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普京两届总统任期满,根据俄罗斯宪法不可能再连任,所以就开始了一场推选新总统和继续保持普京“影子总统”的竞选运动,结果形成了为期4年的“梅普组合”的天下。如今,4年又过去了,俄罗斯在经过了一场激烈的竞选运动之后,作为总理的“影子总统”普京被再度推到了实权前台,“普梅组合”替代“梅普组合”的新时期已经开始,俄罗斯的权力完成了新一轮的转换。
2012年3月4日的总统竞选以普京的当选而结束,各党派的竞选角逐也告一段落。但俄罗斯政局的尘埃并未完全落定,而是留下诸多问题让世人思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当今俄罗斯的选举制度源自哪里,又将向何方发展。现实和历史又一次在俄罗斯的广阔天空和无垠的原野上交织成五彩斑斓的图案,令人眩目,令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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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从普京的卸任总统和“梅普”换位
卸任总统实际上就意味着放弃权力。但是,8年来,普京所掌握的权力不仅是属于他自己的,而且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也是属于统一俄罗斯党的。当要放弃权力时,这就不仅涉及普京本人,而且更要涉及支持和依赖于他的统一俄罗斯党。8年来,普京和统一俄罗斯党的关系是非常独特和神秘的。普京一直宣称,他不属于任何党派,他是为全俄罗斯人谋福利的。但实际上他的执政一天也没有离开过这个党,而普京也实际上操纵了该党的事务。可以说,统一俄罗斯党依靠了普京,而普京滋生和壮大了这个党。
因此,2008年的总统竞选和整个选举过程是一个“保持普京权力”,也就是“保持统一俄罗斯党权力”的过程。在普京答应出任统一俄罗斯党主席的前提下,这一过程有两个主要内容。一是选择一个能坚持普京方针和执行普京计划的总统候选人,并全力保证他的当选;二是由普京领衔统一俄罗斯党竞选杜马的名单(所谓领衔实际上只有普京一人,唯一的一人)。
因此,2008年的俄罗斯杜马和总统竞选与选举就形成了这样一种机制:无论是杜马的领衔,还是总统候选人的提名,都由统一俄罗斯党代表大会作出决议。而大会的决议则是根据该党主席的意见而成文的,得服从他的意志。于是,这种选举制度及其后的执政就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总统和政府执行统一俄罗斯党制订的方针政策,而这种方针政策则取决于党主席的指示和意见。在这种情况下,统一俄罗斯党决定政府,而主席普京决定统一俄罗斯党的方针大计,并事实上决定俄罗斯的一切。因此,4年来,“梅普组合”的实质就是:作为总理的普京的权力是“超级的”,是凌驾于梅德韦杰夫总统和政府之上的。
4年一轮回。2012年的俄罗斯杜马选举和总统竞选又一次重复了2008年的选举之路:再次由普京领衔杜马的竞选名单,由坚持普京方针和执行普京计划的普京本人竞选总统。2008年,普京曾经表示,如果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他就出任政府总理;而这次普京则宣称,如果我当选总统,一定让梅德韦杰夫当总理。
这场已经有着固定模式和机制的,并且似乎也已经预定了竞选结果的俄罗斯总统竞选正在声势赫然地行进中。统一俄罗斯党和普京本人所预测的胜利似乎已经在握。选举结果使这种预测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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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时期最高权力机构选举
“清一色政府”、立宪会议、贫农委员会
当今的俄罗斯政府并不是什么苏维埃政府“转型”的产物,世说“转型”则是一种误判。无论是掌权人,还是施政方针上,它和苏维埃政府都风牛马不相干。但是,一种奇特的现象是:俄罗斯政府及其领导人在执政的具体方式和手段上却有许多向苏维埃回归的东西,并且添加了自己独特的思考和决策。当然,这种回归表面上看是向苏维埃的回归,但事实上却是向更久远的俄国传统的回归,向彼得一世所倡导的、叶卡捷林娜二世继续执行的“大俄罗斯”政策的回归。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十月革命后,苏维埃政权的权力机构严格讲并不是从选举之路开始的。列宁所全力进行的“清一色政府”的工作,就是用领导人个人的决策来影响党的领导机构。“清一色政府”的最终结局是取消了还算是选举产生的第一届人民委员会,使多党联合政府不复存在,并导致了“立宪会议”的解散。俄国的立宪会议代表是“由下而上”选举出来的,十月革命前,列宁多次允诺要召开新的立宪会议来商决国家大事。但是十月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党在力量和影响上并不占优势,尤其是在农村地区大大弱于左派社会革命党。
