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冲突与女性解放

2013-02-01 07:48吴道毅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2年4期
关键词:王贵亚平安娜

吴道毅

近几年来,随着《王贵与安娜》、《双面胶》和《蜗居》等电视连续剧的热播,女作家六六的名字开始为越来越多的人所知晓。六六的小说紧贴时代发展,书写普通百姓恋爱、婚姻、家庭等日常生活,但主要关注的却是女性的生存命运与生存困境,着力探讨的是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下城市知识女性的解放问题,尤其是对女性人生幸福的思考构成一条重要的主题红线。与一般女作家书写同类题材不同的是,六六常常把女性置于家庭、性别与代际之间的尖锐文化冲突或生活矛盾中来观察女性的生存图景,思考女性的人生意义。这构成了六六小说创作的独特性,也产生出很强的叙事张力,给读者带来了强烈的思想冲击力。

一、安娜:走不出自我的“围城”

六六出道的作品是她的两部中篇小说:《王贵与安娜》与《安娜与王贵》。这两部作品称得上是姊妹篇,都是以小辈人的口吻写上辈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无疑是安娜。小说人物的名字有些别出心裁,安娜虽是上海出生的中国人,但却令人自然想起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中的贵妇人安娜。王贵是与新中国一道成长、从乡下走进城市的人,也令人想起诗人李季上世纪四十年代写的长篇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中的放羊倌王贵。有意思的是,安娜的初恋情人竟然也叫涡轮司机,王贵最初定亲的对象,也叫李香香,并是他的远房表妹。不能否认,两个不同国度的安娜以及渥伦斯基或涡轮司机,两个不同时代的王贵以及李香香,在家庭出身、个性气质或爱情生活、人生处境等方面都存在某些相通之处。但让人感到迷惑的是,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卡列尼娜与渥伦斯基产生了恋情,在《王贵与李香香》中,王贵与李香香结成了相好,而在六六的小说中,安娜偏偏与个性、气质迥异的王贵结合在了一起,与她情投意合的涡轮司机则有缘无份。

其实这也是很容易解释的。安娜与涡轮司机即将放飞人生梦想之时,毛泽东发起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顷刻问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他们回城之时,却又两地分隔。王贵因为根正苗红,被推荐上了大学,且当上了教外国文学的大学教师。王贵的表叔还在安娜所在的工厂当科长,他坚持把安娜撮合给王贵,并利用手中的权力逼其就范。资本家小姐出身、举家迁出上海的安娜之母思想上早已脱胎换骨,执意要安娜嫁给王贵,因为这样能够使女儿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得到贫下中农的政治庇护,况且王贵为人乖巧、本份、勤快,一张嘴对岳母是那样的甜,还是大学老师。为此她采用欺骗手段狠心地斩断了安娜与涡轮司机之间的情缘。起初坚决反对的安娜最后不得不乖乖地与王贵走了婚姻的殿堂。这也恰恰说明,安娜的幸福与时代产生了错位。

安娜接下来与王贵互相磨合,他们在打打闹闹中互相适应,并生儿育女,过着平静的日子。高考制度的恢复为安娜的人生带来了转机。安娜心中梦想的种子再次萌芽,她不顾王贵的阻挠,执意要参加高考,圆上大学梦。为此她加班加点拼命复习,最初的那种执着劲头让人钦佩。然而,安娜最终却半途而废,让人难以理喻地放弃了高考,停止了对理想的追求。这真让人感到可惜。个中原因除了王贵反对、母亲阻挠、王贵表叔的再次以权压人以及腹中的二多子即将出生之外,最主要的因素应是安娜本人在一片反对声中放弃了抵抗。她回归了家庭主妇的身份,与现实苟合了。其实,安娜即使当年因为要生下二多子不能参加高考,也可以在后来再次圆上大学梦。只要她本人坚持,机会总是有的,阻力总会被克服的。依安娜的智商与拼劲,考大学不是难事。恋人涡轮司机不就考上北京大学了吗?

