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铁档案资料汇编》
内容简介
《满铁档案资料汇编》共15卷,约1200万字。全书按满铁档案文书、满铁资料、满铁图书以及个人文书等四大类分别收集满铁遗存文献资料,全面系统地阐述日本侵略者对东北、华北沦陷区统制、封锁以及强制掠夺乃至武装掠夺的全过程,多角度地展示了当时的历史实况。始建于日俄战后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即满铁),是基于日本国家特定法令设立的特殊会社,兼有调查我国物产和自然资源以及为日本侵华政策提供军事、政治、经济、社会等情报的特殊使命,在长达40年的时间里,积累了数十万件调查报告和档案文书。这批“满铁资料”是我国独一无二的大型系列满铁档案资料全集,也是研究当时历史和教育子孙后代的重要素材,更是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铁证。
编者简介
解学诗 吉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满铁和伪满研究方面的权威专家。
苏崇民 曾任吉林大学日本研究所教授,研究方向是满铁史及东北亚史。
不容忽视,满铁研究的史学价值
日本打造满铁,不能不说是为侵华灭华而祭出的险恶一招。中国著名史学家胡绳曾指出,满铁“名义上是个股份公司,实际上是日本政府直接管理下的一个经济机构”。历史表明,满铁是日本官民一体和文武双全的综合侵华实体,是强贼钻进中国肚皮建立起来的庞大而独特的侵略机构——“国中国”。
满铁理事冈松参太郎在论及满铁的事业经营时曾称:满铁的“目的不是以彼为主以此为从,乃是相辅相成。它的目的可以说存在于言外,彼与此都不过是达致这一大目的的手段。”不言而喻,冈松所说的“大目的”,就是侵略扩张国策的实现,包括必要时诉诸武力和发动战争。而满铁的经营,不管是营利事业抑或是非营利事业,都是直接实现“大目的”的手段。就此而言,满铁不同于一般的日本驻外企业团体,甚至也有别于其他特殊“国策会社”。满铁的经营活动是侵略战争国策行为的具体化;平时,满铁的经营活动带有备战目的,战时更从组织上化为战争机器,全面致力于侵略战争。
满铁基于其一贯的侵略性质,在其存在的近40年间,参与了日本帝国主义几乎所有的重要侵华行动,作为中日历史的特殊时空,其行为轨迹本身就是一部帝国主义侵华史,其中含有诸多鲜为人知的情节与事实。满铁研究确实具有全局性战略意义,可为中日关系史研究提供几乎一切线索和许多重要内幕。
应该说,对帝国主义殖民侵略丑行讳莫如深而极力掩盖的右翼势力是少数,绝大多数日本人民在对待战时中日历史问题上,都能坚持正确立场。不过,“不问侵略战争是非曲直”的处于中间状态的群众也始终存在。同样在学术上,除占主导的进步学者外,也是既有少数右翼史观持有者,又存在着不顾历史现象质的规定性、混淆原则是非的调和倾向。这一切都与右翼“开发”论的宣扬与散播不无关系。既然如此,满铁等中日关系史重大课题研究便更具有现实意义。
在日本乃至诸多外国在华机构中,满铁遗存的文献资料,就数量而言是最多的,此乃满铁的历史长、机构多、经营活动广,以及拥有庞大调查情报机关使然。因此,满铁遗存文献资料所显现的首要特点就是存量大、分散和内容庞杂,目前,中国、日本、美国、俄罗斯等国均有所藏。中、日藏有满铁资料的机构团体更不胜其多,美国除国会图书馆外,一些名牌大学也有一定存藏。满铁遗存的文献资料中,当然记录着其长期经营与活动的实态,同时也含有与其本身无关的诸多领域的调查情报资料,满铁的此类资料,无论数量或内容,均系其他机关团体所无法比拟的。尽管如此,在满铁现存的文献资料中,档案文书少、系统秘密资料少、后期文献资料尤为稀少的现实亦不可否认,此为满铁遗存文献资料显现出的第二个特点。原因是:1945年8月日本战败时,满铁与其他日伪机构一道,为了消灭侵略战争罪证,有组织地进行了档案文献的焚毁。之后的外国军队占领、内战和管理不善等,又难免有所损失。更重要的是,满铁早就有销毁机密文书特别是情报资料的规定。此外,满铁虽大量参与军方及战争有关活动,但相关资料不保存或较少保存于满铁。
艰辛的研究,半个世纪的满铁遗存文献资料编纂
作为史学研究基础的史料工作有它自身的规律与方法,像编纂《满铁档案资料汇编》这样的大型档案资料集,全面了解资料状况和准确把握其中主要历史问题,至关重要。
