以是大师的道理。艺术创作本质上艺术家是个体行为,艺术作品是艺术家个体思想的呈现。他的手段可能是绘画、雕塑、文字、影像等。

我喜欢中国艺术家蔡国强的作品够原创、够艺术,因为他创造的视觉、听觉、味觉的震撼,创造了前人未曾有过的艺术形式,又强烈刺激你的感宫神经,因之全世界,不同阶级的人都欢迎他。喜欢美国艺术家杰夫对材料模仿的极致。但我更喜欢印籍英国艺术家阿尔普所创作的简约大气,富有生命律动的艺术符号。

张:在澳大利亚我看到不少艺术家借用一种很写实的蜡像技术表现想法,似乎很受您欢迎,为什么?

JHON:这些蜡像的真实形象和其运用声光电营造的气纷打动了我,还有作品所揭示的现象正是人类所关心的问题,它引发我们去思考去修正和反思人类发展过程中过于浮燥或占有的心理。

张:创意固然是好,但我觉得艺术家完完全全依赖工匠去完成自己的作品就有点违背了作为艺术的本质。艺术的本质是什么?艺术艺术,是即有艺(即创意),又要有术(即表现艺术思想的能力或技术)。而现在有些人却只有艺(意)而无术,因之对于专业人士来衡量就不耐看,也会为作品不完美而遗憾!完全靠他人的技术去完成的作品应该称之为是一个好的策划,或应该把工匠的人名加进作者的名字中。当然作品面对的不只是艺术家群体,因此许多观众对于艺术家本身的能力并不关心,而作为艺术家群体中的人又相互知晓各自的能力,所以会在意。

白菲比:通过请JOHN教授翻阅画册,我发现JOHN教授喜欢三类中国艺术家作品,一类是社会讽刺倾向的作品,这可能跟他从事社会学、政治学研究有关,敏感一些观点和人们对世界的反应;二类是具有视觉美感的作品,美的东西全人类有通感,不分民族、肤色、信仰,都能产生某些共同的美的感受;其三是,表现苦难、反思时代,心情纠结的作品,有一定年龄和经历的人都会将自己的历史观、世界观融入到作品中,或是融入自己观看作品的情绪中,更能理解苦与乐的含义、责任与使命的重要。这也是一个有使命感的艺术家或观众所需要具备的素质之一。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了解,我感到张燕根教授是一个真诚、自律、自省,有强烈责任感的艺术家。他虽身在中国较偏远的广西,但视野开阔,才思敏捷,观点鲜明,毅志坚定。他的创作尊重内心世界的最原始感受,并潜移默化地植入作品中,给人以美,以力量,以感染。这正是一个成熟艺术家所应具备的要素,作为中国人我为他骄傲!作为朋友我为他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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