安娜人生的第二次转机,是涡轮司机从美国回来引发的。离婚后长期独身的涡轮司机向安娜表示了爱意,希望人到中年之后能够告别过去,重新走到一起,并愿意将她和她的儿女都带到美国,安娜也曾砰然心动。对接受了外国文化的涡轮司机来说,爱情、婚姻,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哪怕以往失去很多。而安娜为了对王贵的忠诚,到底拒绝了涡轮司机的一片苦心,让涡轮司机好不惋惜与难过。她一直生活在“过去”,终究走不出历史的阴影,丧失了新的蜕变或走向幸福的可能。钱钟书在《围城》中曾将婚姻比做“围城”,说城外的人想进去,城内的则想出来。安娜始终没有走出生活的“围城”。

近代人本主义思想产生以来,女性解放成为文学的重要主题。在世界文学名著中,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哈代的《德伯家的苔丝》、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等等无一不在为女性代言,并寻求女性解放或人生幸福的出路。《玩偶之家》“五·四”时期传入我国后,引发了中国女性解放与社会革命的浪潮。胡适撰写了长文“易卜生主义”,并在国外创作了戏剧《终身大事》。鲁迅在北京女子高师作了“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且于1925年创作了小说《伤逝》,在作品中提出了“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的思想。当读到六六《王贵与安娜》与《安娜与王贵》之时,我们不能不想起肇始于国外、发端于“五·四”的我国现代妇女解放运动。女性解放的核心在于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人格的独立与个性的彰显,而不仅仅是男女平等抑或经济解放,真正的女性解放必须包括人的解放,甚至有待于人的解放。女性的幸福应该是与女性的解放成正比的。《玩偶之家》中的“娜拉”为了幸福与自由与脱离丈夫的管制,她决绝地选择了离家出走,尽管这样做要冒很大风险。《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安娜在与渥伦斯基产生爱情后,也大胆走出家庭,与古板无趣的丈夫卡列宁决裂,虽然她后来受到了渥伦斯基的情感欺骗,不得不选择卧轨自杀,在反抗的道路上走向了自我毁灭。然而,六六的笔下的安娜到底是中国版的安娜,她虽然最初具有反抗精神与人生梦想,但最后却变成了安分守己、知天乐命、甘于现状的人,成了中国中庸哲学的俘虏。安娜晚年似乎觉得与王贵结伴的一生是幸福的一生,但这幸福很可能是一种虚幻。因为,安娜无论是婚姻还是人生价值的追求,都有缺憾。她的一生,只生活在人生的此岸,而幸福终究在彼岸。归根结底,她的思想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她没有走出自我意识的“围城”。

二、胡丽鹃:守不住温馨的小家

六六长篇小说《双面胶》写家庭矛盾,写一家人内部上代人与下代人之间的矛盾,尤其是两个重要人物即婆婆与媳妇之间的斗法。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的男人同时具有两个身份:即母亲的儿子与妻子的丈夫,他在母亲与妻子之间陪尽小心,如同双面胶同时粘合两个不同质地的物质一样,常常费力不讨好,尴尬至极,饱尝委曲与痛苦。

胡丽鹃应该是小说的轴心人物。她和李亚平在上海一起上完大学后,经自由恋爱结成了夫妻,又贷款买了新房,小两口日子过得十分美满。就是做家务活,也是二人合理分担,弄得井然有序,以致“配合得严丝合缝,简直就像前世的夫妻一样”。对都市女性胡丽鹃来说,她拥有了一个相貌英俊、知冷知热的丈夫,拥有了一个温馨的小家,也因此拥有一份弥足珍贵的幸福。然而,正如小说里所写的那样,这种幸福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胡丽鹃婚后不久,公婆从北方牡丹江赶来,原来生活的平衡便被“打破”了。胡丽鹃与公婆尤其是婆婆成了对头,与丈夫时而结怨,乃至几次遭到原本恩爱的丈夫的折辱与毒打。此时她不要说是幸福难寻,就连正常的没有争吵与打骂的生活都没有了。原初的幸福,开始与她渐行渐远。