解学诗 苏崇民 主编2011-11 9800.00
总括言之,满铁遗存文献资料,似可分为如下四类
(一)满铁档案文书。现存13000余卷,这是遗存最多的日伪机构档案,但与原有存量相比,则是较少的一部分。据称,铁路与调查部门的档案文书尤其片断,其他部门恐怕也是相对较多。在中国的满铁档案文书现存于辽宁档案馆,抚顺矿务局亦少有存藏。此外在国内外尚未发现其他满铁档案文书。原满铁东京支社和满铁东亚经济调查局的档案文书是否全遭战火摧毁,原在中国、日本的满铁档案文书是否还有部分外流,等等,都无法判断。
(二)满铁资料。即满铁档案文书以外的由满铁本社及所属各部门形成的文字资料,诸如社史、社业要览、营业年报、专题资料、说明资料、调查报告、调查资料、综合情报、情报日报、各类期刊、各种统计、宣传资料和小册子,等等。载体有铅印、铅印代誊写、誊写、晒蓝、打字、打印、手稿等。满铁资料形成于满铁各部门,也保存于各部门,并大量散发于社外。铅印和誊写资料,以及非“秘”级的内部资料,无论社内社外,分布较广;“军关系”资料和“秘”级资料,“秘”级越高,分布保有的范围越小。满铁及日本官方档案一般都使用“秘”,如:“秘”、“极秘”、“特秘”、“机密”等,“密”是中国官方密件的用字,故而在本书中两种用法均有。满铁资料中,也涵括来自社外方方面面日伪机构形成的资料。满铁资料与满铁档案、满铁图书在存藏上互有交叉,并无严格界限。
(三)满铁图书。即满铁图书馆中保存的书籍、报刊、资料等,其中含满铁出版物和非满铁出版物。满铁系统的图书馆,截至1923年有22处,分布在南满铁路沿线和哈尔滨等地。规模较大者有大连图书馆、奉天图书馆、抚顺图书馆等。其中尤以大连图书馆为最,它保存着利用各种方法、手段从中国、俄国以及世界各地获得的中日文及西文出版物与资料,不乏中外珍版名著。满铁哈尔滨图书馆是1935年日本“收买”中东铁路时接管的原中东铁路中央图书馆,它是一家以俄文图书为主藏的大型图书馆。满铁接管后,将其中有关满铁、西伯利亚和亚洲各国的约5000种图书编为亚细亚文库,该文库与满铁于1922年趁俄国混乱之机,采取特殊手段从俄国后贝加尔军区获得的所谓“奥照文库”,以及满铁大连图书馆与满铁调查部第三调查室图书室所藏法、德语“东方关系文献”,共同构成满铁三大西文图书文库。
(四)个人文书。由中国陆续返还日本的满铁人员很多,战后多达十多万人,特别是上层人物带回的满铁文献资料为数可观。故在满铁遗存文献资料中有一类称为个人文书,其相当部分已归由日本文化教育机关收藏。诸如《村上文书》(满铁理事村上义一,收藏于庆应义塾大学图书馆)、《八田文书》(满铁副总裁八田嘉明,收藏于早稻田大学)、《十河文书》(满铁理事十河信二,收藏于东京大学)、《山崎文书》(满铁末任总裁山崎元干,收藏于小田原图书馆)、《松冈文书》(满铁理事、副总裁、总裁松冈洋右,其所藏文书已于1966年作为《现代史资料》出版)等。
日本现存满铁资料状况,所知甚少。战争期间因美国飞机的轰炸,原有文献资料恐怕多有损失;战后美国又从日本运走了大量满铁资料,收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后经交涉日本将其中无复本者进行缩微复制,为数达数千种,多为满铁调查资料。日本战后的满铁资料的调查清理工作,以亚洲经济研究所为中心进行,对国内50个机关团体保存的满铁资料和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满铁刊行物进行了清查,1979年出版了《旧殖民地关系机关刊行物总合目录》(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编)。日本现存满铁调查资料的清查工作,早在20世纪60年代即由美籍华裔学者杨觉勇(John Young)完成,他的结论是:满铁调查资料共有6284种。
中国的满铁资料清理与编目工作开展较晚。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满铁资料馆先后编辑出版了《满铁调查期刊载文目录》和《满铁调查报告目录》。两者均系“满铁调查部研究”课题的成果组成部分,即在课题研究过程中,组织人力对满铁调查资料进行了清理、分类和编目。前一目录共选收满铁人文社科期刊66种,编入条目4万余项;后者共选入满铁调查报告和调查资料1.2万余种,多于上述美籍学者的结论近1倍,说明此类文献资料的存藏,中国多于日本。2006年,上海东方出版中心推出了《全国馆藏满铁资料联合目录》,这是一项由国家资助的大规模满铁资料清理工程,全国多个图书馆参加,应该说是集满铁及相关日文图书资料目录之大成。
