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散记(续二)

2013-01-24 00:51周建良
中国蜂业 2013年10期
关键词:胡蜂山乡茶花

周建良

(宁波市金钟酿造有限公司,315809)

养蜂散记(续二)

周建良

(宁波市金钟酿造有限公司,315809)

宁波金橘的花期在7月上旬到8月下旬,约50多天。一株金橘能开三批花,分别称为头花、二花、三花。每批花期约7天;二批花间隔的时间不确定,长的要隔20多天,具体要看气温、雨水的变化情况。一朵花能开放3~4天,蜜多粉少。金橘的头花开得最多,结果也最多最大,年景好的话,强群能采蜜7~10 kg。金橘的二花、三花开花少,流蜜也少。

棉花没流蜜,蜂群靠采集金橘的二花、三花和海塘里种的西瓜花维持。银华婶患糖尿病,身体较弱,我送了她2瓶蜂王浆,叫她每月服用1瓶。后来听她说,蜂王浆服用后身体有好转,血糖降低了。银华叔养有一双儿女,小凤和阿君,小凤11岁、阿君10岁。姐弟俩有时会去赶海,捡些泥螺、小虾回来,每次都会送我一点改善生活,这种朴素、真挚的友情和小海鲜的味道,至今还留在我心里。牧蜂的生活很辛苦,如用“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吃不好,睡不好”等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有一天晚上,“阿花”急哮报警,我赶紧拿了手电去看,只见3米外盘着一条乌梢蛇,约1.5米以上长,昂头吐信,非常凶狠,正与“阿花”对峙着。我怕蛇,不敢上前,蛇被“阿花”赶走了。还有一天,受台风外围影响,我做了蜂群的防台工作后睡去,后半夜被大风暴雨浇醒,蚊帐、草席全被淋湿,只得敲银华叔的门,在弄堂里坐到天亮。牧蜂人的生活怎一个“苦”字了得。每每看到牧蜂人,我的理解、同情、敬佩之心就会油然而生。蜜蜂是农业之翼,养蜂业又不与其他行业争夺土地等资源,蜜蜂授粉所增加的农产品价值远远比蜂产品本身的价值高出几千倍、几万倍。科技比较发达的美国,蜂场到农场去放蜂,农场还得付蜂场授粉费,去大棚授粉收入更高,蜜蜂授粉的收入已占到蜂场年收入的50%左右,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明白了蜜蜂授粉能大大增加农作物产量这个道理。笔者认为,养蜂者是具有特殊技能的、从事复杂劳动的、经常在恶劣环境下从事特种作业的劳动者,蜜蜂和养蜂人理应受到政府和社会的重视和尊重。

8月下旬,7号台风过后,我们惜别了银华叔一家。我把蜂搬到了山乡昆亭秋繁,托人借宿了当地驻军的一间空营房,蜂就放在住房前的空地上。住房有电灯有床,条件好多了。

郑大把蜂搬回家秋繁,“阿花”也跟着走了。跟我分手后,郑大在第二年把蜂全卖了,去社办厂工作。前几天,郑大刚来看望过我,送我2罐蜂蜜和3瓶冷冻浆虫,给我泡酒喝。出于对养蜂的爱好,郑大6年前退休,无意在家领孙子,享清福,依然重抄旧业,选择了养蜂来修身养性。郑大现有15个继箱群。天南地北,聊了很多,当然主题还是养蜂,其中聊到了胡蜂。胡蜂群居生活,食肉性动物,主食蜜蜂等小昆虫,也食花粉花蜜,7~10月是胡蜂活动的高峰期。晚秋现霜后,胡蜂的雄蜂和工蜂会被冻死,只有发育受精的雌蜂能蛰伏越冬。蛰伏越冬后的雌胡蜂在次年的3~4月份醒来活动,筑巢产卵,哺育幼虫,一只雌胡蜂就能繁殖成一窝胡蜂。本地危害蜂群的胡蜂有大、小两种。小胡蜂长约25mm,常在高大的树干上或树洞里筑巢,夏秋季节常像直升机一样守候在蜂箱前方,捕到蜜蜂后即到附近树上吸食蜜蜂蜜囊中的花蜜,然后带蜂尸回巢喂幼虫。大胡蜂长约35 mm,常在土洞或坟墓中筑巢,个性凶猛,上颚锋利,能咬开蜂箱木巢门,经常结伙进攻蜂巢,能把几十只、几百只警卫蜜蜂拦腰咬断,还常常攻入巢门,洗劫蜂巢,迫使蜂群弃巢逃跑,给蜂场带来很大损失。郑大在每年的7~10月转地山区采集金橘、刺桐,常守候在蜂场防胡蜂。捕到胡蜂后,郑大就用来泡酒喝,或将此酒布施给患风湿病、关节炎、肩周炎等的病人治病,据说疗效还不错。郑大还悬赏放羊采药之人,寻到一个胡蜂巢就赏给2瓶蜂蜜。有一次,寻到一个胡蜂巢,郑大去看了,这个蜂巢约有1米多高大,进出的胡蜂很多。傍晚,郑大像消防队员一样全身包裹好,骑电动车到目的地后,在路旁砍一根长竹竿,把竹竿头削尖了并打通一节,里面灌上农药,用泥巴封口。人绕到胡蜂巢的上方,用力把竹竿捅进蜂巢,人赶紧骑车逃走。泥巴封口被蜂巢顶开,农药流进了蜂巢,这样胡蜂一家就全死了。