造成这种局面的因素很多。客观方面就是处在现阶段的两家人的经济都不富裕,亚平的父亲偏偏身患绝症,巨额医疗费让小两口难以承受;亚平的姐姐一家因为工厂集资,借去了丽鹃妈十万块钱又因被骗无法偿还,结果引发夫妻双方乃至两大家族之间的摩擦甚至大打出手。但主观因素应当是最大的罪魁祸首,这种主观因素就是两代人之间的文化矛盾,即他们的价值理念、文化心理、消费观念、审美情趣与生活习惯的巨大差异,以及个性的互不相容。这突出地表现在亚平父母与胡丽鹃身上。

作为上辈人,生活在北方城镇的亚平父母都是本份、老实的人,他们吃过苦,受过难,没少过过缺吃少穿的苦日子,对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菜帮子当饭的生活至今念念不忘,因此无论时代怎么变化,即使到了温饱已不成问题的年代,他们节衣缩食、好吃剩菜剩饭、勤俭持家的习惯依然不会改变,以至媳妇丽鹃猪肉吃多了,衣服买贵了,都要愤愤不平,认为不是过日子,而是浪费,甚至是败家。在他们眼中,男尊女卑乃天经地义,儿子亚平的地位总是要高于媳妇丽鹃,认为亚平是一家之主,是挣钱养家的男子汉,有好东好西便偷偷地便只给儿子吃,不让丽鹃吃,丽鹃再能干,只能夫唱妇随,至于刷锅洗碗等家务琐事,更是丽鹃作为家庭主妇的份内之事。丽鹃要是指派亚平干这干那,则是阴阳颠倒,将会伤害亚平作为男人的尊严,灭了亚平的威风。倘若媳妇犯下得罪公婆之事,他们会如同《王贵与安娜》中的王贵母亲一样,主张由儿子教训媳妇,哪怕是打,是体罚——小说结尾时,丽鹃几乎被婆婆怂恿亚平打死。他们还把生儿育女与传宗接代看作是媳妇神圣的义务,认为这样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社会。为此,当他们得知丽鹃再次怀上孩子后,为了他们未来的孙儿,他们千里迢迢再次从北方赶到上海,哪怕是当牛做马。他们尤其是亚平妈更不懂得尊重儿子、媳妇的人权或个人隐私,不是听房就是执意洗媳妇的裤头,常常使小两口极其难堪。他们把过去小农经济时代的三代同堂或四世同堂看作是家族的幸福,是父辈的荣耀,而丝毫不在意上、下辈人同居一室的种种不便。他们(如亚平父)不懂现代艺术,把墙上的现代裸体画看成是伤风败俗。他们日常谈论的也多是老家的人和事,与丽鹃及亚平关心的话题始终缺乏共同点。

相反,作为主要生活在改革开放年代、都受过高等教育的新一代人,亚平和丽鹃却不能接受亚平父母的生活信条。就丽鹃来说,吃好点穿好点乃至偶尔赶赶时髦是最起码的生活要求。夫妻更是平等的,妻子叫丈夫做家务、时不时向丈夫撒撒娇更是夫妻融洽的表现。至于生孩子,那不是义务,而是兴之所至的事情。她希望有自己和丈夫独立的生活的空间,而不至于让女性的隐私暴露在他人面前,哪怕是公婆的眼前。她认为家是自己的,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任何人包括公婆在内都不能凌驾于她之上。从很大程度上说,正是两代人之间处世观念与文化观念的巨大差异,引发小说中的家庭矛盾尤其是亚平妈与丽鹃的婆媳纷争。