苏维埃政权是由圣彼得堡到广大农村、由上而下建立的。但农村中的苏维埃几乎都被左派社会革命党人所控制。于是,布尔什维克采用了“选举”的手段与左派社会革命党人的苏维埃作斗争。布尔什维克的“选举”就是要在农村建立“贫农委员会”。这个选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只有“贫农”才能被选进“贫农委员会”。而谁是农村中的“贫农”呢?这是由城里派下去的“工作队”来决定的。
在“战时共产主义”的那种独特时期,对于中央权力机构及其领导人来说,有一个十分明显的趋势,那就是不相信农村的“贫农”以外的居民,不相信知识分子,只相信赤卫队和波罗的海水兵(后来也不相信了),认为他们才是权力的支柱和苏维埃的基础。但是,左派社会革命党人在农村的力量不是靠“贫农委员会”的选举就可以消除的。在新的立宪会议前的代表选举中,左派社会革命党人立宪会议代表的人数大大多于布尔什维克,这就使布尔什维克面临了在立宪会议中遭到失败、丧失政权的极大危机。因此,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废除这自下而上的选举,代之以领导意志和自上而下的权力意志。于是,从列宁号召农民“召回”他们选出的立宪会议代表,到为了解散立宪会议而召开立宪会议,苏维埃政权在新形势下以自己的选举方式,终结了俄国历史上“自下而上选举”的立宪会议的历史。新的选举方式让“清一色政府”最终发展成为无产阶级一家掌权的天下。这对于列宁所创建的中央苏维埃政权来说是无可替代的选择。
第一部苏联宪法:“直接的和公开的选举”
新经济政策实施之后,权力的多头现象和非常机构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现象都得到了相应的节制,甚至消除,从1922年起,国家开始创立各种法制。1924年,有了苏联的第一部宪法。这一宪法规定了苏维埃国家的政权机构的选举,也即农村和城市苏维埃的选举原则是:“直接的和公开的选举”。但是,这种直接和公开并不是直接和公开选举苏维埃的最高领导人,这是一种多级选举制度,即将国家按企业集中和不集中的原则分为不同的选区,下一级的苏维埃代表选举上一级的苏维埃代表,上一级的再选更上一级的,直至全俄苏维埃。这部宪法并没有强调“平等的选举”,而事实上选举是不平等的,工人较之农民有更多的选举权。这部宪法也没有强调“普遍的选举”,因为宪法规定有7类人不得参加苏维埃的选举。
根据这部宪法,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为人民委员会。但是,人民委员会的人员组成并不是由“直接和公开的选举”产生的。这个人选和组成是由中央政治局决定的。这样一种选举办法和机制,就使苏联的权力机构逐步形成了一种难以变更的模式:最高苏维埃是立法机构,人民委员会是执法机构,但是苏维埃的立法活动得由人民委员会主席(也就是中央政治局主席)作出指示来决定。最终的结果是:国家的一切重要决策都得由苏维埃代表大会作出决议,而苏维埃则是根据人民委员会提交的草案通过决议,人民委员会的草案则是根据主席的意见作出的。
因此,在新经济政策时期,虽然非常制度和非常方式被取消了,但权力机构的选举只是限于各级苏维埃的层层选举,尽管直接和公开,但并不普遍和平等。此外,这种苏维埃选举并不是对国家领导人,尤其是最高领导人的选举,而是对权力机构本身的选举,因为从这部宪法实施后,苏维埃的选举实际上都是在“地方级”进行的,这一时期并没有“最高苏维埃”的选举。
1936年宪法:苏联最高苏维埃的选举
在经过了“大清洗”、直接工业化和农业全盘集体化之后,斯大林认为苏联社会不再存在阶级了,社会只由工人和农民构成,一个没有剥削和阶级的社会主义社会建成,于是就有了1936年的宪法。因此,这部宪法规定将十月革命以来的“工农红军士兵代表苏维埃”改名为“劳动者代表苏维埃”,取消了以前对剥削他人劳动的人们的选举权的限制。这样一种选举制度有一点是和从前一样的,即这是对“苏联最高苏维埃代表”(十月革命以后叫“全俄苏维埃”)的选举,而不是直接选举最高苏维埃的领导人,更不是直接选举国家领导人。最高苏维埃的选举具体来讲是对最高苏维埃中的两院——联盟院和民族院的代表进行选举。
随之,在1937年10-12月间,苏联进行了第一次全国性的最高苏维埃选举。从当年的报刊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