9月初,蜂群安顿好了,我用杀虫脒等治螨。那时粉蜜源仍缺少,我撤下继箱,把群势均匀一下,保证每群有蜂16000只、约6足框及以上,并采取了不奖励饲喂,少开箱检查,多作箱外观察,缩小巢门防盗蜂,经常巡视蜂场,用捕鱼的长竿网兜捕杀大小胡蜂等措施,让蜂群减少外界干扰。根据气候蜜源条件,自行计划生育。山乡昆亭左边是福泉山,右边是西王山,山势峻峭,植被保护很好,两山的中间是条大溪,山顶海拔约500米。福泉山东南——西北走向,西王山西南——东北走向,两座山都走向东海边消失,地形喇叭状,后高前低,喇叭口就是海塘,落差约300米。山乡有六个生产大队,民居大多建在西王山麓中段,山乡后边是条大岭,有条公路越岭下来,沿溪伸向海边,经海塘通春晓。山乡以农业为主,主产水稻、番薯、茶叶、金橘。副业是晒盐和海涂养殖、捕捞。为防止地质灾害,山乡封山育林,禁止社员上山砍柴,社员基本以棉秆、稻草为燃料。山乡昆亭是远近蜂群秋繁的热地,那时约有2000箱蜂聚集在此,早、晚潮的小海鲜也由此提价一半多。9月9日起山花陆续开放,蜂群也有许多白、黄、灰色的花粉采集进巢,我开始奖励饲喂。谁知才过了5天,只喂了25 kg饴糖就见巢脾白口,一箱强群竟进蜜到角,这蜜浅绿色的,有蜂友告诉我,说这是“小青草”在流蜜了。

小青草,学名爵床花,别名野万年青,爵床科一年生草本,高10~50 cm,茎绿色,被疏毛,节稍膨大,基部伏地。叶对生,卵形或长圆形,长2~5 cm,宽1~3 cm。穗状花序顶生或腋生,长1~3 cm;苞片1,小苞片2,均为披针形,有毛;花萼裂片4,线状披针形,边缘和背面有毛;花冠粉红色,2唇形;雄蕊2,基部有毛,花药1室不发育,花期9~11月,分布集中的地区,强群可采足越冬糖。

好蜜源、好场地、好气候是养好蜂的外因,而好王、强群、健康又是养好蜂的内因,真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9月15日,我开始育王,25日组织3箱交尾群,平箱中间大隔板,每箱2群,前后开门,每群1张带蜂老蛹脾和一张粉蜜脾,次日介绍王台。运气真好,到10月9日,6只处女王全部交尾成功,我淘汰了上一年的4只老王。此时,蜂场共有13只蜂王,约70框蜂。