当然,婆婆亚平妈和丽鹃在个性气质上都不是没有缺点。亚平妈喜欢在儿子亚平面前编排媳妇丽鹃的不是,过于偏爱儿子,做事情时而鬼鬼祟祟的,甚至在节骨眼上火上浇油,指使儿子毒打媳妇。丽鹃,虽然人也善良,但却脱不掉自己母亲或小市民的市侩习气。为了体现自己主人的身份,动不动就要亚平妈滚出家门,且口出狂言、秽语,不惜撕破丈夫的脸面,让亚平妈作为婆婆的脸面扫地,行为极其霸道。这都是人性的弱点。她们两人的这些毛病恰恰导致了与她们最亲的男人亚平失去理智。与此同时,婆媳之间由于欠缺交流与沟通,常常发生误解,以致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婆媳相斗,没有赢家。婆婆害了媳妇,那是害了儿子,毁了儿子的家。媳妇害了婆婆,那是害了丈夫,毁掉了丈夫与他的母亲之间的亲情。媳妇岂知,婆婆始终是对丈夫恩重如山的人,媳妇冒犯了婆婆的尊严,也是冒犯了丈夫的尊严;伤害了与婆婆的感情,也是伤害了与丈夫的感情。婆婆岂知,媳妇是儿子生命的另一半。不善待媳妇,也是不善待儿子。要消弥这种家庭矛盾与婆媳纷争,实现家庭的和谐与上、下辈共同的幸福,似乎更有赖于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与新的家庭、伦理、文化观念的建立,期待夫妻双方的理解与尊重,期待两代人之间的真正理解与关爱,期待两代人具体生活矛盾的妥善处理。

三、海萍、海藻:逃不掉生活的怪圈

《双面胶》之后,又一长篇小说《蜗居》再次为六六带来了极大的创作声誉。而《蜗居》之所以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它聚焦了新世纪中国城市人的一个热点问题:楼市。房价飞涨是楼市的最大特点,老百姓收入低下买不起价格昂贵的房子,为了买房不得不向银行按揭贷款,却往往付不起首付款。楼市的畸形发展催生了都市里的一个新的特殊的社会群体:“房奴”。之所以叫“房奴”,是因为买房子的人向银行贷的是一笔近乎天文数字的巨款,还款需要搭上大半辈子甚至一辈子的努力,因此成了房子的奴隶。这批人主要又是刚刚参加工作、手无积蓄的年轻人,包括一般收入的“蓝领”阶层,也包括收入不菲的“白领”阶层。《双面胶》所写的正是社会转型时代“楼市”背景下都市白领的生存景观。小说中所写的名牌大学毕业生郭海萍、郭海藻两姐妹,就是“房奴”中的突出代表。

与吃饭问题一样,住房问题也一直是中国老百姓面临的一个基本生存问题。在我国的城市尤其是大城市,住房更是一大难题。从20世纪80年代到新世纪的今天,当日常生活进入我国文学叙事之后,有好几部文学作品因为写平民房子问题而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武汉作家方方的《风景》与池莉的《烦恼人生》,非常典型地写到了我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与八十年代普通市民住房高度紧张的问题,以及他们由之而来的生存烦恼,与为之进行的抗争。《风景》中的码头工人一家十一口人,挤在只有十三平米的住房里生活,作品主人公七哥从小只能像狗一样睡在哥哥们睡的双层床下面的地板上。《烦恼人生》中烦恼多多的钢铁工人印家厚,深夜回家后便听到老婆告诉的又一个烦心之事:住房拆迁。这两个作品甚至开启了新写实主义的写作潮流。到了上世纪末期,北京新写实小说作家刘恒的《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又写到了当时北京人的住房问题,其严酷的程度便是张大民夫妻的睡床中间隔着一棵大树的尴尬场景。新旧世纪之交,城市住房的商品化为解决城市居民住房问题带来的转机与新的希望。不料短短几年就遭遇天价“楼市”的到来。《蜗居》的文学亮点便是迅速地展示了当下都市人群因住房受困的情形,继上述作家之后再次精彩地讲述了老百姓房子的故事。

