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18日,作为中国亿万女性的代表,刘洋在太空的举手投足获得了高度关注。而她微笑背后的磨练与坚持,则是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非你莫属”
2009年夏天,在焦躁的蝉鸣声中,解放军总装备部悄然启动了第二批预备航天员的选拔工作,有15名女性候选人入围。
“不用担心,非你莫属。”广空某飞行大队教导员吴达发至今仍清晰记得,刘洋找他做个人报名材料的鉴定时,他这样回答。
作为飞行大队副大队长,刘洋的体力、体质特别好,动手操控能力强;心态平和,处乱不惊。此外,刘洋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夫妻恩爱,与双方父母的关系融洽。
对于历经层层选拔和淘汰的女飞行员们来说,航天员选拔的门槛很高。仅身体生理、心理素质和基础条件方面的检查就有100多项,3代以内不得患有严重病症,甚至咽炎、鼻炎、药物过敏、龋齿、灰指甲等“小瑕疵”都会成为制约因素。真正的挑战是,宇航员要有空中飞行化险为夷的经历。曾经的空中险情,成为刘洋按响航天城的门铃。
2002年9月的一天,刘洋驾驶运输机进行仪表飞行。在收起落架时,突然,“嘣”的一声巨响传来,一股鲜血喷在了挡风玻璃上。瞬间,座舱内充斥着一股焦糊味。那时,刘洋刚从航校毕业15个月,在同批女飞行员中属于第一位“放单飞”者。
“飞机撞鸟了。”刘洋做出判断。危急之下,刘洋集中精力保持飞机状态,在能见度不足两公里的情况下,采取超常规紧急着陆。11分钟后,飞机在跑道上成功迫降。最后经检查,飞机一共撞上了18只信鸽,还有两只被吸进了进气道。如果处理不当,极有可能发生坠机的惨剧。
文学女青年
“她很少生气,没见到和她老公吵过架。”与刘洋同事8年多的教导员吴达发对刘洋性格的评价是:沉稳,平和,笑容可掬。而与这种沉稳不搭调的是,刘洋还是一位内心汹涌澎湃的文学青年。
“我们就是劈天的利斧,在每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昂扬地出征,勇敢地劈开乌云的樊篱,将禁锢的雨水痛快淋漓地洒向干涸的大地。一次次起飞,一次次凯旋,早已忘记了冰刀霜剑的危险,早已忘记了连续作战的疲惫。”这是刘洋发表在《空军报》上的一篇散文,名为《飞翔的生命如此豪迈》。
刘洋描述的那次豪迈的飞翔背后,另有隐情。
2009年2月17日,刘洋所在的机组奉命飞往陕西,执行抗旱人工降雨任务。飞机从武汉起飞,进入50米高度时就遭遇了云层,过了没多久,机身开始结冰。是返航,还是继续往前飞?机组成员商讨决定,再坚持往前飞。实在不行,就找最近的机场备降。
“继续飞了几分钟,云缝慢慢开了,太阳出来了,飞机上大砣的冰块慢慢融化了,那种喜悦的心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次空中特情对刘洋的影响特别大。
“飞行肯定是会有压力的,关键是怎么排解压力。”刘洋的战友陈宇说,她特别钦佩刘洋处乱不惊、越是忙乱越能沉得住气的品性。而墨香芬芳的书页和跳跃的笔尖,正是刘洋纾解心理压力的“舒适空间”。
“如果满分100的话,
我给他打200分”
军人的爱情与纪律泾渭分明。按照一线部队的规定,新飞行员在尚未形成战斗力之前不允许谈恋爱。直到2003年,飞行大队改装完毕,刘洋才和战友张华确立了恋爱关系。
2004年,刘洋和张华在武汉举行了婚礼。张华年长刘洋6岁,俩人感情特别好。
新婚后,张华调往场站之外任运输股股长,刘洋则在场站内办公,任飞行大队副大队长,夫妻相隔只有7公里。但他们严格遵守部队纪律,刘洋不会抽空就往老公那里跑,张华也绝不会随便派车来接妻子团聚。
闺蜜陈宇回忆说,刘洋在空军运输机大队时,把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同批招飞入伍的姐妹,大多已当上了妈妈。2009年,刘洋在空军的飞行进入稳定状态,刘洋和丈夫筹划着要小孩。这时,刘洋却接到了来自总装备部航天大队的调动通知。
妻唱夫随,张华也被调到了北京。对于默默支持自己的丈夫,刘洋满怀感激。她曾开玩笑说,自己当飞行员的时候,爱人从事地勤保障,专门保障飞行员;现在自己是航天员,爱人张华继续当起了“航天保障员”。家中的柴米油盐、照顾父母等事,都是张华处理,从来不让刘洋因为家庭琐事分心,干扰训练。
“如果满分是100的话,我给他打200分!”刘洋笑着给家里的“航天保障员”打出了分数。在航天城的两年间,刘洋每周顶多回一趟家,照顾家庭的责任都落在了张华的身上。
“现在媳妇最大的事就是完成神舟九号的任务,下一步希望他们能尽快生个孩子。但前提自然是不能耽误工作。”刘洋的婆婆说。
太空可不讲究“女士优先”
在大队长李凌超的眼中,刘洋特别能吃苦。在寒冬腊月里,她们曾在哈尔滨基地练习初级教练机,气温在零下30度以下,飞机升空后机舱内温度更低,不少学员都叫苦叫累,刘洋则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在飞行员的成长过程中,始终面临着适者生存的高淘汰率。
1997年8月,刘洋刚入航校时,她在同批学员中身体素质比较落后。每天早上,别人跑5公里,她就跑7公里,无论刮风下雪从不间断。部队第一次野营拉练,刘洋的脚掌磨出了水泡,70多公里拉练回来,脚上的水泡全部连成了一片。
4年时间的航校下来,将近一半的人会被淘汰掉,自此与飞行无缘。而刘洋在20多个女孩子中脱颖而出,总成绩位居第二,体育成绩获得了全优。
进入航天员大队后,刘洋与现代都市生活绝缘,甚至连航天城的大门也没有迈出过一步。 “穿上军装,本来就失去了一半穿花衣服的机会。刘洋穿上航天服后,把另一半机会也丢了。”陈宇说。
航天城的生活单调乏味,更大的挑战是各种身体适应性训练。严酷的太空环境不讲究绅士风度,不会秉持“女士优先”的法则。
第一次上离心机,面对机械臂的高速旋转,刘洋感觉全身就像被巨石压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她说:“每根头发丝、每个手指甲都在用力,几分钟的训练下来,就像跑了1万米,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第一次8分钟转椅训练,坚持了5分钟,刘洋突然浑身冒汗、头晕恶心,直想吐。
为了应对这样的不适,刘洋拼命转移注意力,幻想自己正站在美丽的大海边,欣赏着波澜壮阔的大海,还有偶尔掠过水面的海鸥。就这样,刘洋闯过了这道难关。
历经两年的训练,刘洋可以像男航天员一样,能够承受8倍于身体的重量压在胸前,依然可以保持头脑清醒,手脚灵活。而普通民航客机在起飞时的过载量,通常不会超过重力加速度的1.5倍。
一路过关斩将,刘洋顺利地加入了航天员的行列。她豁达地表示:“坚持未必能等来阳光,还要靠运气。但是,只要你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不会有遗憾。”
在刘洋眼里,飞行员是勇敢的“舞者”。如今,她的“舞鞋”在不断地更替,“舞曲”在不断地增加,承载了梦想的“舞台”也越来越广阔。她在太空的“舞蹈”,足以震惊世界。
(摘自《南方周末》,本刊有删改)(责编 冰