国庆节期间,阿桂给我送来了大米和香烟,我俩聊了差不多大半夜。阿桂告诉我一个重要消息,他在北京工作的大哥最近写信给阿桂,说国家“知青”政策可能要改变,“知青”可返城当工人了,让阿桂在生产队好好劳动,争取第一批被招工。然后,我们聊到了蜂。那时每当茶花泌蜜,蜂群采茶花就要烂子,大家还不知道茶花蜜中含有茶花碱和多聚糖,可用醋酸、柠檬酸中和,也不知道蜂群在茶花花期可用分区管理的方法避免烂子。茶花开了,所有蜂场都会逃离茶花区,撤到平原地区去喂糖休整。我们怎么办?蜂群撤到阿桂家去就要喂糖,那会增加不少成本;如留在山乡,则蜂群要烂子,两难呢。我俩深思熟虑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选择:我地蜂群的越冬期是“小雪”到“立春,”离现在还有约50天,现有的70框蜂都参加过哺育工作,是过不了冬的,如搬回家,家乡没有蜜粉源,这些蜂就会变成“吃饭蜂”,枉费钱粮,群势也会大幅减弱,那还不如让它们继续工作,就地采茶花。那茶花烂子是客观现实,我们必须面对,要积极想办法去解决,办法是逼出来的:1.弃车保帅。将10箱蜂中的7箱移位到西边,留下外勤蜂,使这7箱蜂基本不采茶花。在原地的3箱蜂可集中所有的外勤蜂,按蜂数叠加继箱采茶花;2.价值置换。继箱群采蜜满了就摇掉,蜜卖掉的钱用来买糖喂蜂。10月12日,茶花盛开,大多数蜂场如期撤离山乡。约过了10多天,我的3箱继箱群上的蜜脾居然封盖了,一共摇了20多kg的百花蜜,蜜的颜色有点绿,很香,这其中有茶花蜜,但大部分是小青草等山花蜜。继箱群有6张大子脾,平箱群同样也有6张大子脾,都没有烂子,运气真好。这一年的秋雨特别多,冲淡了茶花蜜,使我们得以幸免。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们试验的极具风险的茶花花期蜂群分组管理法,其实有一部分暗含了若干年以后推广的茶花花期蜂群分区管理法,至今稍作调整,仍有使用价值,真是碰巧了。茶花流蜜大约可划分为三期:第一期是10月中旬到月底,这一期天气热,茶花开花多、花粉多、流蜜多,可取浆脱粉,用分区管理法用心管理蜂群,应当有不错的收益;第二期是11月初到11月中旬,这一期天气已转凉,茶花已明显减少,应停止取浆,抓紧繁殖适龄越冬蜂;第三期是11月下旬及以后,这一期天气已冷,经常有霜冻,茶花被冻,对蜂群的影响可忽略。11月下旬开始,本地蜂群扣王进入越冬期。

晚稻收割完了,我把蜂群搬回阿桂家,我俩又聚在了一起。因蜂王浆市场还是持续低迷,又有“知青”返城的诱惑,在11月下旬,我们以7元/框的价格,把蜂全卖给了一个大转地回来补蜂的王姓慈溪蜂友,我俩每人分红290元。1975年,“知青”返城开始加快。11月中旬,我被招工到家乡的一家食品厂工作,11月下旬,阿桂被招工到宁波港工作。从被招工的第三年起,我割不断恋蜂情结,又开始了业余养蜂。蜜蜂每年都能给我带来一笔不菲的收益,以补贴家用。

(三)