根据以上各方面状况,对满铁遗存文献资料保有程度虽尚难做出准确评估,但就满铁的一般文献资料而言,比起原有存量仍可称保存大半,据之可说有条件从事满铁历史基本面的研究。不过,由于满铁研究在中国属于研究空白,满铁相关的文献资料又浩如烟海,对现有满铁资料的清理、筛选、编排、辑成系列史料集的工作,作为一项先行作业,显然也是非常必要的。故自20世纪50年代末国家将此项任务下达后,本编书组认识到它的价值与意义,始终将其作为重大科研课题精心对待。数十年来,失败与成功、曲折与前进伴随工作的全过程。浓缩起来,以下几项可以视为编著者们在长期工作实践中经过摸索悟出的基本认识、理念,同时,也可被视为一条指导性的编纂原则。
第一,把握问题与把握资料的统一。编纂满铁这样几无前例的超级帝国主义侵华综合机构的史料,起步的最大难点在于,没有对象可资借鉴。如何在规定的框架内用有限的篇幅,将反映满铁主要史实的基本史料全部编纂出来,编者自身和关注此事的学界权威都不无疑虑。满铁体现的是殖民者的意志,推行的是侵略掠夺政策,其行为表现充斥着善恶混淆、黑白颠倒,而欲还其历史本来面目,又在很大程度上须利用其自身资料,故昭示出其真实和本质绝非易事。实践告诉我们,关键在于,要把握问题,也要把握资料,并将两种把握统一化,相辅相成,不断深化。用对问题的把握引导对资料的把握,通过对资料的愈益全面的把握,提升与完善对问题的把握。这一切都寓于对满铁遗存文献资料精选、熟读、占有和不断加深认识的过程之中。例如,关于满铁会社性质问题,按法制,满铁之所以称作“特殊会社”,是因为其设立与经营都准据国家的特别立法,并非受制于普通会社法。而满铁准据的特别立法,除了1906年6月7日以敕令第142号公布的由22条构成的《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设立之件》外,还有同年8月1日下达的递信、大藏、外务大臣的三大臣命令书。前者主要规定满铁会社的组织和政府的掌控,从而使以株式会社形式出现的满铁具有政府的职能;后者的要害在于它规定了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事项,特别是经营事项,其中包括尚未获得正式权益的大石桥至营口铁路、安东至奉天铁路和抚顺、烟台煤矿,以及中日间始终存在争议的所谓附属地经营等,所以,它是满铁正式准据法以外的未经立法程序的指挥满铁行动的秘密指令。所谓准据特殊立法而行动的特殊会社满铁,特就特在可以从事在政府命令下或经“政府认可”的任何侵略事业。近年我们还发现,就在满铁成立大会召开前夕,1906年11月13日日本内阁总理大臣又特意给满铁首任总裁后藤新平下达一道《秘密命令》,就社债发行的海外关系、铁路器材车辆使用日本国货、与日本正金朝鲜两银行共同实现对“满洲”金融的控制等做了指示。由此可见,特殊会社满铁自始就不是僵硬死板地准据特别立法行事的企业,而是受日本政府直接指挥,包括难见天日的大量非法指挥,具体而又能动地执行日本殖民侵略国策的政府机构的延伸和化身。
第二,档案文书优先与其他资料兼容并包。在满铁遗存档案资料编纂中,资料精选固属十分重要,但同时也有搜选方向选择问题。一般而言,档案文书是史学课题研究公认的首选一手资料,可我们因缺少经验,接受误导和发现的档案文书存量较少,曾一度迷失方向。其实,满铁遗存的档案文献是相对较多的。况且,由于满铁始终执行“国策”,日本政府部门特别是外务省档案文书中,关于满铁有大量记录。中国清末与民国时期官方历史的档案中(含诸多省市县地方官府档案),中日交涉和因满铁活动等所引起的中日纷争与矛盾,也是重要内容之一。对这些中外档案文书的集中着力发掘,确实给我们的编纂工作奠定了资料基础。它主要在如下几个方面在一定程度上揭开了历史内幕:帝国主义列强的对华争夺;日本胁迫中国攫取政治经济利权;满铁与关东军等其他侵华机构的关系;满铁的侵华战略、政策与掠夺计划等。不过,档案文书也存在着显而易见的局限性:一是作为官方文献,受立场、利害的制约,对某些历史问题难免采取避重就轻、文过饰非的态度;二是官方文书归档方法均以机构、时间为据,且其内容纷杂,故所反映史实往往是片断的,不具连贯性、系统性。