海萍买房有一个天经地义且近乎神圣的理由:为了儿子的成长。她生下儿子后,她与丈夫苏淳租住的十来平米的“蜗居”根本容不下儿子的存在,所以不得不狠心将儿子送回老家请母亲照看。可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儿子不认她,她为自己没能尽到一个母亲的本份而愧疚,因而发誓要将儿子接到身边来。买房也因此成为她心中坚定不移的目标。然而,没想到“攒钱的速度永远赶不上涨价的速度”,房价一天天飙升,不要说买一套房子,就是为一套房子付银行的首付款她和苏淳都无能为力。为此,她绞尽脑汁筹备房子的首付款,向母亲借,向妹妹海藻与其男友小贝借,鼓动苏淳向他的并不富裕的父母借。而当她办完一套二屋室买房手续后,她和丈夫终于成了“百万负翁”。为了房子,她节衣缩食,吃方便面吃得让丈夫反了胃。为了房子,她业余时间同时给美国人马克与日本小男孩做中文家教,结果得罪了公司老板,受到开除。为了房子,他的丈夫苏淳偷偷地将技术资料卖给外省同行,结果险遭牢狱之灾。为了房子,她实际上将亲身妹妹海藻当成了工具,结果造成妹妹与男友分道扬镳。为了人生的幸福,为了享受母子之间的天伦之乐,海萍没想到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房奴。因为房子,她不自觉地走进了生活的怪圈。

海藻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姐姐海萍的连带卷入楼市的。因为从小姐姐就是她的恩人,或者说她的命甚至可以说是姐姐给的,姐姐即使需要她死,她都会心甘情愿。所以当姐姐需要巨款首付买房之时,她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拔刀相助。结果是她一步步掉进了腐败官员宋思明所设下的情感圈套,成了为其包养的“二奶”。更有甚者,是她亲手葬送了与男友小贝之间纯真的爱情,也欠下了小贝的感情债。可悲的是,海藻在这条灰色的人生道路上步步下滑,最终沦为宋思明的玩物抑或“性奴”。海藻被男友小贝抛弃后,当即主动投入了宋思明的怀抱,并一反常态与心甘情愿地亲吻宋思明的下体,这一行为与其说是弗罗伊德所说的菲勒斯(阳具)崇拜,即女性对男性的崇拜,不如说是她作为都市白领对权力的臣服,这同时也意味着她生存观念与价值观念的彻底蜕变。她似乎在心里终于明白,权力是多么的强大与实在。宋思明拥有权力,便要云得云,要雨得雨,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老百姓比登天还难的问题,在他那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办成,金钱、豪宅、名车等等唾手可得——巴结他权力的陈寺福等房产商会拱手相送。有了宋思明权力的庇护,她的人生即可一步登天,富贵荣华尽可坐享其成。这比她为了姐姐的房子与自己的人生白手起家、孤军奋战与苦苦打拼简单多了,也容易多了。是苦拼还是依附权势,不过一念之差而已,而这一念之差往往让人生变成天堂与地狱两重天。她开始洋洋自得地享受着宋思明通过腐败得来的天价新房、宝马跑车,甘愿为其怀孕生子、传宗接代。

如果说这些是海藻的幸福的话,也只能说是一种畸形的幸福,是用灵魂与身体双重付出换来的幸福,这种幸福与真正的人生幸福是背道而驰的。因为当人失去起码的尊严、人格与自立的精神之后,得到再多的物质享受也不过是被人作践。这种幸福与其说是幸福,不如说是奴役,是与姐姐一样逃不脱的生活怪圈。何况,即使这样的“幸福”也注定不会长久。宋思明生前对海藻的所谓关爱,也不过是出于他的个人私心,那便是如同海藻母亲所说的,将海藻当成“借以炫耀成功的手段而已”,或者泄欲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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