1977年春末的一天上午,天空中飘着几丝细雨,我骑车去山村石溪买蜂种。离村庄不远了,拐弯后一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崖一片翠绿,夹着繁星点点,仿佛一道瀑布从崖上垂下,不见起端不见尾,只是点点繁星在移动、欢笑、歌唱。近前,原来这点点繁星是许许多多野蔷薇花在一挂绿毯中飘来淡淡的香,有许多蜜蜂在采集,不时传来“嗡嗡”之声,就像在演奏一首优雅、飘逸的“采花小调”。我驻足不前,陶醉在这幅水墨画前,慢慢地品尝着大自然赐给的这杯美酒,我陶醉了。小山村群山环抱,鸟语花香,山深处有条溪依山而下,流水淙淙,鹅卵石清楚可见,不时有溪鱼逆水而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溪水流至村口,已经变宽,约有3米多。溪上有座桥,桥边有两棵合抱大的樟树,像两个忠诚的哨兵,在为山村的安宁站岗。经人指点,过桥后,我沿溪而上,不远处拐进一条翠竹夹道的小径,曲径通幽,竹林边露出一角屋檐,又听见熟悉的“嗡嗡”声。近前,见三间平房加一灶偏间,屋的周围是小竹林,形成了天然的围墙。屋前见天排放着三十几箱蜂,群蜂起舞,划着一道道不规则的弧线,好不热闹,疑是神仙居。阿明和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在家,阿明在提幼虫脾,他妻子在移虫。我空手而来,真不好意思。不知者无罪,连忙抱拳贺喜,表示我衷心的祝福。女主人好客,又沏茶又拿烟,还炒菜热酒,留我吃了中饭。阿明是我读初中时的隔壁班级同学,农村户口,“文革”开始后他就回家参加劳动,18岁时子承父业养蜂,到23岁时已颇有建树,是远近有名的养蜂好手。阿明3年前在岭外平原地区带蜂采紫云英时,和我有过一段抵掌夜谈之友情。酒酣饭饱之后,我问阿明,取浆移虫后为何不调脾?在春季开始取浆后,过去我们都是定期将继箱的老蛹脾和巢箱的虫脾对调,放在浆框两侧,新蜂出房后巢箱有空房供蜂王产卵,而继箱保持虫脾,以吸引哺育蜂上继箱吐浆。阿明当时是常年定地养蜂,当地主要蜜源有油菜、紫云英和山花,他从每年的3月中旬起喂糖取浆,流蜜期浆蜜并举。在春季,一只蜂王每昼夜平均能产卵1600多粒,平时只能产卵1400粒左右,如按1500粒计算,蜂王在一个周期21天里能产卵31500粒,按一张巢脾平均产卵5000粒计算,那么一只蜂王在21天中能产卵6.3张巢脾,也就是至多需要7张巢脾。阿明上几年也是用调脾法取浆,因要到生产队挣工分,有时没时间,故蜂群产了2~3次浆后就粗放管理,在巢箱长期放5~6张脾,常年不调脾生产王浆,蜂群也能维持强壮,王浆产量比较稳定,巢箱的子脾见方到角。有时在巢继箱调了子脾,王浆倒反而缩了,可能是把蜂群的内部秩序打乱了。在辅助蜜源期间,当蜂群进蜜量大于消耗量时,王浆的产量就会增加。为此,在有辅助蜜源期的产浆期,可每天饲喂糖浆,喂至边脾贮蜜50%以上封盖,可提出换进空脾。换空脾的第一二天,应加大饲喂量。继箱群新王产卵后,在前一段时间产浆量会明显减少,原因是新王产卵积极,蜂群没有分蜂热,哺育后代情绪高。可在新王产卵后,补2张老蛹脾,使蜂数密集,并喂糖浆至巢脾白口,应当能稳定产浆量。良种,好王,强群,粉蜜足是多产浆的基础。

日西斜,晚霞红。我载着蜂种,载着阿明这对神仙伴侣的祝福,载着希望回家了,而“采花小调”仿佛还在山村荡漾。

1979年4月7日早上,我去高山茶场访蜂友阿君。那天浓云低低地压着山顶,天空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雨丝,天地间弥漫着一层湿漉漉、静悄悄的青黛色雾霭。我骑车穿过平畴,绕过海湾,盘上山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骑行或推行进入了高山茶场。盘山路下的农田里,油菜、紫云英竟相开放,溢出一股沁人肺腑的芳香;山坡上,茂林修竹被染得绿荫如墨,在这墨绿中,清晰地闪着点点火红的山杜鹃,宛如一阙轻悠、平和的弦乐中蹦出了一管欢跃、炽热的笛音,给这春天的早上增添了勃勃生机;山岙中,桃红李白,农家炊烟袅袅,鸡犬相逢,老牛带崽散步——江南的春色在此立体地展现了开来。上坡吃力下坡快,没多少时间我就到了阿君蜂场。阿君家资本家成分,他大伯早年在日本留过学,学成后卖了祖上留给的大部分土地,在当地办了一家生产碳酸镁的化工厂,到1955年被公私合营。他大伯比较通达开明,解放时就把剩下的土地全送给了附近的贫困农户,土改那会没吃什么大苦头。虽然如此,但还是资产阶级,以后这个资本家的家庭成分还是给阿君一家带来了诸如工作、升学、婚姻等很多方面的不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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