因此,不能因为档案文书珍贵重要和优先首选而偏爱,甚至作茧自缚;相反,应尽量兼容并包,给读者提供尽可能多的资料选择机会。在这方面,满铁遗存文献资料较有条件,即遗留有种类众多的机密内部出版物和专题调查资料;此外,高端人物的传记回忆录、权威人士著述,以及特殊手稿、抄录和报刊摘录等,对某些问题的研究往往亦不无价值。例如,满铁对所谓铁路附属地强制行使行政权问题,它不仅是中日立场对立和持续交涉的焦点之一,而且联系帝国主义列强纷纷攫取在华租借地的历史现实,也成了相关国际论坛上的热点。对此,本书在充分吸纳满铁、日本政府和中日两国间交涉档案文书的同时,对中外有关代表性著述也做了必要的收选。诸如:常理《关于南满铁路用地行政权问题之研究》,徐淑希《南满地区满铁附属地的性质》(驳蜡山政道观点),C.Walter Young《日本在南满铁路附属地内的管辖权》,信夫淳平《满蒙特殊权益论》(有关部分),蜷川新《帝国在满洲的权利》(有关部分)等。最后还特别选用了满铁调查员田中盛枝《附属地行政权问题》和《满铁附属地经营沿革全史》中的一段节录。前者是1928年日本准备出席太平洋会议时满铁提出的资料,主要述说满铁行使行政权的“根据”和“理由”以及中国的反对论据,但在最后部分也承认“美国政府一直否认此行政权”,“中国政府至少是在日俄战争后,在原则上也一直采取否认此行政权的态度”。后者——《满铁附属地经营沿革全史》实际是1937年满铁附属地行政权移交给伪满洲国后对满铁附属地经营活动的全面总结。节录的一段话,最重要的是它肯定了前述C.Walter Young的结论,即“会社所执行的国策任务,不能和国际法上的权利混为一谈。用日本政府授与会社的权利,固然有助于说明会社的性质,但绝不能代替会社各种权利的法律解释,尽管它事实上已经行使了行政权”。所以,这段节录的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相当于租借统治权的附属地行政权“是过去三十年的产物”,即30年强制实行和造成既成事实的结果。联系本书所展示的满铁针对中国抗争状况,在日本政府指挥下,各地有别地行使行政权等资料情况,不难窥见满铁历史行为的是非与善恶。
第三,展现编纂主题与保持资料原貌。在中国,满铁研究不应作为企业史而必须作为中日关系历史重大课题来进行。从属于此种研究的满铁史料编纂,其意义与目的也远超越满铁本身,实质是展示以满铁为主线的日本殖民侵华政策和在这种政策指引下满铁所进行的特殊的宽领域的侵华掠华实态。为此,本书所辑资料理所当然地首先集中于满铁本身,同时也做了适当和有节制的超越;超越是为了更深刻地反映满铁本身问题,也有利于展示中日关系这一主题。由15个专题卷构成的本书,前数卷在内容上显具宏观性质。诸如:日本与其他列强围绕路权所进行的瓜分势力范围斗争;日本侵华路线政策——大陆政策与满铁经营政策;满铁与关东军、伪满洲国等的关系;等等。其中都涵盖与满铁有关或至少对满铁产生某种影响的情势、事件或问题。为了供人研究满铁的性质、地位与作用,不可使满铁自外于客观存在,完全孤立起来。本书各专题卷都存在着类似的需要,即在取舍有关经营活动某一侧面史料时,应放宽视野,关注相关问题和资料。例如:满铁原来就是中东铁路的一部分,而中东铁路又是日本的路权争夺和运输经营竞争的头号目标,满铁非法行使附属地行政权也是拿中东铁路作借口,故在相关部分提供某些有关中东铁路的情况,对了解满铁问题不无裨益。而且,本书既然以揭示中日关系为着眼点,在资料的取舍和处理上就不能采取机械和狭隘态度。例如,满铁尽管于1937年将对昭和制钢所的55%持股(1943年下降到11.25%)转让给满洲重工业会社(简称满业),但是也不应将1937年以后有关昭和制钢所的资料全然割舍。同样,不能因为满铁未能实现对华北经济的垄断与统制,就对因日本经济侵华政策调整而新设立的华北开发会社采取回避态度;满铁与华北开发会社所体现出来的日本战时侵华掠华经济政策,恰好形成对照;况且满铁通过其在华北的关系会社及其他活动,与华北开发会社亦保持密切关系。当然,在取舍和处理不属于满铁但与满铁相关问题的资料时,力戒喧宾夺主,有的可作“附录”处理。此外,本档案资料集的编纂,在资料选定后,编辑工作上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